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从愠怒迅速转为惊愕,吞吞吐吐地卡了壳:“白、白……”
“白什么白,叫哥哥。”白礼生满目的柔情蜜意,坦率又直接地盯着他的眼睛,内里的情绪汹涌而出,只看得魏之宁耳朵尖发烫,迅速往旁边瞅了瞅,视野范围内已经不见了可能存在的围观群众。
“他们呢……”魏之宁局促地四处张望,顾左右而言其他。
白礼生把冰饮塞到他手里,回答说:“让傅祯元领着吃饭去了,走吧,我们也吃饭去。”
魏之宁捧着外壁渗着水珠的冰饮,被室外大太阳晒得有些燥热的心也被浸润了几分,随口问:“哪儿来的?”
“大周刚去买的。今天太阳这么大,你来都来了,干吗坐外面晒着?”
魏之宁拆开吸管,插进杯子喝了一口,混合了巧克力跟奶油冰淇淋的味道,好甜。
“我进去过一次,看你在忙,就出来了。”
几口冷饮下肚,燥意随之降下,深秋空气微凉,杯子外壁还有些冰手,魏之宁左手换右手的动作被白礼生看到,直接又伸手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过来。
“干吗?”
“我拿着,走吧,吃饭去。”
“我还要喝呢。”
“太冰了,过会儿再喝。”
魏之宁亦步亦趋地跟在白礼生后面往停车场走,远远地瞧见车门打开,入口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是舒沅。
刚被安抚好的心又沉了下去,他佯装若无其事地问:“那人是谁?”
“先前跟你提过的,作曲老师舒沅。”
白礼生这么大方介绍,魏之宁反倒不知道怎么接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车子跟前,舒沅先是熟稔地喊了声白老师,又看向魏之宁,礼貌地朝他笑了笑:“魏老师好。”
“舒老师好。”魏之宁回以微笑。
白礼生轻轻地在魏之宁后腰拍了一下,催促道:“上车吧。”
舒沅不动声色地瞧着他俩过于亲昵的肢体动作,再次看向魏之宁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了然。
车子行进途中,白礼生问身旁的魏之宁:“想吃什么。”
魏之宁把目光投向前排的舒沅:“舒老师想吃什么?”
舒沅客客气气:“我都行。”
魏之宁接过他的话:“我也都行。”
白礼生无奈地看了爱人一眼,最后直截了当对司机说:“那就去宴锦府吧,离这儿不远,地方也僻静。”
魏之宁这回倒是有意见了:“不是要回公司?”
“回公司也得先吃饭。”白礼生理所当然道。
“我以为是回公司吃。”
“问你你说都行,现在又不乐意了?”
当着外人的面被男朋友好一通怼,刚起来的那点无理取闹的苗头都被瞬间掐灭,魏之宁又委屈又心有余悸:“我没不乐意啊,我就问问,问问还不行吗?”
前边舒沅听着后排这一点都不拿他当外人的对话,索性轻咳两声说:“白老师,不如我们就先回尚狄吧,我下午跟你试完新的谱子,晚上8点多的飞机去S市。”
“好。”白礼生答应得顺畅,跟驾驶座的司机说:“那就回公司。”
其实魏之宁回尚狄也没什么要紧事,拍广告的行程是明天,他这一趟紧赶慢赶的,主要就是想给男朋友一个惊喜,结果惊喜给没给成不知道,他自己倒是添了个堵在心头。
回公司后,白礼生陪着他在公司会议室吃了顿外卖,两个人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魏之宁就目送男朋友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录音棚。
Bathory未发行专辑的相关内容一向都是尚狄公司内部严防死守的最高机密,魏之宁知道如果自己提出来,白礼生未必会拒绝他想要观摩其制作过程的要求,但是他得懂规矩。
于是被单独留下来的魏之宁百无聊赖地待在会议室玩了半天手机,直到玻璃窗外夕阳垂落,手机电量也被他玩得只剩下10%发出报警,他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傅祯元那小子野哪儿去了?
自己的随身物品可都在他那儿放着呢。
现代人什么时候最没安全感?自然是手机没电的时候。
于是他赶忙火急火燎地给傅祯元发了条微信,问他人在什么地方。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手机电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降至5%,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好死不死,傅祯元那个二百五这时候直接给他拨了个语音过来,魏之宁只堪堪感受到手机苟延残喘地震动一秒,紧接着电量告警,自动关机了。
艹……
魏之宁气得从椅子上弹起来,苦恼地盯着死翘翘的手机,思索几秒后,走到门口拉开会议室的玻璃门,朝外探出头观望。
整个八层多数是会议室加录音棚,此刻他面前的这条走廊前前后后空空荡荡,连个路过的保洁阿姨都没有,更别提找人借充电器了。
傅祯元个大傻逼。
他又在心底暗骂一句,认命地退出会议室,沿着走廊一间房一间房寻觅,试图找到一位可爱的小天使对他施以援手。
结果让他很失望,整个八层好像突然被甩去了异世界空间,一点属于人类的气息都闻不着。
尚狄别是快倒闭了吧?
他满腹牢骚地又沿着原路返回,这次走到路口拐了个弯,往头顶标牌上提示茶歇区的方向走去。
前方隐隐约约似有人声响起,魏之宁心头一喜,脚下步伐不由加快,却在即将走到尽头拐角处的那一刻,身形陡然顿住。
他听到了舒沅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名字。
“原来白老师的男朋友是魏之宁。”舒沅语调中透着三分遗憾七分感慨,又接了句:“他长得确实很好看。”
魏之宁屏住呼吸后撤两步,闪身躲在了墙边一颗巨大的散尾葵后面。
舒沅在跟谁说话,他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莫名其妙地好像变成了一个等待审判的人。
“好看不是他唯一的优点。”
是白礼生的声音,低沉悦耳,隐约还带了点不一样的情绪在里面。
咖啡机往外吐出的潺潺水声撞击着陶瓷杯底,舒沅掺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不排除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可能,但作为你的粉丝,我看得出来你应该很爱他。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跟那次官宣出柜放出来的照片里的那个人在一起呢,没想到,居然也是圈内的人。”
白礼生没接话,舒沅顿了顿,自顾自地又说:“白老师的口味变化还挺大的。”
“水接好了吗?”白礼生问。
舒沅嗯了一声,于是又听白礼生冷淡地说了句:“回去吧。”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魏之宁背靠墙壁而站,目光落在面前散尾葵叶子上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蚂蚁身上,突然对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小蚂蚁不堪生命之重地从叶子上坠落,掉进根部湿软的泥土里。
魏之宁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劣。
蚂蚁何必为难蚂蚁。
舒沅说白礼生的口味变化挺大的,原来旁观者都看得出来黎子清跟自己并非同一类人。
那到底是变了还是没变呢。
他也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第100章 李裴然的警告
厚重的窗帘迤逦垂落在木质地板上,将落地窗外流水般的月光挡在如墨的夜色中,留给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的房间,氤氲出一室旖旎春色。
……
……
……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白礼生放慢了动作,用指腹摩挲着爱人姣好的脸庞,情动时分的声音低哑性感,带着逗弄的意味。
……
……
……
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吞噬掉了魏之宁混沌未开的梦境,浓稠的墨色被渐渐稀释掉,画面里出现的是他孤零零地奔跑在无数条不停变换着方向的走廊里,终于慌不择路一脚踏空,在跌入深渊的一瞬间倏然惊醒。
天花板悬着他不甚熟悉的灰白色调冷淡风顶灯,睁开眼睛的同时五感渐次归位,耳边传来爱人沉睡中均匀的呼吸声,搭在他腰肢上的手下意识地把人往怀里收紧,像是在安抚自噩梦中醒来惊魂未定的魏之宁。
他野草丛生般躁乱繁杂的心渐渐趋于平静,索性钻进爱人怀里,把脸埋在宽阔坚实的胸膛上,听着近在咫尺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样温馨美好的时刻终究好景不长,乍起的手机闹铃突兀地刺破房间里静谧的空气,还未从噩梦的余韵中回过味来的魏之宁吓得一个激灵。
同样被吵醒了的白礼生闭着眼睛,第一时间伸长胳膊去够床头柜上吱哇乱叫的手机,迅速摁灭闹铃之后,收回来的手臂又顺势搂住魏之宁光裸的肩膀,把人更加严丝合缝地圈进怀里。
仿佛拥抱爱人这件事,是他身体条件反射下的本能。
感觉到掌心接触到的微凉皮肤沾染着湿润的触感,白礼生睁开眼,一双秋水剪瞳直勾勾地看着怀里的人:“怎么出了一身汗?”
断不敢把做噩梦惊出一身冷汗的事情说出来,魏之宁小小地扯了个谎:“热的……”
白礼生低笑,刚醒过来的嗓音性感到不行,“这都几月份了,还能把你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