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顾着喝酒忽视你了,本来那些人你也就认识我。”陆栈低着头。
方净澄:“没关系,正好累了我就先回来,倒是没想起和你打个招呼,让你挂心了。”
方净澄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陆栈心里越难受,但已经发生的事已经造成的伤害他也没办法让时间逆转。
陆栈看着方净澄,认真道:“以后,我不随便带人和你玩了。”
方净澄看着他此时的模样,怔了下。而后破天荒关切道:“早餐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吧。”
从昨晚到现在陆栈的心就没放下来过,昨天时间太晚了不好过来打扰,他也没有方净澄的联系方式,憋到早上才算着时间来道歉。早餐自然是没顾上吃的。
“好。”陆栈在他对面坐下,忐忑的心稍微安定,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方净澄却不看他,很认真地解决一个煎得特别漂亮的荷包蛋。
候在门外的佣人有眼力见地又去端来一份早餐。
时光安静流淌,陆栈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惬意地享受清晨了,他甚至没有碰一下手机,也难得的没再开口说话。
用过早餐,方净澄要上家教课,陆栈不好再留,就上楼去找沈颐棠。
沈颐棠今天似乎没什么工作,拿了本外文书在露台,面前的小桌子上泡了壶茶,茶香沁人。
沈家兄弟两一个比一个性子静,陆栈暗暗感慨,但他偏就爱往这跑。连他哥昨晚都揪住他问,是不是对沈家的小孩有心思。
他能有什么心思,就是觉得这小孩有趣。
当着沈颐棠的面走神,陆栈反应过来后有些讪讪,好在沈颐棠没点破他,他不开口沈颐棠也不主动问他的来意。
陆栈想了想,昨晚的事还是有必要和沈颐棠说说,小辈之间的事长辈们不好插手,可沈颐棠这个当哥哥的要是愿意护着弟弟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把昨晚赖泽宇做的事和说的话复述完后,陆栈总结:“你弟弟被欺负得太可怜了。”
沈颐棠翻书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住了,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栈还在骂骂咧咧的:“棠哥,我是真没想到能出这种事,至于吗又不是封.建社会讲尊卑制度,赖泽宇真脑子有泡!”
“何况他赖家算什么,敢欺负到沈家人头上,还觉得净澄不配和我们玩到一起。”
沈颐棠终于开口,语气淡淡:“嗯,我知道了。”
陆栈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棠哥,不管怎么说净澄是你弟弟吧?这要是我家弟弟被人这样欺负,我打爆他狗头!”
沈颐棠抬眸,沉静的眼里无波无澜:“他说的没错。”
陆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正要反驳,就听沈颐棠继续:“确实是沈家的态度纵容了他这样的想法,或许不只是他。”
陆栈皱着眉头:“敢情老实人就该被欺负啊。”
沈颐棠:“老实没有错,错在没有匹配的实力和后盾。”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来处理。”说完,沈颐棠的视线重新回到书上,仿佛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
陆栈听他这样说心放了下去,这兄弟俩今天都有安排,再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宿醉的额头隐隐作痛,索性先离开。
沈颐棠手里的书页却没再翻过,昨夜方净澄掩饰的并不好的情绪,微红的眼眶清晰浮现,书页上每个字符都是他失落却还强装开心的模样。
他若是直接说出来,向自己诉苦,自己会怎么做呢?沈颐棠想,他会给以更多的安慰吧。
安抚好一个单纯的小孩不用费什么心思,花点时间而已。
可方净澄没有说,再委屈也只是默默承受。
或许回房间后,偷偷在被子里哭了吧,没有人会知道。
晚间,沈老爷子把方净澄叫了过去,书房里沈颐棠也在。
沈老爷子笑着招手让他过去坐,像个普通的和蔼的老人,可眼里暗藏的锋芒却分明不是。
“爷爷,哥哥。”方净澄喊了人就不再主动说什么。
沈老爷子:“净澄,你回家有段时间了,一直没腾出空来把你介绍给大家伙。”
“眼看着你也快开学了,在开学之前我们举办个宴会,互相认认脸,你也多交点朋友,活泛点。”
方净澄放在腿上的手收紧,带起一片褶皱,像是紧张了:“都听爷爷的。”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沈老爷子难得安抚:“就在家里办,你露个脸就好,不用做什么。”
方净澄点头。
让他过来也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没什么其他的要交代了,兄弟两一起从主楼离开。
两人缓步行着,一时之间很安静。
方净澄摸不清沈颐棠现在的想法,等着他先说点什么。
快到小楼时,方净澄刚想把想好的话说出来,就听沈颐棠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因为难受微弯着。
他偏着头方净澄看不到他的神情,动作迅速地过去搀他,抬手在他背上轻拍:“还能走吗?先进里面我帮你喊医生。”
沈颐棠身体不好就很少出门,今天一个人往主楼去也是为了方净澄的事。
方净澄静默地等他咳完,才搀扶他缓慢往里面走。
沈颐棠看他时,就见他眼眶红了,水雾笼在眸中,竟是比昨晚看起来更委屈些。
“哭什么?”沈颐棠不解。
方净澄本要把眼泪憋回去,看见沈颐棠惨白如纸的脸,听到他清冽的声音,眼中雾气凝结成珠子,一颗颗掉下来。这下不止是眼圈红了,鼻尖也红红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模样太过丢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头埋进沈颐棠怀里。
胸前的衣襟很快被温热的泪水浸湿,很奇异的感觉,沈颐棠垂下眼眸只看到个黑乎乎的脑袋,身体僵硬住。
过了许久,怀中啜泣的声音收了许多,黑乎乎的脑袋动了动,换成哭的一塌糊涂的脸,像是被粗布狠狠揉搓过,通红一片。
方净澄红着眼:“对不起哥哥,都是我害你犯病的。”
沈颐棠伸手拨了拨他额头的湿发,看起来真可怜:“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哥哥,都是因为我你才出门的。”
沈颐棠并不认同他幼稚的想法,也不欲让他钻牛角尖,温声:“没有你我便不出门了?”
“好了,放轻松点。”
方净澄:“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颐棠默然片刻,为什么呢?
末了,只回答:“我是你哥哥。”
这个回答显然让方净澄很满意:“对,你是我哥哥。”终于有了些高兴的模样。
“哥哥我们快上楼吧,你快躺着让医生来看看。”
沈颐棠有些无奈,小孩子的脸像天气说变就变。不过还是任由方净澄折腾,看他为自己忙前忙后。
回到自己的房间,方净澄已经是面无表情。利用沈颐棠的良善达到目的,并没有预期的愉悦,甚至有种脱离控制的感觉。
不纠结于想不明白的问题,方净澄把心思放到图谋而来的欢迎宴会上。
这样一场宴会在书里是没有的,沈家举办了沈老爷子的寿宴、沈颐棠的生日宴,还有各种明目的宴会,唯独没有一场是为了方净澄。书里的他像高奢店里的当季礼服,被送到各家以供挑选,辗转于各个豪门酒会,学业被荒废、尊严被践踏。就是这样,也没有为自己争取来一点东西。
方净澄想,沈老爷子同意为他举办欢迎宴会,必然也是起着推销他用来联姻的目的,商品的价值和名气高了,价格自然也提升上去。
他要好好表现,不让沈老爷子失望才好。
第10章
晚间五六点钟,夕阳漫天,暖橙色的光打在象牙白色的建筑上,冷清许久的沈家别墅宾客云集,各式各样的豪车从法式铁艺大门驶入,负责迎宾的佣人们忙得没有一点空闲。
相比于宴会厅的热闹喧哗,小楼这边一如既往的安静,没到宴会开始的时间他们暂时不用露面。
方净澄一早就被沈家聘用的造型师团队精心装扮过了,此时一身黑色燕尾服,黑发被吹得蓬松,心形刘海衬得面容更加精致秀气。他坐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渐深的夜色,眼神没有焦距。
沈颐棠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来方净澄的房间,空间很大却没什么人气,说是旅店也没什么问题。
方净澄坐在沙发上,单薄的身体透出孤寂的感觉,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牵绊和依靠。这种感觉出现在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身上,突兀又令人揪心。
房门被推开时,方净澄就察觉了,但并没有理会,以为是哪个佣人来收拾。
直到面前覆盖下一片阴影,方净澄才回眸看。
空洞的眼眸里似乎有暗藏的火种,在看到沈颐棠的刹那亮起。
沈颐棠没有多问什么,只说:“我们该过去了。”
方净澄点头,从沙发立起来。
“怎么是哥哥来喊我呀。”语气透着点小雀跃。
沈颐棠笑:“他都去宴会厅那边忙了。”
“这样,我们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