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
元清阑扭头看向俞景阳,两人互相瞅着对方,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缭绕着,深夜顿时陷入无限温柔。
“我也是。”
俞景阳笑了笑,翻身转向元清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积极做好了陪聊准备。
“你拿户口本时回家了?”
元清阑不习惯跟人睡,当然他不是反感俞景阳,其实心里还庆幸是他答应了跟自己结婚,要是换成其他朋友或其他人,肯定没这么自然舒服。
“嗯,许月漫送到门口的。”
平时没事,俞景阳是从来不回家的,也不喊爸妈。元清阑知道他的心结,不会像有些人一样,站在上帝视角劝他原谅。
现在俞景阳已经好多了,以前偶尔见一次父母,心情能烦躁低落好几天。
起初恨也带着希冀,后来慢慢彻底放弃了期待,只剩下难以原谅的抵触和厌恶。
“哦,我还担心会不小心碰到俞攀。”
作为始作俑者,俞景阳他爸在元清阑心里是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存在。他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缺德,近两年又把主意打到了俞景阳的牧场上。
梧桐牧场有很多名贵马种,有的纯种马价值千万,俞攀自己不好马,但却想拿马去讨好生意伙伴。
俞景阳还没说什么,他外公就拿拐杖指着俞攀的鼻子一顿骂,差点叫保安赶人。
“哎,哎,大喜的日子别提晦气的人,我可不想今晚梦见他。”俞景阳急声抗议,不想讨论糟心的人,好歹也是新婚之夜,留下的应该是美好回忆。
元清阑看他不以为然,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无声笑了笑。
是啊,他们都不是容易动怒又喜欢跟自己过不去的少年人了。
这么些年过去,都长成了可以抗风挡雨的大树,在不同的领域闪闪发光。而更加难得的是,他们多年积淀的深厚情谊依然没变,仔细咂摸一番,心里全是柔软。
“你笑什么?”
屋里虽然暗,但目光如炬的俞景阳还是捕捉到了那抹笑,可能他对元清阑的表情太过熟悉,对方一个下意识的表情和动作,有时凭感觉都能感应到。
“我想起了初中带你回家砸玻璃的事儿。”
越说话越没睡意,刚才还平躺着的元清阑也侧卧过去,俩人枕着自己的手臂,脸贴脸说话,难掩兴奋,“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得了!”俞景阳下意识又往元清阑身边凑了凑,像一起干坏事成功的小贼,“那可是我同桌的高光时刻!”
当时正值初中一年级时的夏天,元清阑因轻微中暑没有去上体育课。
下午四点钟,其他同学都在燥热的操场上运动,元清阑在座位上一边啃冰淇淋,一边背英文单词。
他是全年级第一的模范生,聪明上进,努力好学,是老师眼里的宝贝疙瘩。而俞景阳能跟他做同桌,一则是因为俩人长得高,二来元清阑是班里鲜少不怕俞景阳的人。
当时的俞景阳脾气火爆还不服管教,像过年孩子们扔地上的小摔炮,动不动就炸。
但神奇的是,面对元清阑身上那股“如掠过湖面上的清风”的冷清气质,他就发不起横来。
后来想想,也可能是因为那张干净清纯的脸,静静看着你的眼神,不尖锐不张扬,不惧怕不反感,就像一块温润美玉,根本舍不得破坏其美感。
当俞景阳怒气冲冲推门进教室时,元清阑刚好吃完冰淇淋。自从跟他做同桌后,俞景阳身上的尖刺收了不少,突然从体育课上回来,还挺让元清阑意外的。
当时,这一对同桌已分享过小秘密,当元清阑问他怎么了,俞景阳起初黑着脸不理人,后来砸了两拳桌子后还是说了。
那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正好跟他撞了体育课。
还吃饱了撑的,故意拿着相机让俞景阳看他昨天过生日的照片。
一家人其乐融融,宾客堆着刺目笑容,他哥被围在中间,俨然集万千宠爱的小王子。
而跟“小王子”生日只差十天的俞景阳却从没有过这种待遇。虽然外公外婆一家也给庆祝,但他还是被深深刺痛,感到了命运的参差。
要不是当时有同学拦着,火气上头的俞景阳差点砸了他哥的相机。
同样都是俞家的儿子,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早早就被贴上了厌恶标签。
听完这些,元清阑从容不迫地扔掉冰淇淋的包装,然后从客桌里抽出两张纸巾擦手,“啪一声”合上英语课本。
继而又把书包里的课本尽数倒在桌面上,最后牵起俞景阳的手就往校外走。
因为他们班在学校大门对面的操场上上体育课,门卫以为他们只是回教室拿东西,于是没多问就放行了。
走出校门后,元清阑在拐角处的一个新商场施工场地,捡了几块半截的砖头,撑开书包装进去,然后拎着颠了颠分量,朝依旧沉着脸的俞景阳笑了笑。
那抹笑跟平日的云淡风轻不同,有点得意,还有点坏。
他们打车径直去了俞景阳家所在的别墅区,元清阑家在哪儿也有产业,于是保安轻易就让他们进去了。
俩人直奔目的地,绕到俞景阳家的独栋别墅后面,一排排明亮的落地窗在夏日的阳光中非常晃眼。
俞景阳还没反应过来干什么,元清阑已经抖落着书包将板砖尽数倒在地上。
然后众人眼中听话温和的模范优等生,彻底颠覆了形象!
他弯腰随手颠起半截板砖,朝还楞在旁边的俞景阳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看他弓步一跨,手臂由后往前一甩,只听“哐当”一声骤响,二楼最中间的那块玻璃就烂得支离破碎了。
元清阑淡定站好,拍了拍手上的砖屑,还没鼓动俞景阳搞破坏出气,那厮已经忍不住跟着出手了。
剩下的三块半截板砖,像连发的炮弹,一块接一块朝着明晃晃的玻璃发射,俞景阳一下比一下狠。
等畅快发泄完毕,俞景阳堵在胸口的憋屈可算舒坦了,整个人又恢复了刺头神采。
俩人砸完就跑,手牵手像阵风一样笑着飘远,不知是累的,还是笑的,出了别墅的大门后,他们靠墙缓了半天肚子才不痛了。
从那时候起,俞景阳就认定了,他同桌将来是能干大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别人的新婚之夜可能是这样那样粘腻着度过的,元清阑和俞景阳却熬夜开起了畅聊会,中途因口干舌燥还起床喝了两次水。
直到困到抬不起眼皮都还在驴唇不对马嘴地聊:
元清阑:你觉得一班和三班追你的两个女生哪个好看?
俞景阳:你好看……
俞景阳:明天回家我给你做鱼吃。
元清阑:天气预报好像说不下雨……
由于昨晚睡得太晚,第二天俩人将近十一点钟才醒,期间,岑家还特别贴心地没来敲门。
俞景阳率先睁开眼睛,被元清阑枕着的右臂已几乎没有直觉,他迷迷糊糊翻身,长腿一抬,顺势搭在了旁边的人身上。
直到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哪里,才吓得立即抬腿,还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刚才压了哪里。
还好,还好,没有压到元清阑的肚子。
元清阑直觉身上一沉一轻,再加上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刺眼,他也跟着迷迷糊糊醒来,抬手挠挠自己的脖颈,睁眼看了看撑起半边身子的俞景阳,手上动作一僵,眼神由茫然到清醒,然后有点沙哑着道了声:“早啊!”
俩人好像还没习惯从一张床上醒来,各自相继坐起来,身体微微侧向不同方向,窸窸窣窣脱睡衣换衣服。
元清阑穿得是昨天洗完澡后从柜子里提前挑好的新衣服,俞景阳这边往身上套的还是自己昨天穿过的衣服。
一前一后从床上下来,不言不语往同一个方向走,待齐齐站定门口洗手间门口,双方才意识到接下来的不便。
上厕所,洗漱。
对普通夫夫来说,坦诚相对后一起做什么都自然而言,但他们不同。
如今这名不副实的关系,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和别扭。
现在让元清阑看着自己尿尿,俞景阳肯定尿不出来。
“你在这里洗漱吧,我去隔壁。”
作为这间卧室的主人,元清阑很贴心,还不待俞景阳反应他已趿着拖鞋开门出去了。
婚姻生活可比他们想象中琐碎好多。
跟元家父母吃完午饭,元清阑带着两个大行李箱出门,里面装着最日常的衣物,剩下的生活用品管家会派人随后送到他们的新家。
俞景阳在后备箱放行李,元清阑站在别墅门口跟父母话别,看着儿子终于有了幸福,父母不舍却也感动。
“爸妈,我和清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俞景阳连自己爹妈都不叫,喊元清阑的父母却喊得很顺嘴,他笑着看了看旁边的人,主动热情宽慰老人家的心。
“好,没事就回来吃饭,你妈手艺好。”
元城听着左一声爸又一声妈的叫他们二老,越看新女婿越顺眼,把儿子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他现在可是一百个放心。
就这样,俞景阳把人家儿子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