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跟市里温差大,外公下车就把自己外套套上,拿上自己心爱的渔具,慢慢走向河边。
沈临川给陆致准备了吃的喝的,直接冲他说:“你不用下来了,我陪外公钓鱼。”
陆致没有意见。他打开手机,约周晋打游戏。
沈临川扣上后备箱,拿着渔具朝外公身旁走去。
外公一边布置一边问:“平时喜欢钓鱼吗?”
“经常出来,不过燃燃不喜欢,他嫌无聊。”
外公夸了一句:“你性子是稳的,虽然只比陆致大两岁。”
“没有,有时候也发脾气。”沈临川说。
外公将鱼钩放进河水里,他轻声说:“跟人过日子就像我们现在钓鱼一样,你要心态好,不着急,要懂得喂饵,心里莫贪,见好就收。”
“外公说得对。”
外公继续说:“陆致的脾气我知道,他在家被我的女儿女婿宠坏了,有时候难免胡闹了一些,但我的宝贝外孙到了你手里可不能忽然不受宠了,他会受不了,我也不能答应。”
沈临川道:“燃燃不胡闹,只是偶尔有点小脾气。”
“对啊,你被鱼刺卡了,应该想办法软化鱼刺,而不是下次不吃鱼,他不是不讲理的孩子,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跟他说,他能听进去,但不要冷着他,更不要中途去看别人,”说到这里,外公扫过来一眼,“我说的意思你能懂吗?”
迎着外公犀利的目光,沈临川说:“我知道,以前我太强势,做事又自私,很多时候没有考虑燃燃的感受,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外公放心,我现在对他好,以后也会对他一样好,我在找一种可以长久的、能坚持一辈子的相处方式,不会让现在的心甘情愿成为以后吵架的导|火索。”
第64章 64
六十四章
外公年轻的时候画画厉害, 也是见惯了风花雪月,这追求艺术的人呢,凡事讲究一个先礼后兵。外公看似温和地跟沈临川客气完, 他忽然拿起拐杖敲了敲地面, 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外公问他:“小沈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拄着拐杖吗?”
沈临川不敢贸然猜测,他技巧性地回答:“我不知道,外公您说。”
外公语重心长地说:“我三十来岁跟陆致的外婆有了他妈妈,他妈妈三十岁生了陆致,我现在才六十出头,腿脚还算利索,但为了能让子女多去看看我, 我就备了拐杖, 他们觉得我腿脚不便,每周都会打电话关心我。”
说到这里,外公看了沈临川一眼, 沈临川接住这个眼神, 意思道外公还有话要说。
外公紧接着道:“我这根拐杖重,但是稳,打起人来不在话下,要是有人欺负我们家的孩子,我这根拐杖就冲他身上招呼,听明白了吗?”
外公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和颜悦色,沈临川却不自觉地挺直脊背, 他下意识往车上看了一眼, 隐约看得到晃动的光影, 是陆致在打游戏。
“外公, 我明白,以前我对燃燃做的,我对不住他的,以后不会再犯,如果再犯,您就用手里这根拐杖打我,我没有怨言。”沈临川说。
外公将拐杖放了回去。
“钓鱼吧。”外公对着前方道。
陆致打完几把游戏,觉得有点无聊,一边看外面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专心垂钓,一边拼命往嘴里塞零食,吃饱了有点困,他把座椅放下去,趁机眯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俩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打心底觉得佩服,想了想,他倒了两杯热水,轻手轻脚地下车。
他凑近以后,外公和沈临川都用眼角看了他一眼,陆致心里觉得奇怪,难不成他还没有河里的一条鱼重要?
“外公,喝水吗?”陆致喊人。
外公小幅度地偏过头,慢慢张开嘴。
陆致喂他喝水。
外公喝完,陆致往旁边一瞧,只见沈临川也眼巴巴瞅着他,于是他也好心将水喂到沈临川嘴边。
陆致静静地在他俩中间站了一会儿,看这种让人抓心挠肝的场面,忽然感到一阵尿意,他临走之前邀请:“外公去洗手间吗?”
他话音刚落,原本还很坐得住的二人忽然觉得浑身难受,外公看了眼沈临川,见他很沉得住气的模样,于是说:“你先去吧。”
“哦。”
陆致便孤身前去,等他洗完手出来,就看到外公跟沈临川一前一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刚才不是还……”陆致说到这里,看到沈临川对他摇了摇头,于是赶快扶了一把,等外公上了台阶,再把人送进男厕。
陆致后知后觉,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比耐力呢?比谁坐得住,比谁膀胱功能强?
男人至死爱比赛。
中午,三个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下午接着钓鱼。陆致看着他们空空如也的水桶发出疑问:“这河里真的有鱼吗?”
外公道:“有鱼,我在这条河里钓到过鱼。”
陆致:“……那你们加油,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吃上你们钓的新鲜河鱼。”
沈临川说:“你等着看吧,你能吃上。”
陆致继续去车上,下午过得很快,陆致睡完一觉醒来,外面就快天黑了,他跳下车,远远望着两人僵直的背影,看这两个不怎么愉快的背影,估计是一条鱼都没有钓到。
怎么回事?
今天的鱼智商格外高?
陆致悄声走过去,看了看他俩中间那个还是只装了一点水的桶,忽然有点想笑。
他往后退,拿出手机冲着两个倔强帅哥的背影拍了张照片,然后出声道:“钓不到就算了,我今天请你们吃烤鱼,我现在就打电话定位子啊。”
这流程他熟,从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号码,他拨过去订了一条鱼和几个菜,挂断电话,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对还犟着脾气的二人道:“走吧,别等了,这个点赶过去,鱼正好做好。”
沈临川率先收起鱼竿。
外公见他总算动了,也开始动。这一动就发现自己着老胳膊老腿儿的确实比不过年轻人,一动骨头咔吧响。
考虑到沈临川钓一天鱼挺辛苦,陆致主动提出要开车,沈临川没有拒绝。陆致开好导航,来了一个不减速的调头。
外公在后面说:“乖孙儿,你要吓死你外公吗?”
陆致不好意思地一笑:“忘记松油门了。”
到了店里,陆致几人找位子坐,沈临川手脚勤快,又拿餐具又是泡茶的,上菜之前,他还陪外公去认真洗了洗手。
陆致看着二人,心想这可能就是一场战斗下来建立的纯洁友谊吧。不知道他们两个累不累,反正他这一天还挺累的,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车上呼呼大睡,但毕竟不是在房间里,座椅再舒服也没有床舒服。
席间,沈临川游刃有余地照顾一老一少,给外公添菜,给陆致挑鱼刺。外公活了这大半辈子了,看人还是很准的,沈临川对陆致是不是真心,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人老了就想让孩子们都和和美美的,他边吃饭边琢磨着如何能给他们的进度加个速。
吃完饭,他们三人在附近散步,月亮的清辉笼罩着小镇,这里远离工业区,到了晚上空气舒爽,凉风习习。
外公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个,笑了一声道:“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大,晚上还穿这么少。”
外公这么一说,陆致还真有点冷了,他不自觉地看了眼沈临川,然后快步往前,挽住外公胳膊,这样暖和多了。
散完步,沈临川又当了司机。陆致订的旅馆在镇上显眼的位置,他们办了入住,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陆致躺在床上,虽然这里条件不怎么样,最起码有张床可以躺。他在床上打滚儿,一会儿仰着一会儿趴着,无聊了再看看手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睡梦中,陆致忽然听到自己的门被人敲响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里的灯还没关,他一边问着:“谁呀?”一边起床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外公。
陆致揉揉眼睛,外公已经走了进来。
“怎么了,外公?”陆致不明所以。
外公进来就开始脱外套、脱鞋袜,然后往陆致床上一躺,他对一脸迷茫的陆致说:“我的床坏了,刚才打了电话给前台,说没有多余房子了,我们俩挤一挤。”
“啊?”陆致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上床躺到了外公身边。
外公没有跟他多说,灯一关,没多久,外公就睡着了。他不光睡着了,而且还开始打呼噜,呼噜声很大,陆致推了推外公,人没醒,呼噜声倒是更大了。
陆致坐了起来,用力搓了搓脸。
再去问问前台吧,没准儿还有房间呢?
陆致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刚在走廊上走了几步,沈临川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沈临川见他三更半夜在走廊里晃荡,不解地问:“你干嘛去?”
陆致将事情简单说了。
沈临川多聪明啊,他眼梢一动,就想通了什么,他往后让开位置,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要不要来我房间?你睡床,我打地铺。”
忽然被吵醒,床的诱惑对陆致很大,但陆致还是冷静地问了一句:“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