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维坤握紧拳头,将手里的文件握的起了皱着,莫小夏和莫冰尘相互看了一眼,均无奈的抿着唇,淡淡的摇了摇头。
还有一众股东,面面相觑之下,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座位上,时不时的看向凌子健,等待着……
时间流逝,会议室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看着凌子健几次摇摇欲坠的身影,温暖伸出的手臂,每次都停留在凌子健再一次坐直的身体前,没了力气。
求助般的看向莫小夏,温暖轻皱着眉峰,抿着薄唇,担心的用眼神询问着。
莫小夏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着急,可是,能怎么办?
凌子健的心里难受,这一点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却都没有办法。
说什么?说这样的人不值得伤心?凌子健何尝不明白,更何况,凌子健的伤心不是因为凌山,而是因为…因为张琴月,因为他自己。
这些年,他苦苦的维持着这段关系,尽力的让自己去忽视那段已经被裂痕侵占着,不可能在弥合的亲情。
与其说他在维持这段亲情,不如说,他在以此怀念自己的母亲,那个有着惊人的才华,却命运多舛,红颜薄命的女子,张琴月。
不是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局面,只是不想面对,或许,只是内心深处自欺欺人的不想面对而已。
他答应了张琴月的,要照顾凌家,要照顾凌山,不能恨,不能怨,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的人,要他如何不恨,不怨,这样的家庭,让他如何照顾,如何…一次又一次的违背内心去妥协。
这些年,他一心只想要完成张琴月的嘱托,让张琴月不留遗憾,可以说,这是他的心愿,这是他一直坚持着,一直活着,一次一次的和病魔作斗争的动力和源泉。
虽然违心,虽然不愿,可是他还是做了,并且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如今,这种虚伪的感情被彻底的打破了,就是连张琴月特意留给凌山的股份都被收了回来,凌子健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他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挺直的身体逐渐的佝偻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而窒息。
“子,子健?”曾维坤犹豫的伸出手,触碰到凌子健的肩头,不小心碰到的脸颊的肌肤,是那样的冰凉,是那样的湿润。
“子健?老凌!”曾维坤慌了,凌子健这是…哭了?
在了曾维坤第一次触碰的时候,凌子健就感觉到了,收了收心思,抬手试了一把眼角,扭头看向曾维坤,薄唇微扬,笑的勉强,勉强的让人心酸:“没事。”
转头看向在座的众位股东:“没事的话,大家就先回去吧,今日为了凌某的家事劳烦各位跑一趟了,辛苦了。改日我做东,请各位一定赏光。”
“哈哈,凌总客气了,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辛苦,不辛苦。”
“对啊,凌总为了凌氏集团劳心劳力,我们只是坐享其成,说来惭愧啊。”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凌总好好休息。”
“……”
等到股东们陆陆续续的出去,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温暖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上来。
“凌子健,你,你没事吧。”
凌子健微微摇头,安慰的对着温暖轻笑:“没事!”
温暖却是心酸到窒息,他不知道他的笑有多么的勉强,他的人有多么的憔悴,他宁愿他不要笑,不要这样老是想着安慰别人,他宁愿他大闹,大喊,大叫,哪怕就是痛哭一场都是好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凌子健环视了一圈,看着几个人面色沉重,一脸担心的样子,失笑道:“好了,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我这没事,真没事。”
“凌子健?”
“子健?”
“凌总?”
凌子健扶住桌面,稳住身形,勉强对着众人勾唇:“没事的,我让温暖和维坤送我回去,你们先去忙吧。”
公司有多少事务需要处理,凌子健还是清楚的,同样清楚的是他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恐怕要麻烦你们了。”
莫小夏和莫冰尘相互看了一眼,虽然担心却也无奈,他们知道,就算是他们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凌子健不是不明白,只是需要时间疗伤而已。
“温暖?”温暖点头,给了莫小夏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小夏姐,我会看着他的。”
莫小夏嗯了一声,不放心的被莫冰尘拉了出去。
等到两个人离开之后,凌子健自嘲的勾唇冷笑起来,就在温暖心惊的时候,听到人对自己说:“能将轮椅推进来吧,我,起不来了。”
曾维坤瞬间就红了眼眶,凌子健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他很是清楚,让这样一个人说出自己起不来,需要轮椅的话,该是多么的悲伤,这具身体,又该是如何的难受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陪你去
“凌子健?”温暖刚出声就被曾维坤给拉住了,微微摇了摇头,眼神看向凌子健:“去推轮椅吧,让他休息会儿。”
温暖抿唇,凌子健的样子让他心疼,却也自知无能为力。
想着他自己独自钻牛角尖的时候凌子健能劝慰的了他,而他却没有那个能力劝慰的了凌子健,心中更是愧疚,难受的厉害。
默默的走到门口,将轮椅推进来,在曾维坤的帮助下,两个人将凌子健扶到轮椅上。
“怎么样,要不要让陈松明上来?”陈松明就在下面,曾维坤看着凌子健青白的脸色,满脸的冷汗,刚刚扶着这人是颤抖的身子,汗湿的衣衫不放心的建议道。
凌子健摆了摆手,很明显是不同意让陈松明上来,在曾维坤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温暖推着轮椅,和曾维坤一起将人推到策停车场,陈松明一看,接着迎了上来:“怎么样,没事吧?”
曾维坤摇了摇头,说:“回去再说吧。”
像是感应到车子的行走,或者是刚刚的昏睡让他积攒了一些力气,凌子健睁开眼睛,看着车子外移动的景色,低声说了一句:“送我去墓园一趟。”
“子健?!”陈松明第一个反对:“你现在必须回医院,哪里都不能去。”
刚刚他已经给人检查过,呼吸急促,脉搏细弱,尤其是胃部,像是一块铁一样的僵硬,冰冷,必须立刻解除痉挛,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体温,在触碰到凌子健身体的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这人高于异常的体温,所料不错的话,凌子健发烧了。
“小杨,去墓园。”他想要去见张琴月,他有很多话想要和自己的母亲说,要是不去,他怕,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了。
“不行,墓园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医院。”身为一个医生,陈松明对凌子健的身体再了解不过,这人的身体情况,根本就不允许他随处走动,不要说墓园,就是来凌氏这一趟,都是勉强为之。
凌子健刚醒过来就要求来凌氏集团,像是早就知道这边会有这样一出一样,不管别人如何劝说,都执意要来,更是威胁陈松明,要是不放自己离开,就再也不配合治疗,陈松明无奈,只好让人回来一趟。
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忍让了,如今,这人竟然还要去墓园,怎么可能。
凌子健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陈松明,双眸一片赤红,眼眶的湿润,犹如血液一般,让陈松明心颤。
“凌子健?”莫名的温暖有些害怕,颤巍巍的握紧了凌子健的手,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却是半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眼神啊,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怜,又是那么的哀怨,只一眼,就让温暖妥协了。
不要说只是去墓园,现在就是凌子健想要上天入地,他都会同意,都会陪伴。
紧紧地握着凌子健的手,温暖说的坚定:“我陪你去。”
凌子健直直的盯着温暖,半晌,用力的点了点头,唇角上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洋溢在脸上,是感动,是感激,更是遇到知己人那种释然和放松,沙哑的嗓子,堪堪的说出两个字:“谢谢!”
只两个字,却让温暖鼻头酸涩,再也忍不住的陷入哽咽,握着凌子健的手,越来越紧。
“疯子!”陈松明也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只能依着凌子健所为,只是比之别人,多了一份身为医者的操心。
“别说我没照顾你啊,到时候病情加重了,受苦的还是你自己。”陈松明一面嘟囔着,一面将鼻导管连在了氧气枕上面,将鼻头递给温暖:“给他吸上,一会儿能好受点。”
“还有这个,给他放在脖颈,还有腋下。”凌子健的胃不行,受不得一丁点药物的刺激,想要降温,就必须利用物理降温法,冰袋的冷敷,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凌子健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动作着,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随意摆弄。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陈松明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在乎这几个人对自己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