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雪花片片如轻羽:“你要谁的臣服?千秋万代,四海列国,世上唯一的周倚玉已经死透了,你最渴望的,永远遥不可及!”
住口!
山神的眉心魔印扭曲起来:“待我践踏整个人间!我想要谁,谁敢不从!他若想跑,我就打断他的腿;他用手伤我,我就折了他双臂;他以目仇视我,我就让他失明;他逞口舌之快骂我,我就让他做个哑巴!”
小妖眼里蔓延起血丝,眼神彻底变了,仿佛在透过祂如今顶着的黑蛟嚣厉的脸,回望和他的初见异样。
祂与两个身负残魂的“周倚玉”僵持之间,不远处的大妖忽然手出墨扇,迅雷不及掩耳地瞬息而来,一扇劈入祂侧颈,硬生生切开了祂半个脑袋。
山神勃然大怒,腾出手来把左边的小妖扔飞出去,扬手便要把偷袭的大妖一击震碎,千钧一发间,右手里一身血的虚弱小修士的不祸刀拦下了祂的一半攻势。
这个和后期冰雕一样的周倚玉如出一辙的小修士沾着血低声说:“丢了。”
天鼎山神停滞了动作。
祂诞生意志时便意识到自己原形来源于人间滞涩不入天河的灵气。祂化成白鹿的兽形,是人间的信奉者对祂的想象,而祂化成的人形,却是数千年来摸索着倚玉的喜好,自己设想出来的模样。
祂从开鸿蒙的一团灵气,变成与芸芸生灵一样的有血有肉之形,几乎都因那个名字。
祂在无尽岁月里长出一颗心脏,神心镌刻着源源不断的爱意和贪欢,祂把心给了最爱最想贪的周姓倚玉,只为讨他一星半点的欢心。
可当祂询问他如何处置自己的心时,周倚玉便是这样回应祂的。
丢了。
丢到天雷下,劈到烟消云散。
*
久寇使出剩余力气,凭着老奸巨猾的一口气,看准时机召唤出本命武器,本想一扇收割那伪山神的头颅,谁想这厮的自愈力恐怖到这等程度——他将扇砍到祂脖颈中间时,这山神便无底窟窿似地吞噬天地灵气,直接把他的扇子愈合进了血肉里!
一朝突袭不成,久寇便淡定地接受了接下来躲不过的山神重创。他从容地想着老子活了这么久,纵死也够本了,谁知周隐垂死似地劈出一刀护了他一截,久寇又麻利地收回自己阵亡当下的想法,果断地偏了身体,换成肩膀挨了山神一拳,而后久违地体验了一把被殴打到飞出去的滋味。
他摔出浑浊的雪雾,翻滚到了战场后方,半个肩膀都碎了,正想绕个路跑去嚣厉那崽子身边,谁知余光看到了一个大雪纷飞里的意外人影。
那个东海的少睢?
少睢压根不搭理这时不时地动山摇的战场,他只顾着抱着怀中人,屏气凝神地等待她的苏醒。
她的归来源于他的愿望,少睢还不敢轻易离开天鼎山,万一她还没能成功复生呢?届时他还需要求助于放言大开杀戒的天鼎山神。
神也好,魔也罢,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能把她送回到自己身边,他就都愿意信服和献祭。
身后忽然有剧烈的灵流凝聚,少睢从凝神里警惕过来,抱紧怀里人便往雪峰上躲避。回头,他认清来者,还能扬起笑意来:“久寇前辈,您也进天鼎山了?太好了,正巧……”
久寇一头白发比纷飞的雪花还白,原本收敛的煞气尽数爆发,满眼阴鸷地盯着他怀里捂紧的人:“你他妈对我妹妹干了什么?!”
少睢抱起她,用下巴摩挲她发顶,亢奋得手臂不停发抖:“前辈不用这么激动,我只是用献祭换了夫人的复生,您不如和我一起避战,等待夫人醒来,见证神迹。”
久寇怒火冲天,一惯的冷静斯文荡然无存,什么山神通通先滚一边去,他一瞬瞬移到少睢眼前去抓人:“复你妈的生!死者不可复生,生者尚有来世!我妹妹魂魄早入六道轮回,你草率复生她,难道就不怕害她彻底的灰飞烟灭?!”
少睢腾出一手来打架:“她是由神复生的,不会失败,前辈何必危言耸听?您是她的兄长,为什么一点也不为她的归来高兴呢?”
久寇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高兴?
他那愚蠢的想背负一切的妹妹,当年修习命理术,窥探天机后不仅身体彻底病弱,魂魄也经受了损伤,她死后,他也踏遍了山川河海想找她的来世降生处,然而因为魂魄受损,轮回也不易。
现在这个神经病的龙族却要彻底搅乱她的来生!
“你和她有个屁关系!凭什么自作主张妄想复生她!”
“什么关系……夫人愿为我死的关系,这还不够我为她献出一切吗?”少睢挨了一连串打,越发抱紧怀里的人,脸上浮现疯狂的神情,“当初我父王死,大哥夺权,二哥被剿,他们要顺手杀我,是夫人带我奔逃,为我而死!梨夫人至死的遗言只为我,只为我!”
少睢陷入病态的痴狂,他从记事起就是谁都能践踏的龙贝杂种,怀里人却是无数妖族钦慕爱恋的稀世美人。
是她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只有她关心、爱护、怜悯他,在生死攸关之际,她甚至放弃救助嚣厉,拖着病弱的躯体护着他奔逃。
少睢爱恋她的美,贪恋她的善,这幽暗肮脏的一生,唯有怀中人捧着阳光为他清洗过污垢。既见天光,何忍深夜。
他要复生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梨夫人,既要回报与求取她的爱,更是要抹去那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赴死的无能自己。
久寇一拳揍飞他,看见那家伙护着心肝宝贝一样地护着梨,愤怒与作呕之情双管齐下,待要夺回妹妹,他忽然猛烈意识到一件被忽略的要事。
复生者很有可能……会用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所有物做引子。
他瞬移到少睢面前,打了个假拳假招式,少睢单手护着她中套,久寇趁势抬起肩膀碎了的左手直奔梨的心脏处——
他感应到了熟悉有力的心跳。
下一秒换久寇被踢飞。
他摔在冰面上,漫天白雪飘落到脸上,融进眼中成了滚烫的浊泪。
当他挖了萧的坟,猜测出真相时,彼时没有落泪,只有满心被命运戏弄的灰望。此刻他感应着心脏的跳动,却撑不住了。
那个从小只会咋咋呼呼、空有脸没脑子的妹妹,她把惊险的命理推算出来了,连同自己,也推演成了可利用的一环。
久寇闭眼,笑得碎了的肩膀直抖,与泪水齐爆出的还有声音——
“晗色!不用再对山神留情!祂胸膛里已经没有了嚣厉的心脏!嚣厉的心完好无损地藏严实了!”
这声音震耳欲聋,大雾当中酣战的神与妖都被震得攻势一顿,再然后,神发现眼前的小妖睁开血糊住的眯眯眼,眼里光芒万丈。
他昳丽的脸上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骤然灼烫了山神的视线。
不问剑上的灵力狂涌,剑尖一转前面的沉重踟蹰,来势变轻灵无阻。
晗色释放所有灵力,那些经由黑蛟渡进来的、历经百日闭关煎熬消化出的灵力,阴霾尽散光明俱显地倾洒。
山神的视线落在狂风裹挟的一片雪花上,看着那雪花亲吻小妖沾满希望的眼瞳,随后轻飘飘地落在锋利却温柔的剑身上——不问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了祂的心口。
山神突兀地感受到了痛的滋味。明明不管是自己的,还是黑蛟的心脏都已经不在了,祂还是感觉到了可怖的疼。
周倚玉剖自己心的时候也是这样疼吗?
祂不由自主地想,突然感应到怀里的同心结被剑气震碎了。祂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狂怒,嘶吼着化成了巨大白鹿的兽形,无数冰锥将近在咫尺的小妖穿透。
祂朝他愤怒嘶吼:“这是我握着他的手锻造的剑!你竟敢——”
晗色半步不退,身上疯狂催生出的草叶覆盖在伤口上迅速愈合,痛痛快快地高声笑起来:“对,就敢!我们就是敢用周倚玉的东西葬送你,大怪物,你有意见吗?”
白鹿拖着他和飞雪跃上天空,神之心的烟消云散和偿还小龙复生死者的愿望掏空了祂大半灵力,幸好高空上还有运转的七方献祭阵,在这里祂能得到无穷无尽的灵力。
心头伤急剧愈合,嗡鸣的不问剑自己抽出去,祂面孔扭曲地悬在空中:“小草妖,你杀不了我,而我能将你一寸寸撕成白雪!”
晗色提着不问剑距离在祂不远处踏风,擦过眼睛上糊着的血:“知道了知道了,我都看见了,切脑袋和穿心口都杀不了你嘛,说怪物真是没错,还有,我有名字,这点和你完全不同。”
山神不想和他争口舌,操控天地灵气向他发起攻击。
“大怪物,不用得意……”他恃剑劈开灵刃,粗略地揩去满脸的血迹,仿佛感知不到痛楚,眼睛亮得胜于一切。
不问剑指高举,恰巧指向了苍穹上的巨大献祭阵,阵下身影渺小的晗色什么也不怕:“我的凡人朋友会阻止你的再生,而我们——绝对会中止你的祸害!”
混沌的高空传下来激战的骇人声响,周隐强撑着用不祸刀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也想御剑飞上去,然他双腿的骨头都折了,修士之躯比不上妖怪,他撑了几个呼吸果断放弃了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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