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正义 (星星花花223345)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星星花花223345
- 入库:04.10
“惦记?他真正惦记的是什么,我会不清楚吗?”戴长剑一皱眉,眼皮上的痦子又窝进了皱纹里,“无非是他之前的靠山倒了,现在学院里人人排挤他,他想再找个新靠山,继续往上升罢了。学院里的派系之争,我见得还不多吗?”
邱三桥一点儿也不意外戴长剑会这么说,因为之前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师兄一直跟他套近乎的原因。他没有顺着自己老恩师的话继续说下去,反而温和地笑起来:“师兄他当年那么选择,说不定也有苦衷。再说这么多年了,您何苦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就别给自己再添堵了。”
戴长剑叹了口气:“你不用替他说话。归根到底,还是我看错了人。前两天我还看了他最新发表的论文,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连我之前教的最基本的都忘了。”老人说罢,又开始摸起下巴来。
邱三桥知道自己的老恩师现在正在气头上,也不好接话,只能保持沉默。
“不提他了,不提他了。”戴长剑自己转了话题,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对了,小邱,今年咱们院有一个青长(青年长江学者)的名额,咱们系打算把你推荐上去,你准备一下申报材料。”
邱三桥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戴老师,这不是很妥。”
“怎么?”戴长剑打量着自己的学生,双眼虽浑浊却不失精明。
“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记得,三年前评青长的时候钱院长把龚老师的申请材料按下来了,龚老师天天有事没事就找人说这个,一直耿耿于怀。我还是和大家一起竞争,这样公平些,也不会落人口舌。”邱三桥婉拒了自己老恩师的好意。
邱三桥毕业那会儿之所以选择在高校教书,就是因为觉得自己难以适应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可工作久了,才发现高校并非天堂,学院内部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官场,各个学派、各种势力在学术上和利益上争执不断。
对于“站队”或者说拉帮结派这种事,邱三桥之前的态度是不理不睬不参与。后来几位老师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太“我行我素”,便在各种集会上或明或暗地批评他,劝导他,说,邱老师啊,你要会“做人”啊,不会“做人”可不行,会被孤立的,会被边缘化的,会混不下去的。你以为你卓尔不群,清高得不得了,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小知识分子的顾影自怜,幼稚而偏执。所谓“知世故而不世故”这种言论早已过时,现在要知世故却世故,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邱三桥哪里是那么好游说的,每次别人“善意地提点”他,他都回以礼貌性的微笑,然后继续“我行我素”。再说他也没那个闲心在世故与不世故中来回游荡,教学和科研都够他忙的了。
不会“做人”的后果是,邱三桥在拿基金项目和评职称的时候不断栽跟头,因为总有人给他使绊子。邱三桥想过离开高校,但思来想去发现这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找到一方净土,大学老师虽然社会地位高一些,但到底还是凡人一个,做不到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神性。
因为普遍学历高、素质高、道德感强,老师们就算发生冲突,也极少当面儿撕破脸,更不会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这样看来,高校虽不是天堂,却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邱三桥终于开始收敛自己的性子,硬着头皮学“做人”。不过他仍然坚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只不过是在广大老师面前做了个样子,站在了自己老恩师戴长剑那边儿,也等同于站在了钱江麟院长那边儿。
之后的日子,邱三桥过得顺风顺水,想拿的项目都拿到了,而且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便从副教授升到了教授。他把自己的成就都归结为站对阵营和运气好,其实这更是实力使然。
比邱三桥晚半个月入职的龚鸣虽然站队站得比谁都积极,但运气太差,科研成果也不突出,争了六年才当上了教授。
“龚鸣这人……小邱,老师不是想让你走后门,你的实力摆在那里,我推荐你上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邱三桥摇了摇头,微微笑起来:“不怪龚老师,其实……”人都是这样。后半句话他憋在心里,没说。
“你啊,一点脾气都没有,人没有脾气就容易被别人欺负,还容易失去机会……”戴长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办公桌上手机振动发出的声音给打断了。戴长剑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林同榷”三个字,想都没想就给挂了。
戴长剑刚挂断电话,邱三桥的手机就响了。在自己老师凌厉的目光下,男人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越来越不像话了。”戴长剑拧着眉头。
邱三桥不想在这个令人头疼的话题上再纠缠,话锋一转:“老师,明年3月在沪海市有个会,我带寻逸过去。沪海那边有两个幸存者。”
戴长剑沉着脸问:“是你主动提带他去的,还是他自己要去的?”
“我主动提的。”
“小邱你……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戴长剑边摸下巴边说。
【小剧场】作者:邱老师,学院分分钟钟教会你做人。邱老师:(¬_¬)呃……难道我以前不是人?作者:你以前是猫啊。邱老师:(*^ω^*)我现在还是(折耳猫专用温和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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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你指我们还是寻逸?
“老师,我知道要拖慢寻逸的调查进度,可……”邱三桥欲言又止,他本想把寻逸托他查幸存者联系方式的事一并告诉自己的老恩师,如今见着老人不高兴,就把那事压心里了,一个字也没提。
“可什么?难道你现在还认为最棘手的是寻逸?”
邱三桥抿唇不语。
“咱们已经被‘那几个人’盯上了,你要去沪海,搞这么大动作,免不了要惊动他们。如果他们突然发难,你要怎么应付?燕京到底是安全的,有我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总之,你能不出京就不出京,沪海那个会看看能不能推了。”
邱三桥低声说:“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可如果我们一直拖着寻逸,他会不会有所察觉,然后反而怀疑到咱们头上……他虽然没证据,但万一在学院或者学校散布什么言论,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好。再者,万一他等不及自己去调查,多危险。”
“危险?你指我们还是寻逸?”戴长剑眯了眯眼睛。
邱三桥抿了抿唇,没吭声。
“前几天龚鸣和我说,就让寻逸自己去调查,以‘那几个人’的做事方式,一定有比我们更好的处理寻逸的方法。当年七八条人命他们都掩饰过去了,如今对付区区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更不在话下。这样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还可以抽身出来,何乐而不为。”
邱三桥心里一沉:“那您的意思是什么?”
戴长剑沉默了一会儿,说:“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之,你看好寻逸,有什么事情及时与我联系。其实把寻逸放在身边也好,免得他四处打听或者向其他人散播消息,把事情闹大。”
邱三桥听见自己老恩师这么说,本想松口气,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念出“寻逸”两个字的时候他忽地觉得脊背发凉,胸口压抑得不行,仿佛被算计的那个人不是寻逸,而是他自己。恍惚间,邱三桥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冷冰冰的手从后面死死地掐住了。
邱三桥强忍着不适又跟自己的老师寒暄了几句,急忙告辞离开。
戴长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根本没料到林同榷会带着自己的学生守在门外,一直没走。
林同榷见了自己的老师,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戴老师,您回来了。”
戴长剑连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掏出钥匙插进防盗门的钥匙孔。
“戴老师。”林同榷又叫了一声,他微微地向前倾了倾身子,整个人像个虔诚的教徒。
戴长剑扭过头,看着自己学生谦卑的样子,脾气一下子上来了:“谁是你老师?我不记得教过你这样的学生。”
“戴老师,我不是来给您陪不是的吗?”林同榷毕恭毕敬地说。
戴长剑旋开了防盗门,只留给林同榷留了个背影:“如果你是来让我帮你办事的,现在可以走了。”
林同榷连忙说:“没有没有。我是想着好些年没跟您一起下棋了,这次过来跟您切磋一下棋艺。”
戴长剑在玄关换了鞋,又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棋带了吗?”
林同榷一听有门儿,赶紧说:“带了。您之前留在院里的两副棋我都给您保管好带过来了。老师,我们很久没下过棋了,您多指教指教学生我。”
“进来吧。”戴长剑说完后兀自走向了客厅。
林同榷进门以后刻意收起了目光,视线投在脚前的地面上,绝不往两边儿看。倒是周觅来来回回把戴长剑的客厅打量了几遍,他暗暗心想,法学泰斗的家和孤寡老人的家也没什么两样——无非是被子女亲人照片充斥的一个空房子。
戴长剑皱着眉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铺开棋盘,和自己的学生连杀了五盘。林同榷只赢了第二盘,其余都是戴长剑胜。
二人下棋期间,周觅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若有所思。
“不下了。”戴长剑推开棋盘,站起来,“林同榷,你还是老样子。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老人说罢,转身便向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