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步,其实没有用到任何阴谋阳谋。恰巧朝越已经准备发布公告,先前公布过的心衰治疗器械,已经结束了试验研究阶段,准备投入商业化临床应用。
半年前,为了女儿能早日用上这款器械,隋兰若不惜用亲侄子的终生幸福去做交换。而现在,她像是在万念俱灰之下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它。
跟女儿的健康甚至生命比起来,一直以来都在欺骗她、利用她的丈夫又算得了什么?
隋兰若主动找上隋风和施临卿,给出了她所有的筹码,甚至表示如果他们需要,自己可以出庭作证。
而一旦她选定了立场,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不过,事情还远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只是卸任而已,虽然碾碎了何兆振的脸面,但只要他脸皮足够厚,他转移的那些财产也足够他纸醉金迷地过完后半生了。
如果说之前隋风的打算只是将华臻夺回来,那现在,他一定要亲眼看到何兆振受尽他应有的报应。
所以只是卸任和除名而已,怎么能让他咽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华臻还并没有完全回到他的手上。
走了一个何兆振而已,股东大会还能挑出来下一位管理者继任。
尽管隋风手里的股份足够他位列董事席位,但隋兰若和何兆振手里依然握着相当比例的股份,这让他没法以压倒性的股份优势拿到管理权。
更何况,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大学都没读完,谈什么管理公司?
就连施临卿都劝他,不要急功近利,目前能在公司内取得一定的话语权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好在隋风并不缺自己的底牌。
二月,华臻珠宝前法人何兆振涉嫌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以及合同诈骗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带走。
未几,他的妻子隋兰若便站出来同他划清界限,准备提起诉讼离婚,并声明他完全是罪有应得。
但很不巧的是,有人指出,当初和何兆振签署合同的时候,她一直陪同在侧,绝不可能对此毫不知情。
于是没过多久,隋兰若也被带走一并配合调查了。
怎么说呢……就,挺令人意外的。
不过更令隋风意外的是,何家兄妹全程都没有出面过,更没有来找他求情或是发疯。
隋风猜想,大概是隋兰若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绝不让他们掺和进这种事情来,不然别说救父母出去,不把他们自己搭进去都算好的了。
他一向觉得,隋兰若谈不上是个好姑姑,也谈不上是个好女儿、好妹妹,但是在爱护自己的儿女这方面,她的表现确实是没得挑。
但他也不打算继续跟他们计较了,不止因为这是一笔永远算不明白的烂账,更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跟施临卿一起过个好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在各自的家里过年,也是第一次在他们共同的家里过年。
虽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但他们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施恒鸿倒是打了无数个电话喊施临卿回去,可他充耳不闻,任由施恒鸿气急败坏地骂他不孝子。
施临卿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施擎的不孕不育治好了?”
施恒鸿立马就闭嘴挂断了电话。
隋风跟他窝在一处,笑成了一团。
以前施恒鸿威胁施临卿的手段,无非就是拿施擎和遗嘱来压制他。
说实在的,施临卿从来没有怕过,毕竟朝越离开他根本玩不转。如果施恒鸿不把朝越交给他,那就只能扔给外人打理,或者交给施擎败光。
这些对施临卿来说威胁不大,反正他就算离开朝越,也依然能过得很好。
但这不代表施擎丧失生育能力之后,他不会幸灾乐祸。
不仅施恒鸿再也没法拿施擎那莫须有的后代来威胁他,就连施擎自己也再没法耀武扬威了,施临卿当然乐得开心。
两个人一起包了饺子,一起看了并没什么意思的春晚,然后又相拥着在窗边看了会儿烟花。
明明都是很平常甚至很无趣的事情,但放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里,又变得那样温馨而幸福。
零点来临之际,施临卿把红包塞进了隋风怀里,道:“压岁钱。”
隋风好笑道:“怎么好像长辈在给小孩儿塞压岁钱似的?”
“你本来就小。”
施临卿刚说出口,又觉得略有歧义,补充道:“我是指年龄。”
隋风握紧了红包,凑上去道:“除了年龄,还能形容什么啊?”
施临卿:“……”
大年三十,隋风身体力行地给施临卿拜了个年:“压岁的话,我还是喜欢这么压。”
施临卿条件反射般地蹬了他一下:“做就做,别那么多话。”
“不说就不说。”
隋风不服气地埋下去,嘬了两口,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刚刚蹬我了?”
施临卿还有点迷糊,下意识道:“嗯?”
隋风麻利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你刚刚蹬我了!”
他的反应太激烈,施临卿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的腿根本使不上力气,一向只能任由隋风摆布,“蹬”这个动作,绝对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起码要酝酿上半天蓄力才行。
而刚刚……
两个人对视半天,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巨大的惊喜。
隋风翻身就要下床:“快快快,去医院……不对,找医生来看看。你的腿要好了!”
然而施临卿一把拉住了他:“没那么快,不急,医生今晚也要过年。”
他的腿他自己清楚,这么长时间的复健训练不是白做的,那么多昂贵的器械和药物也不是白用的,这段时间他的腿确实是在一点点恢复知觉,但要是说想好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隋风却比他急多了:“等到明天会不会太晚了?万一明天又不好了呢?”
施临卿冷静地伸手按了按:“你就打算这么出去?你不怕被人看,人家还怕你出来耍流氓呢。”
隋风:“……”
施临卿:“……怎么更精神了?”
隋风往他身上一倒,立刻甩锅:“谁让你先动手的。”
“原来忙活半天,还比不上我用手有意思。”
隋风闻言一惊,连忙凑上去,否认道:“怎么会?你哪儿都有意思。”
最后还是有意思了好几回,一直到天光大亮,隋风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他刚一睡着,施临卿就睁开了眼睛,撑着已经没多少力气的身体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
其实昨天晚上,他的惊喜一点都不比隋风少,甚至比隋风还要激动百倍。
毕竟这是他自己的腿。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越是兴奋,他越怕结果会令隋风沮丧。
所以他选择拖住隋风,趁他睡着的时候,悄悄前去做个检查。
大年初一,小陈医生为了逃避走亲访友时的催婚,主动换班来到了医院。
还真就这么巧,刚来上班,就遇上了施临卿。
一番检查之后,小陈医生震惊地问:“最近恢复速度怎么这么快?我原以为你还要一两年才能恢复成这样的。”
听起来像是个好结果。
施临卿紧张地握住轮椅扶手:“结果怎么样?”
“不出意外的话,你今年年底就可以站起来,甚至可以借着拐杖行走了。”
施临卿呼吸一滞。
这曾经是他最渴望的诊断结果,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小陈医生纳闷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施临卿一笑,竟然颇有些炫耀的意味:“秘密。”
但这个秘密,在恋人面前,自然可以毫无保留地袒露。
隋风听见他的复查结果之后,直接激动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幸福才好了,只知道问:“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施临卿不厌其烦地答:“真的。真的。真的。”
说完,他用一种极为温柔的目光看向隋风,道:“我们订婚的时候,我可以站在你身旁了。”
隋风动作一顿,就连表情都在一瞬间僵住了。
他隐约明白了施临卿的意思,但……
施临卿没有让他自己联想,而是直接坦白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可能不会那么努力地训练。”
从他们恋爱开始的那一刻,甚至更早之前,这就一直是施临卿心里的一根刺。
他知道隋风和他订婚,面对的是外人怎样的评价,他也由衷地认为,隋风值得一个完美无缺的恋人。
但很不巧,他并非完美无缺,甚至缺陷还很明显。
当然,盲目自卑不是他的风格,他更不可能把隋风拱手让给别的什么完美无缺的人。
所以他选择让自己变得更好。
每天的训练当然很痛苦,很难以忍受,如果没有遇见隋风,他固然不会放弃康复的可能性,却也不会像自虐一般每天将训练量提升到最大限度。
而现在,施临卿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