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刚周承际吼出来的那些话,都是些胡言乱语,不足为信。
底下有人还想问,却被旁边的人捅了一胳膊。然后给他使眼色。
周宏伟的态度很明显,不管这是不是真相,所有人都要记住周家其实有两个孩子。
有人忍不住小声跟身旁的人嘟囔道:“周承际以往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模样,怎么今天看起来神情疯癫,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而且,周先生对他态度也太冷漠些了吧。”
有人轻嗤了一声:“你这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周宏伟早就不管他了,也不知道周承际做了什么惹人心烦的事情。”
有脑子活络的人忽然道:“原本周先生只有周临一个孩子,周承际还有接手亿联的可能,眼下都多出来了一个何寒,周承际怕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希望。”
这落差未免太大,周承际一时受了刺激做出了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从而引得周宏伟生厌,然后周承际就更不理智了。
几个人围绕在一起,叽叽喳喳,一言一语地拼出了这似是而非的真相。
被周承际这样搅了局,这会也是不太能开得下去了。
周宏伟也有一些赶人的意思在,一群人又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有秩序地鱼贯而出,只留下了零星几个人还站在场地。
其中就有郑栌。
他看着身旁站着的脸色不太好的周临,忍不住出声道:“你还好吗?”
“我……”周临喃喃开口:“我不知道……”
郑栌还想说什么,可却忽然感觉面前洒下了一片阴影,他抬头,不知道何时何寒站在了他的面前。
见周临的对象来了,郑栌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离场了。
周临看见了何寒后,目光闪了闪,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周承际刚刚喊的那些……”周临开口,喉头有些干涩:“是、是真的吗?”
周承际一共就说了三句话,前两句是周临已知的事实,因此,他问的是哪句显而易见。
周临问完这句话后,忽然感觉自己傻了。
抱错事件发生的时候,何寒同他一样都只是刚出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是不是钱芹秀蓄意调换的他们俩。
周临扯了扯嘴角,想收回这句话,却没想到何寒忽然点了点头:“是。”
周临猝然抬头:“……什么?”
“我说。”何寒抿了一下唇:“钱芹秀是故意调换的我们两个。”
周临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如果抱错事件只是个意外,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一切的发生或许只是天意,可一旦变成了人为,偌大的罪恶感顷刻间便将他淹没。
钱芹秀何以要调换他们两个,原因显而易见。
周承际知道这件事,何寒知道这件事,那……周宏伟知道么?其他的人知道吗?
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周承际闯进来喊出来了那些话后,饶是何寒,都怔愣了一瞬。
他原本以为,钱芹秀是故意下手这件事,是只有他和钱芹秀两人知道的秘密。
来不及细想周承际是如何知道的,在人群都被疏散了后,他赶忙小跑跑到了周临的面前。
周临的脸色有些苍白,像琉璃一样透露着易碎的美丽。
在周临问出了那句话后,何寒忽然就愣愣地点了头,告诉了他答案。
何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瞒着周临了。
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掩盖,周临本就有权利和资格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但他不想因此让周临陷入自责,何寒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捧起了周临的脸,对他道:“我从来没怪过你。”
这句话,最开始他也对周临说过。
“但那时,我一直以为这一切只是意外。”周临抽了抽鼻子:“不知道都是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倒说不上。”何寒摸了摸他的脸:“顶多是临时起意罢了。”
“你很想知道吗?”何寒低头凝视着周临的双眸,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澈地倒映出了何寒的面庞。
周临的眼睫抖动了一下。
“可以吗……?”
何寒拉着他的手往僻静的地方走去,边走边道:“我之前和她聊过这件事。”
何寒带着周临一直走到宴会厅的后门处才停下来。
大门是闭锁着的,因为这里常没有人来,连天花板上的顶灯都是闭着的。周临没想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角落是黯淡无光的,但这片黑暗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安心感。
他拉着何寒的那只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何寒转过头来看了周临一眼,然后开口,缓缓把那些钱芹秀对他说过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复述的时候,何寒整个人忽然有些恍惚。
去年他听钱芹秀说这些时,整个人心如刀割,呼吸间似乎都有血腥气夹杂在鼻腔里。
然而现在,他面对着周临再讲起这一切时,忽然就不觉得疼了。
就好像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过也确实是过去式了。何寒在心里默默地想。
宴会厅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文松月站在门口负责安抚那些宾客,周宏伟则是在宴会厅里转来转去处理剩下的事宜,好不容易把烂摊子收拾好了,他回头打算去找周临,却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经不在原地站着了。
周宏伟:“?人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就是你,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周宏伟急急忙忙地又要去寻找周临,但脚步才刚刚迈开,就被郑栌给拦了下来。
周宏伟看见他,忙问道:“你看见临儿了吗?”
“周临方才一直跟我在一起。”
“那现在……”
郑栌话音一转:“但刚刚他被何寒带走了。”
周宏伟听着这话,浅浅地松了口气。
郑栌打量着他,心想周伯伯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搞在了一起的事情吗?
郑栌跟周宏伟打完了报备后就想离开,却被他给拦了下来。
“郑栌。”周宏伟喊了他一声:“刚刚周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情绪状态怎么样?”
“还……好?”郑栌歪了一下头:“脸色有点白,不过还算淡定。”
“周伯伯不用担心。”他忍不住出声宽慰对方:“反正刚刚何寒找了过去,有他在肯定能哄好周临的情绪的。”
周宏伟表情凝滞了一下:“你、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郑栌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不是吧,原来您也知道啊。”
周宏伟和郑栌在这厢对脸懵逼,另一边,周临和何寒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周临听着何寒说完话后,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口道:“你……为什么之前不说呢。”
“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何寒平静道:“无意也好,有意也罢,造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有意做的坏事叫坏事,无意做的坏事也叫坏事,既然如此,还何必去在乎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周临想反驳他,可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讲起。
何寒看着他这副样子,微微叹了叹气,然后伸手将他拥入怀中。
“我说不在意了就是真不在意,绝不是为了哄你才说的这种话。”
以何寒现在的实力,他若是真的恨,大可以让钱芹秀过得生不如死,然后夺回他在周家的一切,让周临变得一无所有。
但是他都没有这么做。
何寒拥着周临,眼睫微微垂下来,在他下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
如果他没遇见周临的话,他或许真的会那么做。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钱芹秀做过最正确的事情或许就是生下了周临,也给她自己生了一个免死金牌出来。
周临静静地站在原地,虽然被何寒抱着,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漂在活水里一样,游荡不定。
他蝶翼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半晌过后,他缓缓伸出手,搭上了何寒的手臂。
“我……”他喃喃开口:“我觉得,我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我可以陪着你。”何寒握住了他的手。
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周宏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来,周临猛地从何寒的怀里脱出来,往后退了两步,刚好撞见了往这边走来的周宏伟。
“找了你们半天了。”他拧着眉道。
倒不是他不解风情,非要往小情侣身边凑趣,只不过周临和何寒两个人实在是耽误了太久的时间,宴会厅里都要空了,还不见他们两个回来,他这个糟老头子才不得已去寻他二人。
“父亲。”周临惶惶然唤了一声。
周宏伟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完全屏蔽掉了周承际之前的胡言乱语,对着周临露出了一如往昔的亲和笑容。
“快走吧。”他对周临道:“人已经走光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唠。”
回去的路上,周宏伟和文松月坐着司机开的那辆车,因为座位不够多,周临便和何寒另坐一辆车回去的。
何寒打着方向盘,却始终跟在周宏伟的车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