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正义 (星星花花223345)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星星花花223345
- 入库:04.10
隔壁的热闹更衬托出此时办公室里气氛的尴尬。
之前寻逸听见隔壁传来夏江玲他们聊八卦或者开玩笑的声音,总不免要皱皱眉,可今天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用手轻轻拂去了书上落着的一只小虫。
这些邱三桥全看在眼里,他放下手中的事,注视着自己的学生,做着最后一次努力:“小寻,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老师说,你遇到什么困难,老师都会想办法帮你。当然,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讲,老师也不逼你。”
寻逸推了一下眼镜,又抿了抿唇,脸绷得紧紧的。他沉默着不做声,内心却在不断地挣扎。
期间邱三桥再没说一句话,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寻逸犹豫了半晌,才放下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开口说:“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与我亲近的人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开,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父亲、奶奶、天歆,还有我的朋友……”男生顿了顿,“就好像……好像和我亲近人都会遭遇不幸似的。”
寻逸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他不禁回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为梁哲送行的那个早上,天格外的冷,偌大的昌平平乐园里只有梁哲的亲人还有高中、大学同学。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冷不丁叫上几声,更衬出墓园的荒凉。
平乐园的平乐二个字本取自平安快乐,可逝者哪来的平安,逝者家属又哪来的快乐。
寻逸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纸花,站在清一色黑衫的老师学生中,并不显眼。十五年前,他也是这样,一身黑衣,站在昌平景仰园的小路上,站在一众法大教师间,为父亲送行。
从出发到抵达,寻逸的脸色都没有多大变化,不过是比平常白了一点点儿,但他的心里早已暗流涌动,堆积在心底的千言万语最终沤成几滴又咸又苦的液体,湿润了眼角。
然而,然而他是不能哭的。
临走的时候,一架飞机自头顶上空飞过,在空中拉出一道白线,寻逸抬眼去看,觉得哪里都是梁哲的影子。可如今那个会哭会笑的大男生已在火化炉中化为灰烬,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埋入地下,自此以后留在地上的就只有一个不足一平米的黑色石碑和寥寥几行刻字。
寻逸抚碑叹息,那个带着他的梦想翱翔于天际的人,如今永远地沉睡在他脚下的一方土地,然后慢慢被人们忘却……
又走了一个,与他亲近的人又走了一个。
现在,他只剩下母亲还有……那个一直不肯接受他的男人了。
送行回来的那天晚上,寻逸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个多小时才睡了过去,还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坐在一条小船上,不仅四周都是水,连船里也是水——这艘船马上就要沉没。
枕在寻逸的肩膀上是他心心念念的男人,那人双目紧闭,气息奄奄,胸前被血水染红了一片。男生连着唤了那人好几声,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抱着对方一起沉入海底。
每当窒息之时,寻逸都会从睡梦中惊醒,背上全是冷汗,密密的一层。
后来寻逸又做过两次这样的梦。那个死亡的结局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任他如何挣扎,如何反抗,他和他老师都逃不过葬身大海的命运。梦醒后的他仍恐惧万分,他怕自己会像失去亲人朋友一样失去自己的老师。但他转念一想,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男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又何来的失去,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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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大家过来读我的研究生,我认识了你们,我很珍惜和你们相处的时光。
把寻逸拉回现实的是邱三桥一句劝慰的话:“小寻,你身边出了这样的事,老师也为你感到难过。不过这些事情不是你造成的,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寻逸摇头:“老师,可是每当发生这种事,我都有一种……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我……我没有办法去阻止,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我心里不好受。”
邱三桥站起身,走到寻逸身边,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小寻,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老师能理解你的心情。生死是人生常态,只是有些时候死亡来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亲人朋友的离去的时候,我们可以难过可以悲伤,毕竟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但最好不要一直沉溺在这种消沉情绪之中。”
寻逸抿着唇,一言不发,用右手的指肚来来回回地磨著书角。
邱三桥把手收了回来,往后撤了一步,又说:“比起逝者,我会更珍视生者,更珍惜身边的人,这样也能少些遗憾。”
寻逸侧过头,盯着自己的老师。
邱三桥顿了顿说:“我父亲因为癌症离世后,我也曾情绪低落过一阵子,对生活和工作都失去了兴趣。母亲对我说,父亲过世后她也很难过,恨不得追随而去,但一想到我,她就没了死的念想,她觉得自己还有盼头,生活还能继续。我也明白过来,父亲虽然是我重要的亲人,但不是我生命的全部,我还有母亲,我要珍惜她在的日子,好好照顾她。
“我也会珍惜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就像我之前说的,你们大家过来读我的研究生,我认识了你们,我很珍惜和你们相处的时光。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只是说出来给你做个参考,没有强迫你一定要接受。”男人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寻逸看到自己老师眼中的点点波光,心狂跳了两下。
邱三桥见男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继续道:“小寻,难过之后,试着慢慢放下,好吗?”
“老师,我明白了。”寻逸点了一下头,“谢谢你。”
邱三桥本想再劝上几句,结果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振了起来。他接了电话,跟对方聊了几句才撂了电话。他问了句:“小寻,明年3月沪海市有个中外刑法学交流大会,我打算和王老师一起过去,顺便带几个学生,你要不要一起去?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听听外国专家学者的报告可以开阔一下眼界。”
“好。”寻逸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便签本和一份名单,“那个会在沪海的什么地方?有两名幸存者在沪海,都是女性,一个叫何馨然,一个叫周舟。”
邱三桥听见“幸存者”三个字的时候,眼皮不自主地跳了跳,他咳了一声:“徐汇区,交通大学徐汇校区。”
“那两名幸存者都住在闵行区。”寻逸边翻名单边说。
“离着不远。我们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去看看。”
寻逸点点头,将名单收起来,在便签本上写了几笔,说:“谢谢你帮我找到了那两个住在青岛的幸存者的电话,我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各打了一通过去,都没人接,我明后天再试试。”
“你别着急,慢慢来。”
寻逸再次点头,问:“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何馨然和周舟的联系方式?我想提前联系她们一下,问一些问题。当然,我知道通过电话调查得到的资料没那么可靠,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我还是打算到她们的住所,和她们当面沟通一下。”
“好,我试试。”
寻逸道了声谢,然后从抽屉里找出几张稿纸写起来。
邱三桥整理了一下手头的文件,关了计算机,穿好西服和大衣。他走到寻逸身边,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了对方肩上:“我晚上有点事,先走了。你写什么呢?”
“读书报告。”寻逸抬头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目光柔和了许多。
邱三桥刚打开门,就被寻逸从背后叫住了。他转过身,用眼神问,什么事?
“谢谢你。我觉得……”寻逸说到一半儿,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邱三桥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下文。
“你……”寻逸推了推眼镜,斟酌着词句,“很好。”
邱三桥怔了怔,温和一笑:“小寻,你也很好。”
?? .?. ??明天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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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老师到底还是凡人一个,做不到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神性。
邱三桥出了办公室以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戴老师的办公室。看里面灯亮着,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戴老师,您还没下班?”
戴长剑喝了口茶:“林同榷带着他那个小学生堵在我家门口,我怎么回去?”
“师兄他……”邱三桥欲言又止。
“你坐。”戴长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拜年,我听了以后直接挂了。今天他又给我打电话说他带着他的学生要给我赔不是,正在我家门口侯着。我问是什么事,他跟我说是模拟法庭比赛结束后寻逸和他学生争执的事。”
“其实寻逸他……”邱三桥刚想开口帮自己的学生说句话,就被自己的老恩师打断了。
戴长剑摸着下巴说:“寻逸不是我学生,这件事说小了是你和林同榷的事,说大了是咱们刑司院和京大法学院的事,林同榷要找应该去找钱江麟,而不是我。”
一见自己的老恩师开始摸下巴,邱三桥就知道对方生气了。虽然邱三桥读研期间没少被林同榷使绊子,但他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不管是当着别人的面儿还是背地里,一句师兄的坏话都没说过。戴长剑数落他师兄,他又不能附和,只好劝了一句:“师兄也是惦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