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已经蹭过来了,围着周铭的腿绕来绕去,隔着门见季云青走来,居然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就开始翻着肚皮求抱抱,这小玳瑁脾气好得不行,可能是平日里也没怎么见过外人,这会对季云青格外地亲昵。
季云青把衣服还给周铭后就蹲下,一把将花花抱在怀里各种揉搓:“真好啊,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养猫......阿嚏!”
走廊上还是有点冷的,周铭才反应过来,忙侧身请季云青进来坐坐,关上门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想法涌上心头,若是让发小们知道,自己居然这么短时间内邀请季云青做客三次,怕是要被打死吧。
毕竟每次有朋友嗷嗷叫着想来玩,都被周铭给冷脸拒绝了。
算了,就当给花花找个新朋友了。
进屋后,季云青才抽了抽鼻子,继续认真撸猫,大有趁此机会使劲占便宜的感觉,看得周铭哑口失笑。
“没事,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和它玩的。”
反正季云青安静温和能和自己聊到一块,真来做客也没啥,和那群狐朋狗友不一样,所以不会被打死不会被打死一定不会被打死吧。
季云青一脸惊喜:“真的吗?太好了,我从小就喜欢田园猫。”
周铭疑惑:“那你怎么不领养一只呢?”
“不行的,”季云青认真摇头,正色道,“实在不敢,我养什么死什么。”
他这话没掺半点假,打从小学开始,季云青养花花残养狗狗蔫,曾经朋友送他十条小金鱼,被他养了几天后死了二十条——其中一半是新生的小鱼苗,全都翻着肚皮死翘翘,给当时的季云青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心理阴影,无法释怀。
至今除了自己外,再不敢沾染其他活物。
毕竟他过得实在太将就,冰箱里全是速食,平时外卖或者个苹果就能打发,家务全靠智能电器和钟点工,实在负责不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周铭笑着把草莓拿去洗了,红艳艳香喷喷,端出来放在餐桌上,挨着放了洋桔梗的花瓶。
“味道不错呀,”周铭把草莓递给季云青,“季老师在哪儿摘的?”
“城郊一个朋友家,”季云青接过,“不用叫老师,叫我名字就好了。”
也是,都成了门对门的邻居,再一口一个老师先生,也太生分,只是周铭成年后几乎不再认识新朋友,这会儿还觉得有些别扭,就含糊着点头应了。
小玳瑁被季云青揉搓得昏头转向,终于不满地跳上餐桌,开始用爪子扒拉桔梗花,一副猛虎揍蔷薇的模样,周铭忙把猫抱下来,在那小巧的粉色鼻尖上刮了一下,正经道:“不许淘气!”
季云青托着腮,看这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虽然没张口,但周铭一眼就开出来这人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好意思地说:“经过花店,随便买的。”
季云青点头,一脸没关系我懂得的表情。
肯定被误以为是女朋友送的了,毕竟一个直男在屋里摆放鲜花实在是有些罕见,周铭也不再解释,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撸猫。
这也不能怪他,他真的很少很少在屋内接待过客人,虽然季云青温和无害,没有给他入侵领地的不适感,但周铭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同人搭话,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这别扭刻板的脾气,接受了朋友们多少的包容。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季云青突然“咦”了一声,从旁边的靠枕下抽出那本小说:“啊,这本我看过。”
“我还没看完呢,”周铭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有点吓人。”
季云青回眸看他:“你怕吗?”
呃......这话该怎么接,是个男人都不能承认好么,更何况周铭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他只是容易联想,然后心里发毛罢了。
见他没接话,季云青却饶有兴趣地继续:“敢听鬼故事吗?”
周铭正要死鸭子嘴硬表示这有何难,突然头顶上的吊灯闪烁了两下,就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第14章
怎么这么巧!
周铭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起来,三月的天黑得早,饶是外面有点微微的月光,眼睛也没来得及适应黑暗,只能听见花花短促的叫声。
“怎么回事,”周铭莫名其妙,“小区还从没停过电呢。”
暗色的客厅里,只能隐隐看出季云青的轮廓,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周铭,你还好吗?”
这话问得,周铭再怎么胆小,也不至于被停电吓破了胆子,就准备掏出手机打光,看看是不是跳闸:“还好啊......我去你大爷!”
季云青手机的电筒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从下巴处直直地向上打,照出惨白的一张脸。
猛一看,还真有点惊悚。
周铭没防备地蹦出句脏话,下一秒就看见季云青笑倒在沙发里,一副恶作剧成功的模样。
“干嘛呢你这是,”周铭硬着头皮瞪他一眼,却也被自己逗笑了,“还真是吓着我了,你太过分了。”
季云青乐不可支:“哈哈哈哈你果然怕鬼!”
周铭无奈地打开手电筒往外走:“你突然这样,任谁都会被吓一跳好吗,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是线路故障还是开关跳闸了。”
他摸索着把门打开,才发现楼道内也是一片黑暗,只有应急指示牌显示着幽幽的绿色光芒,看着还挺渗人,而屋内的电闸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周铭关好门回来,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能看到季云青还在沙发上满脸笑意。
周铭扶额,有这么好笑吗?
“我问下物业是怎么回事,”他拨通汪咏的电话,“喂......刚刚怎么突然停电了,啊?我没注意通知......”
挂了电话,周铭连忙打开被自己设置免打扰的小区群聊,果然,昨天就已经通知过了,由于线路改造,今晚他们所在的这栋楼要停电五个小时。
汪咏刚刚还委屈呢,不仅微信群里通知了,短信也发过了,你怎么就不看呢。
周铭翻出信息栏,果然从一堆广告推销中发现了物业发来的提醒。
季云青今天才搬来,还没来得及加入群聊,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消息,这会俩人大眼瞪小眼,终于“噗嗤”一笑。
“真是惊喜,”季云青笑道,“我才搬来的第一天,就赶上停电。”
“算了,”周铭又坐回沙发,“家里也没蜡烛和应急手电,反正就五个小时,这会都七点多了,再等会就睡了。”
季云青幽幽道:“那你真的不怕鬼吗?”
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周铭默默地回头看他,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抱了个靠枕,然后坚定地摇头,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那反正没事,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周铭喉头滚动,觉得季云青这人和外表差别太大了,看起来惊艳绝尘,实则一肚子坏水,肯定是看出自己的心虚,就逮着机会捉弄人,跟个小孩似的,但这个时候更不能在新邻居面前输了阵势,于是把花花抱在怀里壮胆,声线毫无波澜:“讲呗。”
季云青一下子坐直了,清了清嗓子,那张雪白的小脸在月色下平静极了,还没开口,就把氛围衬托得很好。
“我要讲的,是火葬场的一段往事,在城郊破败的屋子内,老头身为厂里的保安,刚刚喝了二两酒,晃晃悠悠地回屋,拴上门要睡觉,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像凄厉的哭泣......”
周铭默默地抱紧了花花,突然有点后悔邀请对方做客了。
“老头刚躺到床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咚咚咚,不知道是谁,在夜里,在风中,一下一下地,一下一下地敲着那腐朽的木门。”
“老头有点奇怪,都这么晚了,外面是谁呢?可任凭他怎么问,外面都没有回答,只有一下下的,不知疲倦的敲门声......”
周铭没忍住,弱弱地插话:“等等......要不你明天再讲......算了算了,别这么绘声绘色,快点讲完。”
季云青面无表情,继续道:“老头受不了了,提拉着拖鞋去开了门,结果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双大红色的绣花寿鞋。”
周铭咽了下口水。
“原来,就是这双鞋子的主人在敲门,老头有点害怕,莫名其妙地,他突然张口问了一句,你的脚呢?”
“一个凄厉的声音传来......烧了......”
“老头又问,你的腿呢?也烧了......那你的手呢......在这儿呢!”
就在同一时间,季云青冰凉的手闪电般掐向周铭的脖子,人和猫都疯狂尖叫起来,一个是被吓得,一个是被揪的。
“啊啊啊啊啊啊!”周铭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季云青你怎么突然出手啊我正听得认真你吓死我了!”
季云青捂着肚子狂笑:“哈哈哈这个故事就是出其不意,对方越专注就越是容易被吓到哈哈哈,没事没事,我朋友基本都被我吓过一遍了。”
他忍着笑把花花抱起来,温柔地抚摸着:“看看你把小猫也吓到了,它刚刚没蹬到你吧?”
周铭的心还狂跳不止,抬起手才发现,刚刚花花一紧张从他怀里蹿出去,果然后爪在自己手背上留下了几道痕迹,稍微有点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