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结束，女记者从单人沙发上起身，摩挲了一把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内心感叹是不是室内空调打得太低，完事走过去跟Bathory的三位握手道谢。
“感谢三位老师支持工作。”
“哪里。”队长黄净之作为Bathory的官方对外发言人，客气地接过话：“你们辛苦了，一口气采到下午，中饭都顾不上吃，真是爱岗敬业啊。”
其实原本中饭是有时间吃的，采访是录播，随时都可以中断，然而因为李裴然给定的时候就是采访到下午两点前一定要结束，对方为了能多问点问题，直接省去了一个小时中饭的时间，目的还是为了能更多地拿到关于Bathroy近况的一手消息。
女记者被噎得干笑两声，黄净之绅士地勾起嘴角回应了她的笑容，尴尬由他挑起，又瞬间秒杀于无形。
这事放到其他大多数艺人身上，胆敢得罪以笔为刀的记者，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哪怕是委婉地内涵都不行。毕竟谁都知道，这个圈子里混的普遍都不是傻子，一句话一个神态，甚至是一个标点符号用得不对，都有可能惹来无穷的后患。
然而落到Bathroy队长黄净之身上，他的确有这样敢于横眉冷对媒体记者的资本。
“这个点尚狄食堂有下午茶安排。”白礼生在旁边淡淡地开口，对一圈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道：“各位老师可以先去垫垫肚子。”
女记者忙露出一脸欣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食堂在五楼哦，姐姐。”颜砚冲她一笑，“友情提醒，今天还有米其林大师亲手做的甜品。”
“好好好。”女记者招呼自己的同伴摄像师：“那先别忙活了，接我们的车还有半个多小时才来，我们先去尚狄食堂参观参观。”
“我带你们过去吧。”蹲守在一旁的大周主动揽下这个活。
待一行人离开了摄影棚，一直站在角落处把空间和话语权完全交给自家艺人安排的李裴然这才走过来，对三人道：“你们一个唱红脸，两个唱白脸的，我看那记者都要被你们整服了。”
“确定不是被我们帅得服服帖帖的吗？”颜砚从善如流地接过话。
“少贫。”李裴然看了下腕表，“待会儿还要跟凯哥讨论新专策划，你们仨现在去六楼会议室吧，帮你们订好了餐。”
颜砚揉着饿扁的肚子大呼：“然妈你真好！”
李裴然追着要去揍他，奈何踩着高跟鞋跑不过两条大长腿，还差点给自己绊倒。黄净之伸手扶着李裴然，等对方站稳了后，调皮地又说：“然妈别气，我帮你捶他。”
俩兔崽子一溜烟儿跑没影儿，最听话的乖孩子留在原地，李裴然回头，对方正低头在手机上安静地打字，完全一副你们的热闹统统与我无关的架势。
李裴然挑了下眉，开口道：“宁宁上午去试戏了，这事他跟你说了吗？”
白礼生抬眼，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
李裴然走到他跟前，白礼生收起手机，抬头与她对视。
“他试的这个戏，资源好到诡异，我不信是赵奚瑶给他牵的线。”李裴然笑了笑：“你没问问？”
“问了。”
“没问出来？”
“嗯。”
两个人沉默片刻，李裴然掏出一根女士烟，放在嘴唇上方闻了闻，幽幽地说：“其实当初赵奚瑶把他推荐给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烫手山芋。”
“当然，不是说他不行，我能看出来，这小子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一定能成大器。但是一座山不需要两只领头虎，我的精力就那么多，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尚狄虽说在行业内算是独占鳌头的一家娱乐公司，可放在大盘里看，能分到的资源算下来也不是很多。后面你们三个如果都要往演艺路上走，资源势必会向着你们倾斜，这也是公司高层绝对会做出的决策，到那时，我不敢保证，能不能做到绝对的一碗水端平。”
傅祯元开车先把表演老师送了回家，这位老艺术家对魏之宁能一次通过试戏也颇为赞许，两人一路聊下来，大有结为忘年之交的架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老人家还叮嘱魏之宁，日后有什么职业发展上的困惑或当下解不开的结，都可以找他，他非常乐意为他指点迷津。
“演员这条路，其实是很容易走进死胡同的，内外因素的冲击，自身与当下角色的互斥，以及面临着各种客观条件的制约等等，一不小心就行差踏错。陷入混沌的时候，别人怎么说怎么看，都不重要，”他点了点自己的头，和蔼可亲地说：“保持这里的清醒，是最重要的。”
从老人家住的小区开出来，魏之宁看了看时间，接近下午两点，他在试戏前发给白礼生的消息还没收到回复，对方应该还没完成采访。
他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巨大的激动情绪尘埃落定后，饥饿感慢慢攀升，于是抬头对傅祯元说：“小元子，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哇呜。”傅祯元兴高采烈道：“那地方能让我自己选吗老板？”
“行啊，你想吃什么？”魏之宁兴趣盎然道。
“吃火锅吧。”傅祯元不假思索：“我好久没吃火锅了，这个点人少，我们找个包厢，好好地吃上一顿解解馋。”
魏之宁想了想，这两天没有工作安排，宝贝计划的录制定在了后天出发，现在吃顿火锅应该不影响后面的上镜，于是点头应允：“好啊，走吧。”
“得咧。”
车子开出二十多分钟后，魏之宁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他正在登陆着小号浏览微博，看到提示慌忙切过去微信界面。
结果却是颜砚发来的。
颜砚老师：宁宁，有个八卦你听不听？
魏之宁带着一脑门的问号给他回过去：什么八卦？
颜砚手速惊人，瞬间打过来一行字：小白谈恋爱了！！！！！！！
魏之宁当场愣住，顺手发出去一个问号猫猫头表情包。
颜砚老师：你前阵子不是一直跟他在组里吗？有没有观察到什么异常？比如，他总是关心谁吃没吃饱饭这个问题？
“………………………………………………”
论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该怎么办？
第44章 真情假意
魏之宁试戏通过后，李裴然次日便接到了电影《子夜黎明》制作方的通知电话，双方商榷了片酬，把合同一签，算是正式拿下了男三号那个角色。剧组开机时间暂定七月份，拍摄地点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市，魏之宁在古装剧《青崖》里的戏份到六月底杀青，正好无缝衔接。
签下合同的当天晚上，陈德林给他打了个电话，半点没提关于那个戏的事，只问魏之宁最近什么时候得空，再约他一起吃顿饭。
“对不起陈老师，我这一周都不在B市。”魏之宁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远处的城市夜景，霓虹点缀出城市星光，近在咫尺的视野内，玻璃上倒影着自己的脸。他低头盯着25层高楼下尽收眼底的街道纵横，目不转睛地盯着，用恐高带来的应激反应去抵抗另一种让他感到格外不适的情绪，如同切割伤口前一定要注射麻药。
“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就不一定了，陈老师您也知道，艺人的工作就是东奔西跑居无定所。”
“小宁，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难约。”陈德林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虞，那声小宁落在魏之宁耳朵里，让他生理性地从胃里翻腾出一股恶心感。
“对不起。”魏之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又惶恐：“可是……这真不是我能决定的。”
“是吗？”陈德林凉凉地说：“不过，你好像并不愿意叫我一声干爹？”
魏之宁呼吸一窒，垂在身侧的手揪住了衣角，明明置身在灯火通明的酒店房间，却让他感到此刻的自己是站在巨石嶙峋堆砌起来的悬崖边，脚下翻腾的黑水拍打着陡峭的崖壁，龟裂的地面化作碎石簌簌滚落被黑暗吞噬，而他自己只消往前一步，即刻坠入深渊。
清脆的门铃声破空而来，划开一道明亮的口子，顷刻间天光乍现。
魏之宁回过神，扭头看了眼门口方向，对电话里的陈德林说：“陈老师，有人敲门，我得挂了。”
那边停顿片刻，森然道：“我会再打给你。”
白礼生站在走廊等了几秒，门锁转动，魏之宁探出半边身体，忽闪一下睫羽问他：“白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次两人没有乘同一班飞机，白礼生临时有事缺席了半天的录制，到晚上才抵达酒店，节目组也因此调整了录制顺序，把最后的单采挪到了第一天的下午。
“有一会儿了。”白礼生眼眸幽深，好像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星辰点亮了夜空：“给你发微信，没回。”
魏之宁猜到大概就在他跟陈德林打电话的时候，心虚地摸了下脖子，说：“哦……我手机正好没电了，在充电呢。”
好蹩脚的借口，甚至有点似曾相似。
白礼生自然也没揭穿，两个人心有灵犀地把这一茬翻篇儿，魏之宁把门推开了点，主动走出来站在他面前，瞬间拉近的距离，两人鼻息扑到对方脸上，连彼此瞳孔里自己的人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