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纸,白的耀眼,漆黑的字,黑色刺目,梓苏喘着粗气,颤抖的手连带着手里的纸也颤抖起来,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
“快点,等着救命呢!”医生没好气的白了梓苏一眼,现在知道担心了,着急了,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真不知道现在的病人都是怎么想的,又不是没钱,非要等到危急关头才来医院,难道是来考验他们医生的心理素质和医疗水平的?
那他岂不是要真的感激对方为医疗事业的进步作出的贡献了?
“看明白了没有,不过是一个输血同意书,至于看这么久?”时间就是生命,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直接将纸从梓苏的手里夺过来塞给了陆程辉:“你签!”
“白医生,血来了。”说话间一名护士拿着两包血浆急匆匆的赶来,被白医生指挥着,直接进了手术室。
“签字啊,不要命了!”白医生急了,刚要去拿单子才发现陆程辉并没有签字:“我,我们都不是家属!”
“我签。”梓苏将纸盒笔拿到手里,在医生和陆程辉的目光下急急的签上字,递给医生的时候,坚定的说:“我是他男朋友,快去救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
“……等着吧!”睨了一眼梓苏,白医生扭头进了手术室。
“你?”陆程辉看着梓苏,半晌,收回视线在休息椅上坐了下来,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还是等到余东出来再说吧。
……
余东入院的消息到底没有瞒住,很快,几乎整个鼎盛集团都知道了,那些个老股东更是趁机闹了起来。
几乎是在瞬间,关于标书的事情就被闹了起来,沸沸扬扬的程度不亚于当时竞标的场面。
电话响起的时候,梓苏正握着拳,仰着头,僵硬着身体盯着手术室的门。
“你说什么?我知道了。”挂断电话,陆程辉看了看梓苏,直接说:“我现在要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余东这边交给你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告诉你梓苏,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在我回来之前,这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说完,大步朝着出口走去,想着余东失去意识之前的嘱托,他知道有些事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梓苏没有理会陆程辉,他现在满心只想着余东,至于其他的情况和他没有关系。
什么标书,什么鼎盛,什么成败,统统没有手术室里的人来的重要,就算是要他坐牢也好,就算是要他偿命也罢,这一切都必须等到确定那人无事之后才行。
梓苏就这样在手术室外等着余东,一等又是五个小时。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梓苏急切的站起来,却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姿势导致身体的麻木之下,差一点摔倒,踉跄了几步抢到医生跟前,紧张的询问着结果。
“暂时稳住了,这段时间必须加强护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就看病人的意志力了。”
白医生和梓苏又交代了一些,就让护士推着平车去了重症监护室,余东现在的情况必须二十四小时检测才行。
梓苏跟在平车后面,看着昏迷中的余东,心里紧缩缩的难受着,一直到平车被推进病房,他才被护士阻隔在外。
隔着玻璃窗,梓苏一眨不眨的看着余东,他多想这人能起来和自己说句话,哪怕是骂自己一通也好,就是打自己一顿也好,也好过这样不声不响的躺在这里,苍白而无力。
“余东?”手指在玻璃窗上轻轻的描绘出躺着的人的轮廓,那么的清瘦,那么的脆弱。
“余东,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描绘着英挺的眉峰,描绘着紧闭的双眸,描绘着挺立的鼻梁,描绘着被氧气罩罩住的无色的唇,梓苏呢喃着。
苦涩的泪水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流淌了出来,滑过脸颊,流入唇角,咸咸的,湿湿的,苦苦的,涩涩的……
“余东,我错了,求你了,你看我一眼我好不好,我真的有好多话想要告诉你。”轻轻地贴近玻璃,对着自己描绘的唇,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冰冷的感觉让梓苏心痛,双手撑着玻璃窗,泪湿的眸子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原本以为只要你过得好,我就能放手,可是……”
一直到刚刚,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错的非常。
就在亲眼目睹对方倒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就在亲耳听到对方可能患上癌症的时候,就在亲眼看到对方毫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梓苏才恍然,原来自己所谓的放手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儿戏,如此的自欺欺人……
原来从始至终,从内到外,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放弃过。
第59章
因为余东住的是单独的病房,再加上医生看着梓苏站在窗外呆愣愣的样子,终究不忍心,于是让护士找了一套无菌衣给梓苏,让人进了病房。
坐在床边,近距离的感受着余东的喘息,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才逐渐的安稳下来,一直到下半夜,余东的情况都比较稳定,梓苏也耐不住疲倦,趴在床边昏沉沉的睡去,手心里一直握着余东的手,片刻也不曾松开。
差不多凌晨时分,梓苏被手心里滚烫的温度给惊醒了,耳边更是惊闻一声声难以压抑的痛苦的喘息,伴随着阵阵呛咳声,慌乱的抬眸见,只见透明的氧气罩下一股刺目的鲜红喷了出来,接着就是各种仪器疯狂的警报声。
扭动的身体,痛苦的喘息,醒目的鲜红,刺耳的警报,让梓苏心悸慌乱,浑身胆颤。
“来人,快来人啊,医生,医生呢!”梓苏慌了,根本就一点不懂的他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的朝着门口跑去,差一点和开门而入的医生碰个正着。
“医生,你快给看看,怎么了这是?”梓苏无措的站在一边,紧张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着急的站在一边,哀求着,祈祷着,渴望着。
经过一通紧急的抢救,情况终于缓和了下来,只是之前因为血液流入呼吸道导致的呛咳引发了肺炎,在加上腹部的伤口最终导致了高烧,因为担心血液的反流会引起窒息,再加上腹部的伤口又不允许侧卧,因此医生只能让余东半躺着,缓解腹部伤口张合力的同时也能最大气限度的保证血液不会反流入器官,造成二次伤害。
或许是因为高烧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伤口的痛楚,或许是因为肺部无休无止的呛咳,为了防止造成非必要的二次损伤,无奈之下,医生只好用约束带将余东固定在床上。
为了增加牢固性,不但四肢被牢牢的固定在床上,就是连胸腹部,大腿根部,还有膝盖的部位都会束缚带牢牢的固定着绑在了床上。
眼看着因为痛苦而不断的挣扎的人,消瘦的面颊上青筋凸起,狰狞的样子失去了往日的风光霁月,胳膊和双腿更是绷紧着,无奈,在束缚带的制约之下,硬是连一个小小的起伏都做不到。
“嗯~~”闷闷的呻吟声不断的从喉咙里嘶哑着喘息而出,颧骨高耸,眉头紧皱,扬起的脖颈更是青筋凸显,唯有不断从口唇之间溢出的血液不断的流淌着,滚落着,整个病房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为了防止舌咬伤,医生只能给余东的口腔里放置上开口器,这样一来,血液却无法流出。
“白医生,怎么办?”护士着急的一遍一遍的吸引着不断涌出来的血液,在听到医生下达插管的指令之后,快速的忙活起来……
终于,在凌晨时分,危及的情况才再一次稳定下来。
“病人的体温还很高,你给用酒精擦拭降温,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白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了一眼在一边一直站着的梓苏,叹息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却终究只是一声长叹,什么话都没有说。
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了,干了又湿了,梓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黑夜还是白天,只是一遍一遍的给余东擦拭着身体,尤其是当视线落在因为束缚带的约束而发红的皮肤上的时候,眼底更是氤氲着一层雾气,温软的指腹一下一下的按摩着给勒红的肌肤,几多心酸,几多苦痛,几多愁绪,几多苦痛,都随着泪滴流淌出来,散落在衣衫上,滴落在心口上,滚烫,灼热。
柔软的发丝因为汗水的关系湿哒哒的黏在头上,散落下来的几缕更是紧贴在额头上,一黑一白,显得余东就像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般,一碰就会碎。
细碎的呻吟声不断的从唇角溢出,引流管里的红色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间断过,梓苏已经分不清护士进来换掉了几个引流袋,只是视线所及的床铺上方,悬挂着的高高的输液管,一边输这液体,一边输着血,冰冷的液体进入没有知觉的躯体,带走了些许的温度,却同样的带走了生命的气息。
一袋一袋的血液输进去,流出来,不断的交替之下,终于在十几个小时之后,高温退了下来。
终于,在白医生宣布高温退了,情况暂时稳定了之后,梓苏长舒一口气,一下瘫在了地上,手里的纱布掉在地上,蕴出一滩水渍。
手术后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是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时候,看着各项指标都稳定下来,白医生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坐在地上依旧一副失魂落魄样的梓苏,语重心长的劝慰着:“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休息,好好吃顿饭,他这边这个情况离不开人,你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