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瑞反应过来,面色铁青地否认:“不是我!”
李裴然怒道:“那是他自己戳的?”
“我他妈让他闭眼,他自己睁开的!”袁瑞恶狠狠地瞪着魏之宁,若不是李裴然挡在中间,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了。
白礼生快步走过来,没去管化身史前暴龙的李裴然,捏着魏之宁一边的胳膊对他道:“先别睁开。”
魏之宁没吭声,因为确实很疼,被异物直接戳在眼球上的一瞬间,疼痛像过电一样直抵大脑神经。
白礼生起身从自己随身的行李包里翻出眼药水,走过来半蹲下来,抓起魏之宁的手把眼药水放进他手里,“滴点药水,让眼睛里的异物流出来。”
“谢谢。”魏之宁声音很轻,莫名带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艹!”袁瑞的神经被挑断了最后一根弦,彻底出离了愤怒,咬牙切齿地冲魏之宁放狠话:“跟我玩阴的是吧,你等着,老子奉陪到底。”
李裴然上前伸手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叉腰怒视他:“干什么!在老娘的地盘上撒泼,你当自己是谁?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袁瑞被推得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体,双手握拳放在身侧,气得眼圈都红了。
白礼生站起身,看着面前两人,缓缓道:“袁瑞,跟裴然姐道歉。”
魏之宁往桌上放眼药水的手细微地顿了顿。
袁瑞仍在气头上:“凭什么,你也看不出来是他故意的吗?”
“我让你道歉。”白礼生蹙眉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袁瑞的话,还是他抗拒的态度。
袁瑞咬紧牙关,紧握着化妆刷的手骨节发白,半晌才转向李裴然,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李裴然面若寒霜地回:“希望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他们出发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那边打电话过来催,李裴然电话里谦虚和善地跟人道歉,挂了电话就翻个了大大的白眼:“催毛催,我就不信那孙子已经到了,指不定也在路上呢。”
上车前,李裴然已经跟魏之宁说明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要去见的人是个编剧,准确说,是个近几年来风头很盛的年轻鬼才编剧,接连出过好几部相当叫座的影视作品,一年比一年超出期待,渐渐地玩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风格体系,受到了越来越多年轻观众的追捧,可以称之为编剧界的顶流了。
这位顶流编剧,同时也是个富二代,名气与金钱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说他的成名完全都是因为他有钱,但若缺少了这一至关重要的客观条件,鬼才编剧就未必是现在的鬼才编剧了。
而显然,这一点在圈内人看来,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赵泽宇是个典型的颜控,他的团队去年就跟我接触过,一直想约小白吃饭,说要聊剧本的事情。但是呢,”李裴然说着扭头面带笑意看着白礼生说:“我们小白可是个威武不能屈的傲骨美人,压根就不给人眼神。”
魏之宁心说那确实,白礼生是谁,他如今的名气和身后的家世背景,是他足够在这个圈子里遗世独立我行我素,不用去仰人鼻息的理由。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他自作孽,”李裴然哼哼着说:“好多之前找过他的本子如今都在观望,只有这个赵编剧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似火,深情不移……”
白礼生终于忍不住:“……能不能用点好的比喻?”
“你管我什么比喻。”副驾上的李裴然回头怼他:“我说的不对吗?”
白礼生一张俊脸上满是无语的表情。
李裴然收起笑意,话锋一转又道:“今天袁瑞的事我暂时放他一马,他这个性格在你身边太过危险,如果再有下次,哪怕是看在方影帝的面子上,我也会让他走人。另外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你当初是怎么同意让他跟着你的?他是方慎知表弟又不是你表弟。”
白礼生只淡淡道:“还人情罢了。”
“什么人情?”李裴然一脸严肃,质问般地看着白礼生:“你不会跟方慎知还有故事吧?哦对,你俩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礼生:“……我爸是他成名作的导演,你说我俩是怎么认识的?”
“那你还什么人情?”李裴然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什么,不敢相信地猜测:“我隐隐约约听说他也是Gay,你俩不会是有一腿吧?”
白礼生面无表情地说:“还去见什么鬼才编剧,我看你就挺像个鬼才编剧的。”
“……”李裴然一颗心慢慢放下,缓过来扯了个僵硬的笑:“……呵呵,不是就好。”
第8章 柿子当然要拿软的捏
饭局地点是那个赵编剧安排的,一家从装潢到服务都明晃晃地彰显着低调奢华的高级酒楼,苏氏园林的建筑风格,开在闹市区,进门处是一扇比人还高的假山卧在一池睡莲当间,涓涓细流环绕其中,落进池底升腾着白蒙蒙的雾气。
服务员清一色的苏绣对襟旗袍,背景音弹的是高山流水,口中讲的是吴侬软语。
阳春白雪李裴然倒是品不出,只评价一句:“这地方挺僻静的。”
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小姐姐将几人去了里间的VIP包厢,进去后果然虚席以待,李裴然啧了一声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魏之宁此刻的注意力却全在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上,因为要赶早班机他放弃了早餐,眼下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此刻又被空气中隐隐约约漂浮着的各种香味围攻上来,饥饿感冲淡了其他感官,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好饿。
他偷看了眼身旁的白礼生,从那张矜贵冷淡的侧脸上完全看不出还有他这样世俗的欲望,原来顶流的胃都是钢铁铸造的。
好在赵泽宇并没有让他们多等,几乎是贴着他们前后脚到的,进门后目光搜寻一瞬,落在不远处的白礼生脸上,眼中不加掩饰地涌现出激动和雀跃。把包往助理怀中一丢,快步上前一把抓着白礼生的手,牢牢盯着眼前的这张脸,情不自禁地发出认可的感叹:“果然真人更帅!就是这张脸,我梦寐以求的男主角。”
魏之宁在角落处打了个寒颤,搞创作的都这么不拘小节?
白礼生客套又疏离地笑了一下,抽回手淡淡地说:“你好。”
赵泽宇却很是熟络地继续跟他寒暄:“白导最近可好?打从新年登门拜访过一次后,一直没时间再去看望他老人家,希望老师不要怪罪才好。”
白礼生客气道:“父亲很好,劳你惦记。”
李裴然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掬起笑容对赵泽宇道:“赵老师,眼瞧着都过饭点了,大家也都空着肚子呢,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赵泽宇闻言连连点头,招呼助理去叫服务员:“去催他们上菜吧,我来之前已经点好了。”
待各自落座,李裴然惯例是率先打开话头的那个,“赵老师,咱们都是爽快人,我就不多余铺垫了,直接切入正题吧。先前你发来的剧本我跟小白都看过了,整体还是很认可的,但细节部分需要磋商,所以想跟你再谈谈。”
赵泽宇喝了口茶,朝身旁助理使了个眼色,扭头笑着看向李裴然,态度却一改先前的热情谄媚,意外地倨傲道:“谈,是可以谈,不过我有底线,如果到时候不能如李小姐的意,只能提前说句sorry了。”
李裴然显然也早料到了对方的态度,先放低姿态笑着说:“害,我一个门外客,哪里懂编剧的活,只是从自家艺人的利益出发提一点小要求,赵老师您应该理解的,对吧?”
包厢门推开,服务员进来传菜,冷菜热菜陆陆续续上了一桌。
等服务员退出包间关上门,赵泽宇仿佛忘了方才李裴然的一通话,只招呼大家:“先吃菜吧。”
李裴然也不着急,左右她有王牌在手,不怕赵泽宇不让步。
两人又打了两圈太极,彼此用客套话虚与委蛇了半天,赵泽宇抬头看向魏之宁的方向,眉毛一抬问道:“这位是?”
“哦,是我疏忽了。”李裴然放下筷子介绍道:“他是小白的师弟,我刚签的新人。”
魏之宁闻言站起身,适时地端起面前的酒盅敬了过去:“赵老师您好,晚辈魏之宁,久闻大名,一直都很喜欢您的剧,今天终于见到真容,这杯酒我敬您。”
李裴然莞尔,接着他的话说:“原来你还是赵老师的小迷弟。”
隔着李裴然坐在斜对面的白礼生只默默盯着魏之宁仰头敬酒,看他细白修长的脖颈上,一颗小小的滚圆的喉结正随着吞咽地动作上下而动。
片刻后,他移开了目光。
那边厢,赵泽宇则冷淡地说:“魏之宁?我看着眼生,没见过。”
李裴然笑:“那是,赵老师阅人无数的,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新人,以后还指望老师多提携呢。”
赵泽宇夹了口菜,漫不经心地说:“提携不敢当,今天我请白礼生来是想同他聊剧本的事,李大经纪又带个自家的小新人,看来还有其他的意思。”
“那可真让赵老师猜着了。”李裴然端起酒杯朝赵泽宇敬过去:“我是希望他能跟在师兄白礼生身边历练学习,就看赵老师给不给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