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看见前面有一家便利店,突然很想进去买一包烟。
他这么想着,已经走到门口了。
柜台的两个服务员正在聊天:“诶,我之前跟你提的那个,住我隔壁的,因为强|奸、抢劫还有些别的七七八八的事坐牢的那个,最近出来了!”
“就是那个判了十六七年,以前喝酒后强|奸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的人吗?”
江逾白推门的动作一顿,没再继续。
店里的人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还在讨论刚才的话题。
“对,就是他,听说那个女生还是个搞音乐的呢,她爸爸因为这件事忧心得住院,没过多久就走了,当时这件事在我们那一条街传遍了都,那个男的叫赵力,是当地出了名的流氓,经常调戏小姑娘,现在放出来了还是整天不干正事,回家就知道扰民,大家都怕他再做出当年那种事,好多家里有姑娘的人家都张罗着搬家呢。”
旁边的女生担心道:“这种人还是离远点好,你回家要注意安全。”
“是要离远点,被这种人缠上了真够倒霉,甩都甩不掉,这不,刚放出来就去找当年被他……”女生有点不愿意说出那个词,“……的人,听说还找出个儿子来。”
“啊?他怎么知道那是他的儿子?”
“说是长得像,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生厌恶道,“谁知道呢,没准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自从他找到人家后,人家把孩子都送走了,最近他天天堵人家门口守着呢。”
说完后她压低声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些都是他天天晚上在家里发酒疯说出来的,那声音大的,街坊邻居被他吵得没一户能睡着。他家里就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力再管他了。”
手上的力道倏地重,推拉门响起吱呀一声,江逾白下意识松手想走,店内的服务员转头向他看来——
“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他停顿片刻,还是走了进去,目光直指柜台:“一包烟。”
“请问你需要哪……”
“随便。”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戾气太重,服务员不敢再问,就近取了一包递给他:“请问您是微信还是现……”
江逾白烦躁地拿出手机,点开付款码:“快点。”
服务员没有认真看他的脸,如果仔细看的话,想必不难发现面前这个少年,和他刚刚还在谈论的男人长相有七分相近。
.
江逾白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了才发现自己没有打火机。
他随便找了个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坐下,手里把玩着烟盒,想着刚才在店里听见的对话。
强|奸。
这两个字像刺一样,扎得他心脏喉咙都隐隐发疼。
难怪宋白映这么讨厌他,难怪他们都说他不干净,说他脏。
原来他才是那个真正在阴暗里发臭的水沟。
他没有吐出嘴里的烟,就这样含着,靠着有点泛潮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兄弟,可以借支烟吗?”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睁开眼睛,一个衣衫破旧的老人映入眼帘,他刚想说谁跟你是兄弟,那人又接着道:“我有火。”
捏着烟盒的手指动了动,江逾白递过去,示意他自己拿。
“呦,还是软中华。”那人熟练地抽出一支含在嘴里,又熟练地点上火,然后深吸一口,吐出一圈白雾。
“跟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了?”
江逾白挑着眼皮看他,没回答这个问题:“火。”
老人笑着给他点上,而后毫不客气地曲腿在他旁边坐下,因为常年捡破烂而沾上的难闻气味飘到江逾白的鼻腔,让他有点反胃。
但他没说什么,任由老人挨着他坐下,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手里的烟。
“没抽过?”
没人回应。
“烟这个东西说好呢也不怎么好,说不好呢又有点好处,遗忘他比不上酒,但是当尼古丁进入你的血液,刺激你的神经,你的大脑会短暂的忘却烦恼,让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快乐。”
江逾白拿起那支点燃的烟,放进嘴里。
他用力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
老人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又把烟递进嘴里,故意在他面前细细地吐出一圈烟雾。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江逾白:“你有想要忘记的烦恼吗?”
“有啊,当然有,所有人都有烦恼,没有人不想忘掉。”
“可是我不想。”
如果忘掉了,他这么多年努力活着的意义就没有了。只有记着,不停地翻,反复地想,他才知道自己努力的目标是什么,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离开的是什么生活,渴望得到的又是什么生活。
老人望着他欲言又止,他的眼神不好,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身旁少年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有颓唐,有迷茫,但更多的是少年人独有的坚韧。
老人沉默地抽着烟,没有接话。
江逾白也沉默地抽烟,他还是不太习惯烟雾涌进肺里的感觉,只抽了几口就呛得他满脸通红。
烟雾缭绕中,他侧过头,垂着眼睛咳嗽。
忽然,眼前唯一的一点光线被挡住了,本就算不上明亮的空间霎时被黑暗笼罩过来。
抬眸,面前的人微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胸口起伏地喘着粗气,黑亮的眼睛沉沉地盯着他手里的烟,目光凝滞片刻,又落到他的脸上来。
他下意识想要将烟藏起来,最后还是忍住没把右手伸向背后:“你从哪里开始跑的?”
沈南晏喘着气回头,望着一个地方说:“那里。”
明明他没具体说是哪里,但江逾白就是懂了。
长街的对面,跨越两条斑马线,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老年公园。
那么远的距离,江逾白很想问你眼睛里是装了望远镜吗,但是转头对上沈南晏的目光,他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扔了。”
“什么?”
“手里的烟,扔了。”
老人抽完最后一口,撑着墙壁起身,在墙上把烟摁灭,举起烟对着江逾白敬酒似的抬了一下:“谢谢你的烟,老头我先走了,家里的孩子这会又该折腾了。”
目送老人离开后,江逾白感觉有人在向自己靠近,手上触感微凉,随后,指尖的东西被人抽走了。
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说的却是:“你有什么立场管我?”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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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晏没说话。
他把烟摁灭, 然后对江逾白伸出手:“起来。”
地上的人坐着没动。
沈南晏又说了一遍:“起来。”
江逾白终于有了动静,抬臂搭上沈南晏的手,借着沈南晏的力道站了起来。
坐得有点久, 猝不及防站起来后他头有点晕, 腿也有点麻。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沈南晏没什么语气地问。
凭什么要告诉你?
江逾白说:“今天。”
“嗯。”
嗯什么嗯?
过了一会,沈南晏又问:“为什么抽烟?”
怎么管这么多。
“因为想抽。”江逾白不耐烦地说,“你来干什么?”
来看我笑话, 看我狼狈的样子吗?
沈南晏突然停下:“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江逾白还在往前走, 后领被人拽了一下, 踉跄着后退两步, 他烦躁地看着沈南晏:“沈南晏你今晚存心来找我不快的吧?”
沈南晏朝前面扬了扬下巴:“红灯。”
江逾白:……
“哦。”
“不是来找你不快的,”绿灯亮起,沈南晏才重新开口, “来接你回去。”
“回哪?”
“回家。”
“我没有家。”
“现在有了。”
.
站在门口的时候,江逾白又犹豫了。
“要不, 还是算了吧, 我去找个酒店住。”
沈南晏即将转动钥匙的手顿了一下:“你打算一直住在酒店?”
“也不是, 我可以租——”
咔哒一声, 门开了。
沈南晏推开门,侧了侧身子,对他说:“进去。”
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客厅里亮着昏暗的灯, 白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宋白映没走。
沙发上的人闻声偏头,和门口的人目光对上,旋即又很快移开。
徐涧端了杯水从厨房走出来, 看见门口的两个人, 愣了下然后说:“小白小晏你们回来啦。”
“嗯。”江逾白低低应了声,闷头换鞋。
身后传来很轻的关门声, 沈南晏就站在他的旁边,也在低头换鞋。
“你要先上楼休息吗?”沈南晏看了眼客厅坐着的人,低声对江逾白说。
“不用。”
顶着在场另外三人略显讶异的目光,江逾白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在沙发前站定。
和宋白映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江逾白语调平静地问:“十六年前,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白映抬头:“你真的很想知道?”
“是。”
客厅里一时陷入安静,宋白映把头低下又抬起,像是在做什么很难的斗争。
最后,她极轻地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当年,我从音乐会演出结束,正打电话跟你外公说晚上回去想吃什么,他身体不好,但每次我有演出,只要当天晚上要回家,他都会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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