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尤怕阮愫其实不是真的乖,会坏苏禹初的事。
现在,果然,这事就坏了。
杨澜淑还以为今年的家宴能把阮愫带到苏家的亲戚朋友前,正式给她名分。
没想到那日苏禹初在财富公馆大发脾气,佣人被吓得专门给她打电话,说:“初少爷疯了,见东西就砸,一整天把地窖里的酒开了十几瓶猛喝,太太再不来,他怕是要酒精中毒了。”
杨澜淑一听,急得像是天都要塌了。
苏家好不容易得苏禹初这个继承者,生来半只脚踩在黄金里,半只脚踏在官场上,全赖他自己不长进,要是认真些,早不是现在这个样儿。
杨澜淑在电话里严肃的问:“谁让他这样的?”
佣人回答:“阮小姐早上来过,跟他吵架了。哭着走的。初少爷当时就把厅里的摆件全砸了,就连赵老太太在他十八岁那年送他的汝瓷,那只豆绿釉绘海水纹的鹅颈瓶都给砸了。”
那是赵尤给苏禹初这个乖孙子的成年礼,俗话说,纵有家财万贯,不及汝瓷一片,那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是苏禹初这个混不吝生气起来,随便就砸了。
他不惋惜,难道就不怕赵老太太生气。
杨澜淑问:“他们吵什么?”
苏禹初是不会跟女人吵架的,他懒到了骨子里,从小就是被杨澜淑跟赵尤这两个厉害的女人给宠大的,长大后,他看哪个女人都觉得差,高兴就带她们玩,不高兴了就跟她们掰,根本不会舍得花力气跟她们吵架。
佣人说阮愫跟他吵架吵成这样,杨澜淑很好奇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了墙角的佣人踌躇几许,终于还是说了:“阮小姐要跟初少爷分手,我当时站得远,没听清,好像是阮小姐说一直不喜欢初少爷,是为了靠近跟初少爷一起长大的古家的公子,才跟初少爷在一起。
阮小姐还说,还说她瞒着初少爷跟古家的公子上床了,还,还不止上了一次。初少爷听完,气疯了,当时就在厅里乱砸东西……”
杨澜淑如遭雷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好事变坏事,如果阮愫真的这么做了,生来就置身云端的苏禹初会遭遇此生以来的最大重创,他没受过这种气,更遑论是让他受气的是一个小黄毛丫头。
“这些事不要告诉老太太。”杨澜淑沉吟半晌,吩咐道,“跟公馆里其它人都打招呼,说我说的,绝对不要告诉老太太。”
佣人犯难,说:“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不知道是谁说的,昨晚打电话到公馆说,让好好照顾初少爷,他想砸什么就让他砸,千万别拦,包括砸那位阮小姐。”
杨澜淑这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赵尤是什么样的老太太,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孙子受窝囊气。
今儿个,在家宴上见杨澜淑喉头哽咽,一直不痛快说话,赵尤似笑非笑,“杨澜淑你眼光好啊,千挑万选,给我选了一个连我的面子都不给的小姑娘。那鹅颈瓶你知道我是怎么得来的,真是不容易啊。现在被一个水性杨花的小姑娘给我弄没了。你说我心里可咋想?”
“妈,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杨澜淑被吓得气闷,品出赵尤那不带善意的口气,深怕接下来事态严重了,劝道,“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
“怎么解决?”赵尤扬声,“现在的时代坏了,我们那时候,做这位阮小姐这样的事,是要坐牢的。”
“都还没结婚呢。真没犯法。”杨澜淑提醒。
“在我这儿就是犯法了。”
“妈,你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
杨澜淑瞧了瞧赵尤的神色,说:“妈,算了。”
赵尤没做声,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的全是嘲弄。
这时候宋栀韵来了,甜甜的喊赵尤奶奶,赵尤抓起旁边一个包得好好的红包,递给宋栀韵,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韵韵过年好啊。韵韵对初儿的心思,奶奶都知道,你们一个大院长大的,还是你最懂事。”
“奶奶快别夸我了。”宋栀韵高兴得花枝招展,“谢谢奶奶。还以为奶奶今天不来呢,现在看到您精神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奶奶要多注意身体,大过年的,别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把自己气着了。”
跟赵尤请完安,又娇滴滴的说完几句讨喜的话以后,宋栀韵转身走了。
杨澜淑见赵尤对她很温柔的模样,还以为她喜欢宋栀韵。
杨澜淑说:“初儿不喜欢宋小姐。”
“我也不喜欢。”赵尤应,“可她能帮我收拾那个阮小姐。”
杨澜淑还要劝解,让阮愫跟苏禹初的事就这么算了,又怕赵尤生气。
赵尤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告诉她道:“我决定的事,改不了。这个阮小姐,敢做这样的事,就得有挨打立正的觉悟。我这儿说不过去,古老爷子那关她也过不了。
我们的后代怎么可能被这样出身的小妮子给戏弄得迷了心窍,丢了尊严?传出去真是笑话。我会让她后悔她对初儿做下的每一件事。”
杨澜淑听完,只能叹气,无比担心苏禹初他们三人的事闹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说:
阮同学其实捅了马蜂窝,却一直不自知。本片场的三观来了,官方不建议像阮同学这样追夫哈~皓子年三十回来宠他的傻老婆~
第50章 听雪园
大年二十九, 阮愫住在张静心家里,路过布置成地中海风情的客厅,还有栽种得花草茂盛的阳台, 心里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一天,古皓白在这儿跟她相见的情形。
当时跟他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差一点, 她就告诉他,她为他抄过约翰·济慈的情诗了, 成千上万遍的。
阮愫现在在他们那个豪门圈子里声名狼藉,像只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以后, 他还会理她吗。
阮愫叹气,总忍不住自怨自艾的去想这个问题。
中午吃完饭,她出了趟门,打车去市区的商圈给周丽春买包, 柜姐问她付款方式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最后用自己银行卡里好不容易攒到的积蓄付了。
拿着那个用她这学期攒下的所有积蓄买的包, 阮愫给周丽春发微信,说要给对方送包过去。
反正她晚上也没事干,寄宿在自己教授家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就没叫跑腿, 自己坐车给周丽春送过去,意在来回的途中消磨时间。
周丽春很快回信, 给阮愫发了她现在的位置, 让阮愫给她拿包过去, 阮愫去了,才迟钝的发现她在陪周赫鸣他们玩。
他们在北城一个著名的京戏园子里聚会。
古色古香的院落里,有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亦有藤萝翠竹,花坛盆景。
还有叫得出名号的京剧名伶在露天戏台上唱戏,一群公子哥带了莺莺燕燕,在院落里欢快的听戏。
姿态矜贵,神色懒颓,被众人簇拥着,居坐在正中央的,就是放话要把阮愫往死里整的苏禹初。
他们在落雪的露天院子里撑起好几座遮雨篷,人就坐在雨篷下,赏雪,听戏。
中间烧着几口炭炉,炉子中央煨着普洱暖茶跟滚烫烧酒,还有一些红薯,山药跟土豆,应该是谁起兴了往上面丢的。
这群人总是浮生偷得半日闲,随时随地都知道如何享乐。
几个女网红在旁边青漆涂得苍翠欲滴的回廊柱边开直播。
每人都穿得特别清凉,凹凸有致身材裹着短袖旗袍,脸上搽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对着镜头,得意洋洋跟自己的粉丝介绍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周丽春先做完了直播,急急取了件白色狐裘披着,架不住冷,跑去火炉边烤火,捡了块烤山芋,暖了暖手,剥开皮去,往嘴边送了一口。
手机响了,周丽春回答自己站在院子里的池塘这儿。
阮愫走过来,就这样又跟苏禹初没有事先约好的撞了个正面。
她穿得跟个大学生似的,一件燕麦色的连帽短羽绒服,帽子边沿上有圈毛,配不显身材的深蓝阔腿牛仔裤,驼色系带靴,披着长头发,漆黑发丝上沾了碎雪。
肩上挎个粉色的零钱包,手里拎着一个CHANEL的口袋,置身一群打扮艳丽的女人当中,特别不和谐,却依然很亮眼。
周丽春刚才忙着做直播,手忙脚乱,阮愫跟她发微信,她随便就把所在位置给阮愫发了过去。
等阮愫现身,周丽春才知道她今天害了阮愫。
阮愫事先也没想到周丽春竟然跟这群人在一起,要是早知道,她根本不会来。
“哎哟,这谁啊?大过年的,跑这儿来杵着,是又想勾引谁呢?”
“这是我们不怕死的愫愫啊,前几天我们不是老在宝格丽遇见她吗?她是住那儿还是在那儿打工?”
“肯定是打工啊,她一个高考状元能住那地方去。”
“今天不上班啊,跑这里来干啥啊。”
“周丽春,给。”阮愫唤了一声周丽春,把手里那个提袋递给她,打算转身离开。
周赫鸣急吼吼的上来拦住她,嘲弄道:“走什么啊,我们让你走了吗?你甩脸子给谁看啊,来了就要走,你当自己谁啊?”
周赫鸣现在对阮愫说话,跟以前对阮愫说话的口吻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