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桑野先笑了起来,老人家总是这样,听着声音反而睡的安稳,没动静了倒是瞬间惊醒。
穆老头眯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后,一下就笑了出来,“你个臭小子,比赛不是打完好几天了吗,刚刚放假啊?”
“嗯,这几天战队有点事儿。”郑桑野把来时在借口买的花生米和零嘴干货递给他,懒洋洋靠在窗边,“没给你带酒,你那身体还是少喝。”
他小时候在福利院,穆老头总带他玩,后来他常来这里,穆老头算是看着他长大,一直把他当半个孙子。
穆老头扬着下巴哼了一声,拿了颗花生剥了扔嘴里嚼巴嚼巴,眯着眼笑说:“没酒,干嚼还是没味儿。”
郑桑野笑着要去拿回来:“没味别吃,酒更不能喝。”
“去。”穆老师拍走他的手,“回来待几天?”
“就放了两天,明天就走。”
穆老头:“知道了知道了,进去吧。”
郑桑野又和穆老头聊了几句,才往福利院里去。
倒是楼里吵闹得很,他进去就看到两个孩子在打架,一个患有唐氏综合症的小男孩,眼距歪斜,也没办法好好站立,凶巴巴地揪扯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掌不放,揪扯时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另一个小女孩不退不让紧紧攥着手心里的东西,都挣扎得脸红。
门后还有个小女孩歪着脑袋趴在门边,在看到郑桑野时,眼眸一亮,朝郑桑野就奔了过来。
郑桑野过去将两个揪打在一起的孩子分开,让护理阿姨把人抱走。
他腿被人抱住,郑桑野看着腿边的小女孩,将她抱了起来。
小孩儿只有七岁,先天唇腭裂,瘦瘦小小的一只手臂轻松就能抱起。
一被抱起,她就拽着郑桑野手腕看,郑桑野换了只手抱她,举起手抻开袖口给她看手腕上的手串,捏了下她耳朵:“戴着呢。”
“美宣。”庄蓉在屋里喊了声。
郑桑野抱着她过去,庄蓉忙着给其他孩子喂饭,她回头看到郑桑野时,松了口气地熟稔道:“你可算来了,美宣一早上趴在门口眼巴巴等着你。”
庄蓉和郑桑野差不多的年纪,她面容清秀,不似其他女孩儿那样打扮精致,在几个孩子之间忙来忙去,连头发都忙得有些散乱,她草略捋到耳后,又给另一个孩子喂了一口饭。
“早上有点事,路上也耽搁了。”
郑桑野要把美宣放下去,美宣双手紧紧抱着他,就是不愿意下来。
庄蓉好笑:“她就黏你,怎么都非要等你回来喂。”
郑桑野褪下包:“行,哥喂你。”
半个月前美宣做了矫正手术,前几天才刚出院,这会儿还是只能吃流食。
两兄妹相对而坐,郑桑野呼掉汤里的热气,小心细致地喂给美宣。
美宣唇上伤口上线才拆了不久,嘴巴不敢张太开,每次只能吃一点点,所以吃得极慢。
郑桑野语气温柔,“第几口了美宣小朋友。”
美宣扒拉着手指,朝他比了个八。
“哎哟这么棒啊,那今天吃完这碗,数对吃了多少口的话,哥哥给你个奖励好不好?”
美宣笑眯着眼,朝他连连点头。
庄蓉看着他们,不由笑了笑。
吃了半个小时才吃完,美宣又伸手来要让抱。
郑桑野把桌子推开,把美宣抱了起来,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链珠串,郑桑野伸手去和她碰了碰,两条手串轻轻碰撞,银片坠上的名字相同,美宣看着他的眼里笑意满足。
美宣拉过他手,在他掌心里写下了个数字,是刚才一共吃了多少口饭的数量,她有认真数着。
随后她又朝郑桑野张开手,要她的奖励。
郑桑野把她放了下来,扬了扬下巴:“在包里,自己去拿吧。”
美宣开心地去桌上拉开他的包,从里头拿出一颗巨大的彩虹棒棒糖,还有个长耳兔玩偶。
庄蓉看她很是激动,忙叮嘱让她不要牵扯到伤口,美宣说不出话,只能举着玩偶和糖果蹦蹦跳跳转圈表露着她的欣喜与幸福。
郑桑野朝她招了下手:“过来。”
他拿过美宣手上那颗超大棒棒糖,柔声道:“小兔子是奖励美宣今天好好吃完饭的,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伤口疼就抱着它。这颗糖呢是特别奖励,这次上手术台前没有哭,美宣特别勇敢特别棒,但要等嘴上的伤口好了才能吃,伤口没有好之前都不能偷吃,知道了吗?”
美宣乖巧地点着头,鼻息里模糊地发出一声应答,凑头过来和他额间相抵,又侧着脸颊和他贴贴。
郑桑野给她整理着小裙子,浅垂的眸子深处既欣慰又心疼。
手臂被拽了一下,美宣指向墙上的员工栏照片,看向郑桑野的眼里满是期冀的询问。
郑桑野眼底黯淡一瞬,正想着想什么借口,庄蓉突然道:“美宣,该睡午觉了哦。”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也容易被转移,她抱着郑桑野,显然是要郑桑野哄着睡。
“好,哥给你讲故事,哄你睡。”
庄蓉收拾好屋子里的卫生,再回来时看到美宣已经在郑桑野怀里睡着了。
郑桑野坐在高凳上背靠窗户,阳光在他身上铺了一层柔和的银光,那双宽厚可靠的肩部被明亮的光线勾勒,他为美宣挡住了刺目炙热的阳光,将她圈护在怀里,让她可以安稳入睡。
这福利院里不少因为先天残疾身体残缺的孩子,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来这里上班的男性护理,不管时间待的长短,她从没见过有几个真的能像郑桑野这样对孩子有十足耐心,会不耐其烦地给孩子们换尿布擦洗身体。
可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做这些,也愿意做这些的人。
庄蓉一直觉得郑桑野身上有股经历了无数苦难后沉淀下来的淡然与沉稳,看似不羁糙野张扬,实际心思细腻又温柔细致,但这杂糅的气质也总是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有时候他好像满怀希望,有时他又总是消靡颓丧。
“放到床上吧。”庄蓉小声说。
“抱着吧,也哄不了她几次。”
庄蓉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抚了下美宣的手。
“在医院准备做手术那几天,每次我和她说你希望她勇敢,她还真就忍过去了,一次都不哭,连医生护士都夸她懂事。”
郑桑野唇角轻扯:“七岁,就不该是懂事的年纪。”
“是啊,可命运没有给他们可以不懂事的机会。”
郑桑野看着墙上的照片,上面的女人头发黑白相间,面目慈善笑得很和蔼亲人,“命运不给,有人可以给,有人比命运造物主更伟大。”
庄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轻轻笑了声:“慧姨给了你这样的机会。”
“我命好。”郑桑野说。
在可以称为痛苦的厄运相伴的人生里,因为遇到郑慧,他有过一段可以轻松任性享受做孩子的时光。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他知足,也幸运。
庄蓉暗暗叹息,“所以你接替慧姨给美宣这样的机会。”
“但我做不好。”郑桑野看着怀里的孩子,捋了捋她额间的软发,“没时间陪她,也没时间照顾她。”
郑慧当初和他说,如果他有能力,就照拂着点美宣,没有多余的叮嘱,就是那么随意的一句话,他应承了,可该尽到的责任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好。
他甚至想过,在美宣完全康复后,就给她找个可靠的家庭领养,有对父母关爱呵护,总比跟着他好过。
庄蓉听闻他这个打算,倒也并未觉得有多惊讶。
福利院这些孩子,有些是永久残疾,有些症状轻微经过治疗还能正常生活自理,遇到符合条件的家庭来领养,自然是个比在福利院待着更好的去处。
美宣三岁才被送来福利院,虽接受治疗得晚,但这几年经过手术修复矫正和不断的治疗,再过几年就能恢复,即便还有些小瑕疵,但也能过不一样的人生。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因为养母想要把这个孩子领养在自己名下,便也把她当做自己亲妹妹一样照顾,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而那时候郑桑野也不过才18岁。
庄蓉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慧姨怎么样了?”
郑桑野沉默半晌,才沉着声音说:“不知道,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无力。
庄蓉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他,故转移了话题,笑说:“你们战队最近新来的那位领队,看起来有些眼熟哦。”
“感觉他没什么变化,你们怎么样,还有希望吗?”庄蓉暧昧又好奇地看着他。
郑桑野摇头,牵强的笑容无奈又苦涩。
“他找到新的人了。”
“啊……”庄蓉语塞。
她对郑桑野的过往也不完全了解,但知道郑桑野是有这么一个爱极了的人,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后来就听说分手了,过去复杂坎坷难言。
这一时间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抓不住他。”
“我既抓不住他,也没资格留他。”
如果那是虞乘觉得最好的选择,那他这些年的苦捱就失去了一半意义,所以他颓靡,却又不敢完全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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