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吧,漫长的毒打过程中,他抽出最后一丝思绪神经质的想,自己咬舌自尽死掉的几率会多大,不想成为一个残废。
最后,他放弃这样的幻想,竭尽全力记住这些人脸。
他要活着,他一定能够活着,一定可以杀掉他们。
浑身一寸寸像是全部断开,无法连接传递痛觉,像碎片一样。
黎鸣蹲在他面前,制止手下的行动,警告他道:“你想不想活着?以后别再出现在黎家人面前。”
纪司青只是睁着眼,鼻间呼吸脆弱,意识漂流。
事实上他一句话都听不到了,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是一阵模糊,耳边全是讨厌的嗡嗡声。
……
如果我再睡着,会不会醒不过来,黎云和,没想到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明明纪司青小时候最怕疼的,他最容易流眼泪,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
纪司青躺在地上,意识逐渐陷入昏迷,唇瓣几乎被咬烂了,过程中一句呼救都不曾喊出来。
黎鸣不在意的离开这片荒芜的地界,指导助手:“尽快把人送出去,或者直接扔在这边。”
林慕给纪司青松开绑,看着平日里书写才华的两个胳膊脱臼,抬都抬不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颊,似是遗憾极了:“如果你命大,还能活着出去。”
林慕插着口袋走出仓库:“我就先走了,下午还有通告。”
远处意外传来警笛声,林慕一行人收拾一下快速离开。
唯有纪司青闭上眼,躺在荒芜地界的废弃仓库很久,直到他感觉到一个人打开铁门。
世界仿佛重新回到安静,纪司青撑着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看向孤身前来的林焱,眸中带着防备和警戒:“你来…做什…么?”
林焱这次头发换成红色,平常阴戾的面孔现在闪着十足的歉意和心疼,纪司青完全看不懂他,竟然对自己说:“我来救你,对不起,我来晚了。”
纪司青伤的很严重,几乎都是内伤,林焱检查之后,先把他脱臼的胳膊安上,动作干净利落,他是一个有营业执照的混子医生。
纪司青靠在他的腿上,咬牙反讽他:“你哥哥打我,你来救我,你们又在唱什么戏?”
纪司青根本站不起来,他浑身都疼,走几步就跪在地上,林焱直接背着他上车,眼睛看着四周:“我们不一样,别把我和他放在一起。”
“谢谢。”纪司青说,整个人躺在后车座上。
林焱回头看了一眼,纪司青即使脆弱,依旧骄傲。
第五十八章 风消失了
燕市城区每个关卡设有警察盯着,拿着照片查人。林焱挂掉电话,掉头去与a市相邻的小镇上,来之前他在那边提前安排了人。
车停在斑马线前,林焱回头看他,纪司青半阖着眼,神情死寂一样的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林焱按了几声喇叭,问他:“怎么想的,好好在黎云和身边待着,为什么要离开呢?”
纪司青冷淡道:“与你无关。”
林焱笑:“我好歹救了你,别这样嘛。”
纪司青嗓音沙哑,脖颈上红痕刺眼,讽刺意味:“所以呢,你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林焱。”
此刻的纪司青像刺猬,会刺伤所有身边的人,林焱闭上嘴,不再提起任何话题,专心开车。
城市与城市接壤的地界,充满安静的色彩,林焱开着不起眼的小破车停在租用的小医院门口,助手抬出担架,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把纪司青放在上面,抬进屋内开始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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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黎云和,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件事一直很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没有任何条件,只是有一天它突然像是耗尽了,再也燃不起任何火花。
黎云和,以后也要健康的生活,也要爱你自己,不要来找我了,不会见你的。
关于为什么离开你,因为我什么都不想要,我要自由。”
燕市,黎云和握着轻薄的纸张和附带的银行卡,神情阴霾,一双冷峻的瞳夹着红血丝,他已经熬了整整一夜,从接到电话到回来,心提在嗓子眼。
现在天已经亮起来,纪司青依旧毫无下落,黎云和扶着椅子站起来,江离走来:“没有找到人,但找到这个挎包了。”
“丢在不起眼的巷子里,观察过地上的痕迹,疑似发生打斗痕迹。”
拿来的挎包灰扑扑的又沾上泥水,装在透明袋子里,黎云和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旅行书、药瓶、抽纸、日记本,全部是纪司青的东西。
黎云和长吸一口气,把挎包抱在胸前,他压下痛楚,面无表情的对人道:“他是被绑走的,准备一下,我现在去老宅。”
“能绑走他的人,无非因为我。”
张助快速跑着去安排人,十分钟间,黎云和就这样站在栏杆边,高大的身形一度摇摇欲坠,江离甚至感觉他会摔下去,他扶着黎云和下楼。
黎云和明白什么叫爱,只是不是正确的时间。
这种体会,不要也罢。
外面依旧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悄无声息的宣告一场灭亡。或亲情,或爱情,消散如落雨,消逝于心间。
一列车队前往黎家老宅,黎云和带了全部的人,只为要一个交代,手心掐出了血。
五年前,林慕离开,背后就是黎鸣主导,他让林慕犯罪,再以好人的身份出现,送他离开。
他当年生病的原因不在于林慕,而是因为自己曾经敬重的长辈,竟是这样一个残忍的坏人,一瞬间的信念崩塌。
当年黎云和斗不过黎鸣,他一直在忍耐,积累自己的实力,等待羽翼丰满。
那么如今呢,他离计划只剩很少的路要走。
但,黎云和心里什么都比不过纪司青,他只要他回来,哪怕纪司青再扔给自己这样离别的信件。
黎云和唇色苍白,江离架着他的胳膊下车,黎鸣的助手站在楼下,笑颜如花的对他们说:“老爷子今天不见客,少爷还是改天再来吧。”
黎云和神色平静,转身让手下上,助手被按在墙上,一张漂亮的脸沾上墙壁的灰尘,显得有些脏乱,他只感觉恶心。
江离笑眯眯的,伸出带手套的手,掐着女人的脖颈,手劲加重,面前的人逐渐变得窒息。
江离轻轻问:“你是老爷子喜欢的手下,他到哪都会带着你,说说吧。”
黎云和走近,蹙眉看向她,目光里没有一丝对于女人的怜惜,只有趋于冰冷的冷漠,渗的人脸色发紫:“直接进去吧,总有一个人会知道,至于她,先绑起来。”
女人早就没有开始时的意气风发,她像一件货物一样被捆绑着扔上车,就像纪司青经历的一样。
老爷子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施以援手,她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女人想着想着,身体剧烈的撞向玻璃,反复挣扎着,声音非常的大,吸引了一圈人的视线。
张助凑到黎云和耳边提醒,黎云和回头看着她,轻嗤一声,最后开口问一次:“你们把他绑去哪里了?”
助手立刻道:“在城郊、仓库。”
“看来你还有点眼色。”黎云和的目的已经达到,江离同他坐上车,两个人一言不发,老爷子这样的人出手,只怕结局。
张助捏着录音笔,坐在保镖身边谨慎的询问,过程中听得浑身冒汗,感觉像回到没有法律的年代,老板听到一定会受不了。
张助把录音文件传给黎云和,黎云和没有立刻点开,而是缓了几口气,点开五分钟长的录音。
“注入针剂,他昏了,我们捆起来把他带到仓库。”
““我们”是谁?”
“我、林慕,老爷子后面来的。”
“在仓库做了什么?”
“围殴和警告。”
“仔细说每一个细节。”
“纪司青问成言的死因,是林慕酒驾撞死的,他整个人发疯一样骂老爷子,然后他让我们打他……最后,警告他不要再出现在少爷身边。”
黎云和长缓一口气,线条锋利的侧脸透出阴森森的寒,他弯着背,怀里依旧抱着纪司青的挎包,黑色的西装沾上泥土。
黎云和低下头,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往事一片片回忆起来,浮现在眼前,好像昨天他还在抱着自己笑一样,原来平时的日常会变得弥足珍贵。
黎云和一定要找到他,他会放他走的,都是因为他才会遭遇这些。
时至今日,黎云和终于明白,纪司青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他不配得到这样纯粹的爱。
一列车辆围在仓库边,黎云和快速跑下车,保镖跟在身后跑进仓库,拿着手电筒搜查每一个角落。
什么都没有,没有纪司青,没有人。
没有…他在哪…
助手跪在仓库中央,指着椅子大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绑着的,你看,上面还有血迹。”
几番搜寻无果,黎云和拿起捆绑的麻绳,眸中似有阴森的寒意,他望向她,说:“既然这样,你也待在这儿吧。”
助手跪下来求救,哭的脸上妆花了一片,又脏又丑陋的灵魂。
做过的坏事不少,黎云和一脚踢开,冷笑:“你们专门为他挑的好地方,我怎么能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