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他站到方净澄身后,静默地看着。
五年前青涩稚嫩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模样,轮廓渐渐深刻,明澈的眼底有坚毅和决心,也有坦然和从容,课本上晦涩难懂的字符理论化为他自身的智慧,支撑着他实现理想、步步攀升。
在沈颐棠的心里,不论是何种模样的方净澄,都是他眼前、他的世界里最亮的色彩。
室内很安静,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格外明显。
沈颐棠看着方净澄白皙指间跃动的银芒,墨黑的眼底一片柔和。
“好了。”方净澄看着电脑屏幕暗下,透出身后一段轮廓,与他自己的轮廓一起,心间满足感油然而生。
沈颐棠没有说话,只是俯身从身后拥住方净澄,将他微凉的手纳入掌心。
脖颈间微微的痒和热让方净澄呼吸重了些:“哥哥,不走吗?”
沈颐棠低声回应:“让我抱一会儿。”
手上热意攀升,身体也开始发热,方净澄感觉有些闷:“哥哥,这是我办公室。”
“我知道。”
轻柔的吻落在发顶,分明不该有什么感觉,方净澄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柔软和酥麻。在这一刻,方净澄完全不想有任何反抗,不想保留一点理智。
在方净澄几乎喘不过气时,沈颐棠松开了他,取过一旁衣架上的大衣替他披上。
“我们去个地方。”沈颐棠牵着方净澄的手往外走。
——
暗色的天幕上星星点点,银白色的弯月被簇拥着,平等地投下缕缕清辉。
秋日的山顶格外冷,湿气重。
方净澄整个人包裹在厚实的羽绒服里,他身旁的沈颐棠同样裹着黑色的羽绒服,地上是铺得厚厚的毯子。
“今晚有流星。”沈颐棠看着方净澄。
方净澄很期待:“什么时间呀?”
“再过十分钟左右。”
将头靠在沈颐棠肩上,方净澄笑着:“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验,等下我要许愿我们一直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离开我。”
沈颐棠揽住方净澄,让两人贴得更近些:“我答应你。”
天边一束流光一闪而过,接着难以计数的白色流光点亮了夜空,明亮璀璨,承载着美好的愿望向未知处。
没有比这更好看更盛大的烟火了,由天地赐予,与所爱之人共赏。
涩涩秋寒中,交缠的热意愈盛。
眼前是银白色光海,身下是柔软的地毯,方净澄感觉自己要融化在这天地间,要被糅进那火热的胸膛间。
米白色蓬松柔软的地毯被洇湿,绒毛结成一团团,似难舍难分。
簌簌寒风带走的除了草木的呼声,还有粘腻的难以形容的声响。
空旷的天地间,一切都显得微小不足道。
时间变得粘滞,近乎停摆。
方净澄混混沌沌,水雾氤氲的眼底映出光华璀璨的星海,除了本能地抱紧,已经想不到再做其他。
等到一切结束时,震撼的流星雨已经停了,军绿色的帐篷顶上只一盏昏黄的挂灯。方净澄蜷在沈颐棠怀中,搂着他的腰疲惫又清醒。
“来,喝点水。”沈颐棠一手揽着他,一手拿着保温杯送到他红润微肿的唇边。
刚才的活动确实让方净澄失水过多,喉咙涩涩的,他顺着沈颐棠的动作乖巧地喝了几口,恢复了些精神问到:“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看流星雨?”印象中,沈颐棠不是会玩浪漫的人,比起浪漫更擅长实际的事。
沈颐棠垂眸看着他:“觉得你会喜欢。”
“净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算不上多,所以我分外珍惜我们的时间。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开心的。”
方净澄认真的:“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很开心。”的确他们都很忙,可以腻在一起的时间有限,可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有自己又有彼此。
沈颐棠:“净澄,我不是完美的人,过去的曲折有我的问题,以后也可能犯错。但不管怎样,我一直在你身边。”
方净澄神色柔和,明澈的眼底光芒璀璨:“沈颐棠,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从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所有的厄运都降临在我身上。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我过得浑浑噩噩,不热爱生活,甚至厌倦这个世界。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我决定报复这个世界,放弃自我,偏执地要毁灭一切。”
停顿下,方净澄继续道:“见到你时我就想,这样干净的人该被弄脏的,该让他看到世间丑恶心生绝望。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同样命途多舛,并不知道作为权争牺牲品的你仍然可以客观理性地看待一切,并不沉沦黑暗、偏执极端。”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哪怕是曾经最阴暗的想法方净澄也不介意剖白。
“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有你这样的人,知道我还是有那么些幸运在身上。”
方净澄说了很多很多,眼底始终一片明亮。
沈颐棠温柔的目光落在方净澄脸上,专注又认真地听着。
直到最后:“净澄,幸运的是我。”
轻柔的吻落在眉心、眼睛、鼻尖,落在柔软湿润的唇瓣。
寂静的夜晚流逝,天际圆日徐徐升起,铺展开一片金色海洋。山林间每一寸土地、每一棵草木都沐浴在晨光中,树叶上露珠映着晶芒,枝丫上醒转的鸟儿啼鸣。
日升月落,旧日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