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把他们甩了,我叫你打啵。
汪橙收起了手机,抓住他手就跑。
“哎—”保镖拔腿追赶。
地上雪厚,跑得并不快。但巷子里江野熟悉,三饶两饶甩开了那群人。
他气喘吁吁躲在人家的屋檐下,汪橙摘了他的口罩吻了过来。
“你让我喘会儿!”江野摆脸躲着。
“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
没时间瞎耽误工夫,毕竟地上有脚印。
“你瞧……这儿是哪里……”江野被堵着嘴说不清楚。
他们在满街蝉鸣的季节相遇,一晃眼满世界已是白雪皑皑。冷过眼、动过手,又一点点往彼此身边靠近。
这个门洞里、房檐下,夏天大雨的那个日子,汪橙在这里剥掉了自己的壳。他俩抱在一起,江野想给他温暖。
如今仍是这里,夏天变成了冬天,大雨变成了大雪,汪橙拥着他炽烈地吻着。
时光过得太快,日短情长。
没两分钟,听见一群人踩雪的声音,知道是保镖们找过来了,俩人暂且饶过彼此,跑出屋檐还想逃,却已被前后包抄。
保镖头子黑着脸,那样子像在说,个不省心的倒是跑呀!
气着人的江野爽到了,直笑。
“回吧。”保镖也是无奈:“待会街上人该多了。”
一个月了,好不容易逛次街,也没走出多远。鉴于表现不好,俩人被保镖包围着押回大院。
周阔海扛着铁锹准备去除雪,正遇见他们回来,“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其实就是出门打了个啵,跟家里不让亲嘴似的。
“遛弯呗。”江野说。
“这么厚的雪出去遛弯?”老头子不懂年轻人的浪漫。
剧团大院人多的时候显得小,这时就住着爷仨,便显得格外大。南北铲出一条路,连接住宿楼和排练厅,东西也得铲出一条路,通往门口。
这是个不小的工程。
江野说:“雪停了再铲呗?”
周阔海不理他,汪橙说:“你就是懒。”
汪橙去仓库取铁锹,江野跟了过来,“多拿几把。”
“为什么?”
江野回头瞅了眼那群保镖,“让他们闲着?切!”
像个万恶的剥削者、无情的资本家。
工程不小,人一多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半个小时,南北铲出一条宽宽的道路。
在住宿楼前江野铲完最后一锹,捶了捶背,长喘两口气。
周阔海带头往东边开路,说:“不是这场雪,你爸他们这会儿早该到家了。”
“什么?”江野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还没过年呢就回团了?”
“回什么团,把他们喊回来碰碰戏。”
江野纳闷:“这阵子我没惹我爸妈吧,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汪橙铲雪的动作停了一下,听周阔海说:“突击检查你俩的戏。”
“他们才不会。”江野说。
这条路铲到周阔海的小屋前,接上了前头单位清出来的路。保镖们跟着老头回屋喝茶,江野出了一层薄汗还不肯闲着,在屋后堆起雪人。
“师哥你去给我滚两颗脑袋回来。”
汪橙没吱声,江野回身见他站那里发呆,“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没什么,刚你说什么?”
“去滚两颗脑袋。”
江野两个雪人一块堆,拍拍打打做得不大,倒很精致。他去周阔海屋里头翻箱倒柜一顿折腾,切了两根红萝卜尖,又雕了嘴巴、耳朵、衣扣,最后捏了四颗核桃要走,周阔海说他:“你怎么这么能糟蹋粮食!”
“抠劲儿,改明给你买一筐萝卜。”
出来时汪橙已做好了两个圆圆的脑袋,放上去还挺协调。
江野把核桃按上去当眼睛,萝卜尖儿做鼻子,弯弯的嘴巴和耳朵也是红罗卜做的。
“雪人也怕冷,耳朵都冻红啦。”江野哈哈笑着,把切的萝卜片从胸口一路摁到肚子上,“纽扣也红的。”
汪橙始终站他身后看着,默默看着他开心的模样。
大功告成,江野起身拍拍手,“哈,这俩圆头圆脑的家伙,诶师哥,你说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汪橙上前,在左边雪人的嘴角下,抠出两颗梨涡。江野笑的时候,唇角两边各有一颗深深的梨涡。
“呀,我那个核桃眼珠染成黑色就好了。你那个眼珠倒是合适,琉璃色。”
汪橙回头白他一眼,“你家琉璃核桃色?”
江野笑弯了腰,指着汪橙一对儿眸子,“我家琉璃这个色。”他想到了什么,又跑回周阔海屋子,掂起炒锅用拇指在锅底摁了摁。
周阔海不耐烦瞅着他,江野撂下炒锅,“怎么,用你点锅灰还想讹我一口锅?”
周阔海:……
江野背着手走出来,站在属于汪橙的雪人前,颇为得意地说:“师哥,我来个点睛之笔,这个雪人一瞅就知道是你。”
汪橙不知他卖什么关子,江野说:“瞧好啦!”
嘴里念着“变变变变变”,把指腹上的黑锅灰慢慢涂在雪人的眼角下。
汪橙笑了,那是他的泪痣。
江野涂好了问:“像么?”
“像。”
江野退后几步仔细瞧瞧,白红之间一点黑:“我操,这么丑?哈哈哈哈……师哥放心,我不嫌弃的。”
他为表矢志不渝,背手弯腰探过去,在雪人嘴上亲了亲,红萝卜散发出来甜甜的清香,他又伸舌头舔了舔。
汪橙心口一热,“你……别把我嘴给舔掉了。”
“什么?”李清芬讶然一声从屋角转了过来,瞧见了儿子在亲雪人。
汪橙吃惊地看着她,江玉堂他们几个紧随着走了过来。
江野回头,“妈?”
李清芬看清楚了,儿子亲的那个雪人,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第67章 谁娶谁聘?
瞅见来了一群人, 保镖们忙出了屋子。
江野跳过来,“我爸妈、姑姑……都自己人!”
江玉堂给他们道了辛苦,侧过头捂着嘴咳了几声。
“舅舅你不舒服?”汪橙刚才看他脸色就觉得不对。
江玉堂说:“没什么, 这些日子累, 睡个安生觉就好了。”
江野挪一步故意影着那两个雪人,李清芬移开了目光,看着他, 同时余光也注意着汪橙。
江玉堂、高大柱夫妇、包括汪雅梅,表情都不太对。尤其高大柱整天打哈哈, 这时一句话也没有。
“我……小叔呢?”江野弱弱地问。
他觉得李逸臣是自己和汪橙这边的人。
李清芬轻叹了口气, “你小叔又没角色, 回来干嘛?”
“那……你不也没角色?”
李清芬被儿子气得直翻白眼。
周阔海挑着棉门帘,“大雪地都站着干嘛,休息半小时开排。晌午也别做饭了,我这里炖着鱼汤,排完涮羊肉。”
一群人往住宿楼走去, 保镖有的回了屋有的上了车, 院子里只剩下江野和汪橙。
他俩心思一个比一个细,从大家的眼神中已瞧了出来, 这事兜不住了。
也从没想一直兜下去。
江野写了那段藏头戏词之后, 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旁人看出来。他问过汪橙,不行改改。
汪橙没让他改。
两人虽没正经聊过这个话题, 但彼此对待这事的态度是相互明白的。因为汪橙问过, 桃桃你怕吗?
江野回答,不怕。
江野把心一横, 话也说得豪橫:“今天就今天吧,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不如痛痛快快的。”
汪橙握住他的手,神态凝重地点点头。
“干嘛这种表情?”江野另一只手去他腰间呵痒。
汪橙摊牌了:“那天在医院走廊上,小叔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我选了,就不回头,除非……你放手。”
“说什么呢!”江野有些生气,“我没听明白吗?还是你认为我这么不堪一击。汪橙,大雨那天我握住了你的手,就再也没有撒开!”
江玉堂夫妇回到家里,李清芬撂下行李直奔江野卧室。
她很少会在儿子不在家的时候进来,看见两张床并在一起时,眼泪唰一下流了出来。
“都……住一起了……”
江玉堂靠在门框上,闷着气,一开始就住在了一起。
“都是你江玉堂!当初说什么挤着挤着兄弟感情就挤出来了!”李清芬指着床:“瞧瞧,感情倒是挤出来了,兄弟情挤没了!”
江玉堂不背这个锅:“你还不是!买衣裳裤子鞋子都买一样的,当初我看着就不老对劲儿……”
“你少事后诸葛亮……”
“还有!”江玉堂压低了声音:“你还教橙橙拍你儿子屁股!”
李清芬臊也臊死,跺了下脚,在屋子里翻腾,衣柜、抽屉……
“你翻什么!”江玉堂侧头又咳了起来。
李清芬想翻翻俩人发展到哪个地步了,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江玉堂喘了几口气,脸色很难看,“俩孩子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对,我承认。”李清芬手上的动作没停,“但遇见感情,谁能把得住!”
江玉堂:……
他想问,就算翻出来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