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闹,两人鬓角都有些散乱,只是大家都高兴,谁都没有在意。
水瑜起身,捡起张雯丢在地上的月季花,扯了一片花瓣,吟道:
“闲,拨落红花碧绿怜。轻撕扯,片片落尘间。”
英莲听水瑜吟诗,提笔在桌上的薛涛笺上录下来,道:“词倒是有趣,只你这摧花指也太不解风情了些!”
“一看你就是个惫懒的!连填词都捡着字儿最少的来!”张雯应和着打趣道,“大家说该不该罚?”
水瑜闻言也不计较,自己个儿从那月季上撕了花瓣贴额头上,又拍着手笑,道:“大家欢迎雯雯来个字儿多的!”
“哼!怕你不成!”张雯闻言起身,略一思忖,
“西风吹裂玉笛声,
门透梅香一线风。
吹落剑锋红半落,
雪空碧落又三更。”
“这春光正好,万物复苏的时候,你说什么雪啊剑啊的,岂不煞风景!该贴!”水瑜是个不服输的人,怎么会让张雯一人躲过去,大家有福一起享,有花儿怎么能不一起贴呢!
说着三人一齐按着张雯,七手八脚的给张雯贴花钿,等张雯再站起来,那花瓣都歪到右眉上去了。
“都歪到什么处去了,”英莲一语双关的道:“来,小水瑾来个正题的,就以这春日为题吧!”
水瑾人小,刚学了诗没几天,思忖了半晌,方才道:“桃李飞,桃李飞,暮春深处引碟追。粉袄雪裳皆褪去,枝间碧桃遇风肥。”
“好一个’枝间碧桃遇风肥‘,虽说这平仄上有些小瑕疵,可瑕不掩瑜,这’肥‘字用的生动!可比那两个不正经的强多了!”英莲笑着道。
“可不是,等我们水瑾长大了,定是有一名动京师的才女!”水瑜笑道。
得了姐姐们的夸奖,加上刚才疯闹的,水瑾脸上红扑扑的,可不正如那纷飞的桃花吗!又道:“英莲姐姐才是这京城里的第一才女呢!”
“就是就是,我们可都作诗了,英莲,你压轴!”张雯笑道。
英莲闻言一笑,正巧一直凤蝶从亭前飞过,开口吟道:
“春高蝶已现,
矮草将没踝。
浅绿深中掩,
鹅黄蕊里埋。
红罗裙细敛,
素面鞋轻抬。
皓腕为蝶引,
惊扑蚱蜢来。”
“好!清新俏皮,颇有汝父之风啊!”英莲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赞叹。众女一看,正是圣上从东边过来,身后跟着大太监李德全和内阁学士张廷玉。众女连忙迎过去,一番行礼不提。
圣上止了众人的礼,道:“你们姐妹几个倒是有兴致,哪像朕,忙了一天了,这才有功夫来着御花园里转转。”
“父皇您日理万机,哪里是我们这些闲人能比的!”水瑜上前搀着圣上的胳膊道。
一行人进了万春亭,圣山在那石凳上坐下,拿起桌上英莲誊录的三首诗,道:“这首’西风吹裂玉笛声‘是谁写的?”
“回父皇,是雯雯写的!”水瑜抢着答道。
“又没问你!”圣上笑着嗔道,又对一边的张雯道:“诗虽写的不是绝好,但这份霸气朕喜欢!”
说着,又对一边的张廷玉道:“衡臣啊,你养了个好女儿!”
“圣上缪攒,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霸气做什么!平常在家里淘的紧,又跑进宫里来祸害了!”张廷玉听了圣上夸赞自己女儿,心中高兴,口上却忍不住抱怨。
圣上但笑不语,想了想,又提了笔,在那薛涛笺上誊写了英莲方才所吟之句,笔迹竟与英莲一般无二,英莲看了精奇异常。
圣上见英莲疑惑,道:“当年汝父一手小楷冠绝天下,行书有书圣王羲之,草法有怀素,大楷有颜柳欧,朕看啊,这小楷,就只有贾时飞了!朕见了甚是喜欢,便令汝父抄了份儿金刚经做字帖,现在还在朕的御书房里摆着呢!”
英莲闻言,想到虽同在京师,却经年未见的父亲,心下一时伤感。
水瑜见状,想到上午所见之事,眼睛转了两圈,偷偷扯了扯英莲袍脚,暗示她这是个好机会。
英莲会意,上前一步,对圣上道:“皇爷爷,过两日是淳明法师生辰,英莲有意请旨去看望淳明法师,以全孝道!”
圣上闻言,沉吟许久,道:“你与淳明也有三年未见了吧!”
“回皇爷爷,还有两月就整三年了!”说到这里,英莲的眼睛不由的有些湿润。
“哎……”圣上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赶巧了朕这里有一套佛珠要给淳明送去,如此,后日你便和李德全一块儿去吧!快去快回,不得耽搁!”
英莲闻言心中欢喜,叩谢皇恩不提。
第三十九回(上)
这日夜已定昏,一场春雨刚过,屋外竹叶上还在啪嗒啪嗒的滴着残留的雨水,雨村正团坐在蒲团上对着佛龛念经,小楼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雨村张开眼睛,并未回身,道:“你来了。”
“你如何知道是我。”一个压抑且清冷的声音道。
“因为除了你,没有谁会这样悄无声息的进这小楼。”雨村放下手中的木杵,站起身来,笑着道。
“你又如何知道我会来。”水湛紧紧盯着贾雨村的眼睛,已至亥时,还坐在佛前念经,很明显是在等人。
“这很重要吗?”雨村别开视线,笑着道。
“不重要。”不知是雨村出家日久沾了佛气,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这一笑之间全没了人间的烟火之气,水湛的嗓音喑哑的道。
三年,太久,久到足以改变一个人。
“那你又如何会来?”雨村听水湛如此说,反问道。
“因为我不信你会甘心在这竹林子里待一辈子。”水湛上前两步,立在雨村面前,道。
“你从来都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雨村闻言,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像飞天的仙人又重落了尘间,水湛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道:“既如此,为何要给我写一封那样的信。”
“不如此写,你会来吗?”雨村淡淡的笑道。
这一句话,像是一柄利刃,劈开了两个人之间三年时间织就的厚厚的隔膜。水湛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雨村捞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把雨村嵌进身体当中,道:“那你可知道,你如此说,我的心有多痛!”
任由那双大手把自己的腰捏的生疼,雨村道:“知道。”
“你可知道,这三年,我夜不能寐,日日念你,忍得有多辛苦!”水湛干涩的道。
“我知道。”雨村淡淡的笑着,回抱水湛,去解他腰间的玉带,两心既相知,水湛的痛又如何不是雨村的痛呢!
感受到雨村在腰间的动作,水湛终于忍不住托住雨村脑后,覆上那轻笑着的唇,啃/噬,沉寂了三年的心在这一刻迸发,胸膛间两个心脏紧紧相贴,相同的韵律在静谧的竹林间共鸣,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雪白的僧袍滑落肩头,袍脚沾染上了人间的尘埃。
“卧房在哪里?”终于找回一丝丝神智,水湛粗喘着道。
“左边。”雨村笑着道,他喜欢看水湛为他失控的样子。
不得不说水湛拥三年时间练就的忍功不是雨村能够想象的,看着眼前笑的幸灾乐祸的爱人,水湛眯了眯眼睛,发誓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芝麻馅儿和尚!
水湛一把将雨村打横抱起,一脚踹开半掩的房门,薄软的衣料被彻底剥落,将怀中的男人塞进衾褥之中,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褪/去身上半挂着的衣袍。
雨村淡笑着望着那蜜色的胸膛渐渐显露,搂住覆到身体之上的那具灼热的躯/体,抬颈去吮吻身上人的下颚,顺着喉结,一寸寸向下,舔/舐吸/吮。
阵阵酥麻顺着脖颈延伸到全身,让水湛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双臂支撑在雨村身侧,水湛眯着眼享受雨村难得主动的服侍,口中逸出舒适的叹息。
身体的叫喧越来越甚,水湛终于忍不住将半仰着头的雨村按倒,眼睛被血色浸染,去啃/噬那张不老实的唇,手掌顺着腰线缓缓下滑。
“唔!”雨村被堵住的唇见逸出一声闷哼,双眸猛的张开,修剪的十分圆滑的指尖在水湛背上滑下一道深深的红痕……
……
“疼吗?”水湛盯着床褥之间的点点红梅皱眉道。
“你说呢?”雨村卧在床上,不着痕迹的将血迹掩住,笑道。
“喝口水吧!”听雨村声音有些嘶哑,水湛从桌上端来一杯白水,道。
雨村温和的笑着,接过水湛手里的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忽然将茶杯往床头猛的一掷,茶盏应声而碎,反弹回来的碎片划过雨村如玉般的手臂,划出一道寸长的伤口。
“你做什么!”水湛见状,惊道,抓过雨村的手臂,眼前猩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曾发誓不让雨村再受任何伤害,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伤害雨村的却是自己。
将手臂从水湛手中慢慢抽出来,雨村道:“无视,皮外伤而已,我有分寸,旁边柜子里有伤药,你去帮我取来。”
水湛依言去寻,满满的佛经旁边果然有一个青瓷小药瓶。
小心翼翼的将其中的药膏涂到雨村的伤口上,水湛道:“这药膏药效如何?会留疤吗?”
自从雨村为了生存亲毁了容貌,水湛便格外在意雨村身上的伤疤,不为雨村的容貌美丑,只单纯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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