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李裴然理了理衣领,在转椅上坐正身体不紧不慢道:“既然女艺人不行,那就男艺人上呗。”
仿佛掐着点似的,会议室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进来。”李裴然面带笑意地冲门口喊了一声。
玻璃门应声而开,一位身材高挑,长相俊俏的男生侧身走了进来,会议室里几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汇聚在他身上。
来人留着齐耳碎刘海短发,尖下巴鹅蛋脸,穿了件oversize的白衬衣和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腰细腿长,白净漂亮。
他规规矩矩地走进来,径直到了李裴然跟前,叫了个称呼:“然姐。”
声音清脆悦耳,倒是副好嗓子。
“嗯。”李裴然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让他坐,扭头对大家说:“介绍下,这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魏之宁。”
他并未落座,站在原地毕恭毕敬地跟大家鞠了个躬,嘴角挂着恰如其分的浅笑:“各位老师好。”
宝贝计划节目组的人用一副我就知道的眼神微妙地朝他点了点头。
“这位是Bathory的白礼生,”她介绍完对方的人,又把线引到自家人身上:“以后喊白老师或者前辈都可以。”
魏之宁身子微微转向李裴然旁边的白礼生,热情地打招呼:“前辈好。”
白礼生冷淡地看他一眼,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表情无波无澜。
原来这就是李裴然说的惊喜。
魏之宁收回视线,眼波流转,情绪暗藏。
果然,如传闻所说的那般高冷。
李裴然起身,唰地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另一份合同,拍在对面几位面前,然后直起身子,伸手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悠悠然地说:“既然要营业,保险起见,对象我们自己家出。现在人也见了,我就长话短说,两份合同,要签一起签。”
“这……”两位导演面面相觑,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招打懵了。
“你们要是拿不定主意,我这人很好说话的。那这合同今天就先搁着,容你们回去商议,不过小白最近热度太大,万一被人截胡,只能提前跟二位说抱歉了。”
“……”
合同彻底尘埃落定,白礼生这一趟来公司的任务算是完成,送走了那边节目组的人,他给过来接他的助理发了个微信,便也打算离开。
“这就走了?”李裴然叫住他。
白礼生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李裴然瞅了旁边魏之宁一眼,说:“你八百年不来公司一趟,刚来就要走,不跟公司同事认识认识吗?”
白礼生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朝魏之宁伸出手:“你好,欢迎加入尚狄娱乐。”
李裴然:“……”
“白老师好。”魏之宁展颜一笑,伸手与他交握。对方的掌心干燥有力,接触到的一瞬间,他竟触电般下意识地想要往回收,好在对方的手也很快拿开。
白礼生转身塞上耳机,对李裴然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出了会议室,白礼生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走,路过这一层练舞室的时候,里面传来年轻小辈叽叽喳喳的喧哗声,他脚步顿了顿,这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追上来的声响。
“白老师。”大概是职业敏感度,白礼生听出对方属实有一副好嗓子,适合唱抒情歌曲的那种。
他转身,表情疏离且疑惑地看着追过来的魏之宁。
对方跑到他跟前停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希冀的语气问:“白老师,不好意思,我能加你微信吗?”
加个微信是没什么不好,况且马上两个人就要一起上节目,只是白礼生天生冷淡的性格使然,对对方这样过分主动的热情,有种本能的抵触。
“抱歉,手机没电了。”他看着魏之宁,注意到了对方脸上被拒绝后错愕又失落的微小表情。
转瞬间却已经换上一副看似无懈可击的笑脸,“这样啊,没事,那就下次再说吧。”
白礼生点点头,没再回应他,转身继续往电梯口走。
魏之宁像是也要下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约莫半米远的距离。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白礼生按了地下一层,客气且疏离地问对方:“几层?”
“一楼,谢谢白老师。”
白礼生按下一楼,回他:“叫我名字就好。”
电梯门关上后缓缓下行,整个空间安静的诡异,魏之宁盯着缓慢跳动的数字,心里闪现出李裴然刚刚交待给他的话:跟白礼生搞好关系,至于怎么做,不要让我教你。
他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刚入职第一天,经纪人有令,不得不从。于是鼓起勇气调整好表情,借着锃光瓦亮的铝合金内壁确认笑容满分后,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白……”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骤然响起,魏之宁摸了摸口袋,不是他的。
身旁的白礼生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到了吗?”
对方回了句话,白礼生说好,便挂断了。
魏之宁飞快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地面,此刻敛去笑意的神态让他柔和秀丽的五官显出几分清冷的感觉,仿佛这样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电梯抵达一楼,白礼生迈开步子走出去,公司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他打开车门,扭头同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魏之宁冷淡地说了声:“再见。”
魏之宁微笑颔首:“白老师再见。”
商务车喷着尾气扬长而去,魏之宁站在原地,朝着渐行渐远的车子优雅地竖了个中指。
第2章 对前辈知之甚少?连夜补课
出租车七拐八拐小心翼翼地绕过狭窄逼仄的城中村街道,停在一栋外墙斑驳爬满青苔的矮小单元楼旁。
魏之宁从车上下来,冲司机说了声谢谢,对方蜡黄的指头夹着烟头,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吞云吐雾地埋怨:“穿这么讲究,住这么个犄角旮旯的破地方,一会儿回去准得堵路上,早知道我就不接单了,啧……”
魏之宁回头,看着他和颜悦色道:“我吸了您一路的二手烟都没说什么,您倒挺会埋怨的,地方再破我也没少您车钱不是?”
司机被他说得一愣,万没想到这么个斯文俊秀的小哥居然还是个牙尖嘴利的,黑着脸把烟头掷到他脚下,骂咧咧地打着方向盘掉头走人。
老式的居民楼,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去就是楼梯口,空气中飘浮着积年累月的尘屑味儿,仿佛打个喷嚏就能吸进一嘴灰。
魏之宁步伐矫健地一口气上到五楼,然后停了下来。
本就狭窄的楼道口,七零八散地堆了些饮料瓶子和硬纸板,偏就不好生收拾,又被来往邻居踢得满哪儿都是。
他弯腰捡起占地面积最大的那张硬纸板,刚拿起来,耳边就听到吱呀一声,倾泻出来的灯光迎面扑到他脸上,带着酱油炒饭和臭脚丫子混合在一起的诡异气味。
“呀,是宁宁回来啦,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呀。”一个裹着碎花围裙的微胖妇女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拎了只黑漆漆的油锅,前襟被陈年的油烟熏出一片暗黄,早已辨不出到底是什么碎花。
“王姨。”魏之宁笑吟吟地喊,见她一手拎着勺子,多嘴问了一句:“怎么这个点才做饭?”
“你叔打麻将刚回来,我给他热点菜。”
魏之宁不走心地夸:“王姨的厨艺还是那么好。”
微胖妇女显然很吃这一套,神采瞬间就飞扬了起来,娇憨又腼腆地笑了笑,问:“宁宁又去拍电影啦?”
魏之宁将硬纸板靠墙码好,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笑了笑没回答。
胖婶也没在意,絮絮叨叨地说:“哎呀,宁宁长这么好看,以后肯定是大明星。”
魏之宁嘴角勾起两个浅浅的笑涡,“谢谢王姨,借您吉言。”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至近,中年男人浑浊的嗓音夹杂着不耐烦,“谁啊?”
王姨扭过头朝自家男人道:“楼上的宁宁回来了。”
“爱谁谁,关门关门。”男人显然对邻居并不感兴趣。
王姨将手里的油锅丢在屋外的桌子上,嘴上埋怨丈夫:“你这个人就是没意思,街坊邻里的打声招呼怎么了?再说,人家宁宁可是能当大明星的人。”
男人嗤之以鼻:“大明星?狗屁!鸡窝里飞不出凤凰……”
“德行,有本事跟外人吵去,你也就这点出息……”
被掉色对联糊满的门缓缓合上,将夫妻拌嘴的声音收进屋内,魏之宁已经爬上两层楼停在一扇乳白色油漆的门前。
楼梯间拾掇得整洁又敞亮,连门外写着出入平安的红色地垫都比其他家看起来要干净许多,最起码还能辨得出上面的字。
他掏出钥匙扭开门,推门而入的室内是间七十多平的两室一厅,装修是十几年前的风格,墙壁和家具都泛着陈年的黄,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正趴在客厅窗户旁的餐桌前写作业,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朝着门口的方向喊了声:“哥。”
魏之宁从鞋柜里拿出拖鞋,边换边问她:“怎么就你一个人,周婶呢?”
“周婶家孩子病了,请了两天假回去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