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烦透了我爸,听到他们希望我向我爸妈那般,娶个貌合神离的妻子,生一个孩子,面上过得去,再各自养情人,我情绪失控。”
“想到我小时候的生活,其他人都有父母,而我的父母更爱他们和别人的孩子,他们在一起生活,他们和和美美,但我的存在只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工具,不肯和我一起生活,甚至不想见我。我只想着从他们身边离开,走得远远的,再不想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你爸需要砸钱抢市场,而我拿不出钱后我突然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离开秦家呢?”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我走了,好便宜我爸的那俩足球队?”
秦一诺说:“凭什么呢?”
“既然我是作为继承人出生的,为什么该走的人是我?”
秦一诺和沈钧十指相扣,“我跟你在一起,是想好好爱你的,不是让你跟我一起吃苦。”
沈钧缓缓睁大眼睛,诶?
“我家里,只有我妈是支持我的。别看她之前反对得凶,那只是担心会影响我继承桐昌,可我若真打定主意和你在一起,她也不会怎么样。她一向不觉得情爱是大事。只要我不在事业上出问题,她不会管我的。”
“于是我联系了她,告诉她我的想法……”
秦一诺和闻曼在秦一诺的花房见面的,这个房子四面八方都是玻璃,谁要过来,他们都能看见。
秦一诺支走了在这附近的所有人。
闻曼从集团赶回来,身上还穿着利落的通勤风西装,她剪了短发,干练又清爽,闻曼看了眼表:“我半个小时后要去见刘园,你精炼语言,我们尽量半个小时内解决。”
刘园是闻曼最近的合作对象。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我想清楚了,我依旧坚持不分手。”秦一诺说。
闻曼点头,毫不意外,秦一诺是牛脾气,定好了就不会变,“知道了,沈钧和秦家不能兼得,这点我上次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也已经放弃了桐昌,那么你今天回来找我是做什么?再次声明要离家出走?”
“不,”秦一诺说:“我不走。”
秦一诺轻轻说:“为什么不能兼得?为什么要走的人是我?既然桐昌早晚是我的,那么”秦一诺十指交叉:“谁反对我,谁走。”
“这是我的地盘,看不惯我的可以滚。”秦一诺面无表情地说。
“可以。但是说话记得注意礼貌,‘滚’字少用。”闻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不惊诧于秦一诺的贪心,她儿子就应该是这样的,该是自己的寸土不让。
谈个恋爱就想逼走她儿子,做哪门子春秋大梦呢。
秦家那堆老东西们半截子都埋土里了,还整日抓着“规矩”不放手,倚老卖老。
秦一诺冷笑:“他们居然逼我二选一?”
秦一诺嘴上积德,没把剩下半句说出来,“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逼我二选一。”
秦家早年确实辉煌过,还似模似样地搞了个族谱,费心尽力地搜刮历史上姓秦的名人,管他有没有关系,先拉进族谱里,往后就是他们秦家的祖先,得亏秦始皇不姓秦,否则他们这会儿就该叫皇亲国戚了。他们还建了宗祠,但后来没落了,唯一留下的财产就是乱认祖宗的族谱。
东山再起发迹是他爷爷的功劳,壮大靠他奶奶的家族,经营到今天全靠闻曼手段过人,那帮和他爷爷沾点血缘关系的人,在财富增长的过程中没起到一点作用,仗着在族谱上留下过名字,仗着年纪一大把辈分儿高,也来秦一诺面前拿乔。
今天他就是两个都要,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家里那堆老头老太太,有一个算一个,都打着反对的幌子想把他们孙子孙女塞进来。脑子生了锈,还要对集团指手画脚,这会儿都梦着等你走了他们好上位呢。”
闻曼开电脑发给秦一诺一份名单,“家里的老古董们还活在清朝,开口闭口都是腐朽味,但他们手里股份林林总总加起来有1.25%,我手里有6%,你爸手里4.5%,你奶奶那儿有2%,我和你奶奶的可以转给你,加起来8%,但你爸和老古董们合起来也有5.75%,动起来比较麻烦。弄走他们之前,得把股份弄回来,免得他们以后和你唱反调,影响你在集团的控制权。”
闻曼把集团架构发给秦一诺,“这里面的人你尽快了解,标红的是我打算处理掉的,标黄的是我留给你提拔的,标蓝的是你爸和那帮老古董们的人,是策反还是直接弄走,你自己决定。”
闻曼说得轻描淡写,实则杀气十足。
“监察部是我的人,明天我带你们见个面,监察是把宝刀,你得学会用起来,好好筛选你的团队。”
秦一诺点头,不论是策反还是弄走,都需要监察部发威。
“标紫的那两个,是他的私生子,偷偷摸摸塞进来的,以为我不知道。”
闻曼说:“你出生后,我和你爸有协议,他要养多少情妇,多少私生子都可以,但能对公众承认的只有你,秦家唯一的继承人也只能是你。他的私生子女不允许给你找不痛快,不允许拿股份,不允许威胁你在集团的控制权。但他似乎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连协议的内容都忘了。如今一条条的,全部都犯了。”
闻曼合上电脑,“他年纪大了,总在四处奔波太辛苦了,忙碌了一辈子,是时候享清福了。”
秦一诺颔首,简单地点明了让秦晖休息的方向:“他夜夜笙歌,身体太虚了。”
两个人轻描淡写间,注定了秦晖的结局。
他靠桃色绯闻闻名遐迩,最后也将倒在桃色绯闻中。
美人虽美,却是穿肠毒药。
闻曼和秦一诺这对很少见面的母子,在这一刻终于表现出他们基因上的相似性,出奇得心有灵犀,你一言我一语,沟通流畅,毫无障碍。
“你爸这边你不要沾手,我来做。”闻曼提醒道:“他毕竟是你爸。至于那堆私生子……你看着办吧。”
“我还是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秦一诺说,“我留着他们枪口全冲着我,麻烦。我接着退,让他们先内斗,斗得差不多我再回来。”
“好。”闻曼也这么想,母子俩再度合拍。
秦一诺如果不走,秦晖和家里那堆老古董每个人都能抓住秦一诺不结婚不留孩子的事大做文章,他们会迅速结盟,众志成城,同仇敌忾,360度无死角地批判秦一诺,势必要把秦一诺摁死。
与其这般,倒不如先假意离开,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有机会上位,为了唯一的位置结盟崩塌,自相残杀,互相消耗。
秦一诺只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冷眼旁观,时不时为斗争之火添砖加瓦,再抓把花生瓜子,坐山观虎斗。
因此,秦一诺第一次提出要离开秦家时,闻曼眼皮子眨都没眨,让他走了。秦一诺先行离开秦家,本就是最佳解决方案。
“对了,”闻曼想起来:“要告诉沈钧么?”
“先不用了。”秦一诺想,沈钧心思重,想得多,告诉他他时时刻刻都要操心,这段时间因为沈开的事,沈钧已经三个多月没睡好了。
他表面云淡风轻不挂心,相信他爸一定能做好,实则不踏实,睡得很轻,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醒,他心里着急,又不敢频繁地问沈开,怕给沈开压力,也不敢多问秦一诺,秦一诺那时已经够忙了。
沈钧经常半夜爬起来,在网上搜相关信息,或者找他的狐朋狗友们问情况。
后来余浩淼总是半夜收到消息,觉得情况不对劲,告诉了秦一诺,秦一诺又挨个把沈钧的其他朋友问了一遍,把沈钧晚上找他们的时间凑在一起,秦一诺发现沈钧三个多月几乎没睡踏实过一天。
秦一诺买了红眼航班,半夜飞回来,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四十了,打开门,沈钧果然不在床上,他比秦一诺出差前瘦了一大圈——演员本来体脂就比正常人低,上镜胖十斤,镜头里看着刚好的,在现实中瘦得很明显,沈钧为了上镜好看,一直是偏瘦的体型,这几个月睡不好觉,沈钧几乎瘦脱相。
他赤着足,坐在阳台上,捧着手机搜着沈开,眉头情不自禁地微微皱起,抿着唇,地上放着一堆书籍和打印出来的资料。
秦一诺走过去看,都是商业类的,从基础入门到实操案例,沈钧用荧光笔圈出了一大堆。
秦一诺压着他睡觉,沈钧不反抗,就挂在他身上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秦一诺躺他身边盯着他睡觉,没一会儿沈钧就睡着了,呼吸绵长。
可秦一诺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沈钧在演戏。
沈钧真睡着和假睡着是两个状态,真睡着的时候会凑上来贴贴抱抱,睡相不大好,装睡就不同了,沈钧从不知道自己真睡着是什么状态,所以演不出来。
沈开和汶中抢市场,比起秦一诺要做的,无论是难度还是危险程度,都远远不及。
沈开的事沈钧都能挂心到三个多月睡不着,让他知道秦一诺的事,怕是以后都睡不着了。
何况这事成败未定,做起来三五年都不见得能搞定,风险不低,沈钧一旦知道,还得提心吊胆好多年。
三个月他都受不了,三五年不得要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