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水后,林霖之似乎有些力气了,他看着谷泽说:“我见过那位来给我急诊的医生。”
谷泽并不奇怪,柏时言上次去学校时林霖之看到了。
他直接承认:“我认识那位医生。”
“他,他……”林霖之嘴唇动了动,低声跟谷泽说:“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谷泽没明白林霖之的意思,“很……可怕?”
“我觉得他是在警告我。”林霖之说,“他好像是个脾气很不好的男人。”
谷泽想了下,之后说:“还好,他不可怕,也没什么暴力倾向。他只是看着冷漠些,但其实他人很好,也是位非常优秀的医生,你不要这么说他。”
柏时言脾气不好吗?
谷泽觉得应该是不好的,念书时骄傲又尖锐,眼里揉不进沙子。
但要说真的很不好也没有,因为从前吵架时柏时言先服软的居多。
所以他觉得柏时言就算脾气不好也没什么,对着他能好点就行了,做人要知足。
但柏时言当初为什么要用警告的目光看着林霖之?
等等,柏时言似乎刚跟他说林霖之很“依赖”他……
莫非柏时言不是这次急诊看出来的,而是上次一个照面就发现了?
这是得多电子显微镜的眼睛,或者身上的雷达得多敏锐才能这么轻易地看出来,之后警告林霖之。
柏时言那个时候就在警告林霖之吗,难道是要警告林霖之别靠近他?
卧槽,他忽然发现了哗点。
莫非柏时言那个时候就对他有想法,才警告林霖之的。
但有想法了柏时言居然能憋住不说出来,非得等他主动说才同意……
属实心机男呀,蓄谋已久。
还真的是,他不主动追一下柏时言意难平。
谷泽觉得他仿佛抓到了柏时言的小辫子。
决定找个机会嘲笑下。
前任加现任如此的心机如此的曲里拐弯他是没想到的,反正他觉得柏时言肚子里的七拐八万比他多太多了。
他大约就是个直肠子。
林霖之被谷泽说了后似乎沉默下去,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谷泽没照顾过病人,也没有什么陪床的经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林霖之闭着眼睛,眼皮微微颤抖着,似乎没睡着还是很难受的样子。
谷泽看了片刻,就在旁边玩手机了。
病房里的病人特别多,这个病房比当初他当时住的病房还要紧密,足足有八张床位,呼噜声说话声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种消毒水混合着的奇怪味道,有点像是屎和尿。
住院真的不是什么好体验。
谷泽在旁边叹息,更加坚定了有什么别有病的信念。
现在很晚,病房里的灯都关了,个别床铺旁开着小夜灯,谷泽玩了一会手机,觉得眼睛干涩,不想再看。
柏时言还没给他回复,他只好先靠着椅子睡一会。
他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拉着他的手,他睁开眼睛,发现他在椅子上睡得歪七扭八,肩膀和腰背好难受。
他晃了晃头清醒片刻,问:“怎么了?”
“我,我想吐。”
“想吐?”
谷泽慌乱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好按铃。
护士很快就赶来,问他怎么回事。
“他想吐。”
护士非常冷静地回答:“呕吐是脑震荡中常见的症状之一,不用紧张,病人想吐就吐好了,你准备个盆,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去楼下小卖部买。如果头疼症状加剧,或者伴随间歇性失忆,耳聋耳鸣眼花等症状再来按铃。”
谷泽:“……”
忽然觉得他真没见识,大惊小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护士身上看到了跟柏时言类似的气质。
可能医生和护士对于各种病情见多识广,真的觉得这就是小问题,非常淡定。
他只好对林霖之说一下,让对方先等等,他赶紧冲到楼下买盆。
护士跟他一起离开,离开时护士又看了他两眼,忽然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谷泽:“可能是因为我来过这家医院吧。”
上次陪柏时言值夜班,早上离开的时候神外这边的医生护士他好像都见了个遍。
护士站跟电梯是同一个方向,他们一起走,快走到护士站时护士忽然说:“你是柏医生的朋友。”
“那天我们看到你俩一起从值班办公室走出来,就有人问柏医生是怎么回事,他说是朋友,其实我们都有些奇怪朋友怎么会陪着一起来值班。”
护士说着,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谷泽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好像来了一趟陪着值了个夜班,大家都能知道他跟柏时言的关系了。
谷泽很快就把盆买回来,一边上电梯一边心想这医院的物价真贵,一个普通的塑料盆居然要了他四十大洋。
就一个字:坑。
他带着盆回去时林霖之还在床边干呕,也不知道吐出了什么没有,他连忙把盆放在地上说:“你想吐就吐吧。”
林霖之又是干呕了十来分钟,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谷泽看了一会,问:“你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林霖之又吐了三四分钟,呕吐才告一段落,说:“没吃什么东西。”
谷泽:“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帮你出去买。”
林霖之身体虚弱,又喘了两下才说:“不用,我吃不下东西。”
谷泽扶着林霖之重新躺回床上,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半夜两点半,柏时言还是没回他消息。
他对林霖之说:“我去趟护士站,很快就回来。”
他说着,几步路就走到走廊尽头的护士站,问护士站之前进病房看情况的护士,“抱歉,能问一下柏医生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那个护士很快就回答:“急诊来了出车祸的,柏医生正在做手术。”
“哦。”
那个护士笑笑,非常贴心地回答:“应该差不多快做完了。”
“谢谢。”
谷泽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护士站。
重新回到病房里时,林霖之还没睡,在看着窗外发呆。
他看到谷泽进来,盯着谷泽看了会,声音沙哑地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受伤吗?”
“以前问了一句,但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说的样子。”谷泽回答,“我又何必好奇,好奇心会害死猫。”
林霖之愣了下,看着谷泽很平静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你活得很清醒,一直很清醒。”
“没。”谷泽打了个哈欠,说:“难得糊涂,尊重祝福,操心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林霖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谷泽低头对着月光又看了会手机。
病房里的护士一次次来,好几个病人都处在昏迷阶段,需要时刻检测健康,做很多记录,还有好几个病人需要吸痰,病房里其实很嘈杂又吵闹,实在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谷泽在实验室搬砖一天,半夜又折腾了这么一轮,头开始有点疼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睡会时,林霖之忽然跟他说:“能扶我去洗手间吗?”
“好。”
谷泽收起手机,努力扶起林霖之。
林霖之自己也用了点力气,随着谷泽的力道站起来,一点点朝洗手间挪动。
谷泽很清楚那种在病床上躺久了忽然起身的感觉,就问林霖之:“你感觉怎么样,头会不会很晕?”
“还跟之前一样。”
谷泽扶着林霖之走去洗手间,幸好林霖之的病房跟洗手间在同一侧,他单手扶着墙壁的扶手,另外一只手被谷泽撑着,慢慢走到了男洗手间门口。
走到门口后,谷泽说:“我在外面等你。”
林霖之欲言又止地看着谷泽,但终究没说什么,自己进去了。
但进去没走两步,林霖之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及时扶着旁边的墙壁站稳了。
谷泽:“……”
他叹气,说:“我扶你进去吧。”
他一点点地扶着林霖之走进洗手间。
进去后林霖之选择了一个小便池,谷泽自觉想要转身避嫌,但林霖之却抓着他的手低声说:“没关系的,反正也看过很多次了。”
谷泽:“……”
这倒是真的,大家都是一个实验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共用一个洗手间,基本上都无意中看过。
其实除了个别天赋异禀的,大家都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都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跟林霖之在洗手间这个情形还挺让人尴尬的。
就,大晚上的,洗手间里就他们两个人,林霖之还拉着他的手。
虽然有点残忍,但谷泽还是抽出了手,低声说:“抱歉。”
他毕竟是有试用期男友的人。
他侧身站在林霖之身边,头看着别的地方,“我在这等你吧。”
但林霖之又重新握着他的手,甚至还握得更紧了点,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抱歉,我,我很害怕。”
“呕——”
林霖之似乎又开始吐起来,谷泽顾不上许多,转头看了眼,问:“你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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