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二赖子所赐,陈晚的二十岁生日不圆满地进入了尾声,许空山越想越气,到了隔壁拿起棍子就要往外走。
“山哥你去哪?”陈晚见他脸色不对,急忙把他拉住。
“六儿你放开我。”许空山挣开陈晚的手,“我要去把二赖子打一顿!”
“山哥别去。”陈晚原本也很气,但看到许空山比他还气,心里不知为何一下就开心了,“跟脑子有病的人计较不值当。今天是我的生日,山哥你该做的不是去揍二赖子,而是在家陪我,懂吗?”
许空山力气那么大,陈晚担心他怒气上头把二赖子打出个什么好歹,反而得不偿失。况且他进城在即,哪怕控制好了力度,让人看见了难免留下把柄。
恶人自有恶人磨,二赖子那人下场注定凄凉,陈晚不想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对不起。”许空山的气如同扎破了的气球一下泄了,“我……”
“不需要对不起。”陈晚以为许空山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拉着他进了卧房,秋收那么累,早点休息比揍人更重要。
得知陈晚要去祠堂晒谷子,村民们十分疑惑,陈家又不缺他那几个工分,干嘛要出来受热。
陈前进解释说陈晚以前不参与集体劳动是因为身体不好,如今他身体好了,当然要跟大家一起下地,不论如何陈晚都是平安村二组的一份子,理应为集体出力。
这解释有点牵强,但结合陈晚这一年来的身体变化,好像又是那么回事。
晒谷子的活说轻松其实也不尽然,挑回来的湿谷子混着杂草,得用草耙耙干净杂草,然后拿木钉耙不停地翻动。陈挖起初动作生疏,两条来回动作的胳膊没一会便开始泛酸。
另外就是晒,晒人的晒,陈晚的汗没停过,搭在脖子上的帕子几乎被他的汗水湿透。
一天下来,陈晚深感劳累,掌心被钉耙的把磨得发红,人被晒焉了,胡乱刨了几口饭便瘫倒在床上躺尸。
说实话,在亲身经历之前,陈晚从未想过秋收会这么累。他干的还是最轻松的晒谷子,可想而知许空山他们的辛苦程度。
许空山要给陈晚按摩,陈晚心疼他从早忙到晚,摇头拒绝了:“没事山哥,我睡一觉就好了。”
“我给你按一按能舒服些。”许空山对陈晚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他手在陈晚的手臂上一按,陈晚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疼疼疼,山哥你轻点。”陈晚咬牙,他胳膊要碎了。
想当初那些知青下乡,第一天干完活的反应和陈晚差不多,别看老宅那两位女知青现在割起稻子来那么利索,背地里不知掉过多少眼泪。
许空山力道其实并不重,再轻起不到效果,陈晚闷哼,在心里一边祈求秋收赶紧结束一边把二赖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提起二赖子,陈晚没隔两天看到他鼻青脸肿的走在路上,那模样跟被人揍了似的。陈晚当即联想到了许空山身上,逮着空追问是不是他干的。
“不是,他自己摔的。”许空山否认,陈晚露出怀疑的目光,他不信。
“真是他自己摔的。”许空山辩解道,“我都没来得及动手。”
原来许空山压根没放弃揍他一顿的想法,二赖子喜欢晚上一个人在外面瞎逛悠,许空山悄悄跟了他两回。头回没找着下手的机会,第二回 刚要下手,二赖子眼睛不看路,一脚踢到石头上,咚地摔了下去,还往旁边滚了两圈。
许空山听他喊痛的声音中气十足,留在暗处观察了一会,见二赖子狼狈地爬起来,似乎没摔着骨头也没伤到内脏,他才转身走的。
“山哥你晚上出去过?”陈晚的重点不在二赖子,他关注的点在于许空山晚上趁他睡着偷偷溜出去这件事上面。
许空山心虚地不敢与陈晚对视,陈晚抬手把他的脸掰正:“以后不许这样了,要是我半夜睡醒发现你不见了我会担心的。”
陈晚真情流露,许空山意识到他的不妥,举手保证不会有下次。
天道好轮回,陈晚把二赖子的摔跤归结于报应,心底的那点不快也完全烟消云散了。
尽管陈晚每天晚上都会念叨即便“明天不要下雨、明天不要下雨”,天公依然不作美,阴云罩住天空,劲风扑面,这是下雨的前兆。
“要下雨了,快点收谷子。”
随着老太太的指挥,晒场的所有人立马行动起来。奔跑代替行走,陈晚喘着气将谷子推做一堆。飞扬的灰尘扑了他一身,汗水流过脸颊,黑一道白一道脏兮兮的,陈晚浑不在意,随手抬起帕子擦了把眼睛上的汗水。
雨滴落下,晒场上的谷子尚未收完,陈晚的心脏骤缩,快点,再快点!
终于,晒场上的谷子全部收完,阳光穿过云层,雨停了。
“看样子不会下雨了,重新晒吧。”此时是下午两点,离太阳下山还有四个多小时。
陈晚顿觉心累,老天爷能不能不要这么耍人。
好在混乱的天气发生的次数不多,在持续近半月的秋收中总共只有三次。吱呀作响的风车扬去了谷子里的空壳和杂尘,陈晚看着空荡荡的晒场生出了一种解放了的痛快感。
晒干的稻谷进了仓,忙掉一层皮的人总算能歇口气了。
周梅二话不说买了三斤肉和两斤大骨,肉红烧,大骨炖汤,陈晚闻到隔壁传来的香味,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瘦了。”黑了一个度的许空山圈住陈晚的手腕,陈晚摊开手掌,指跟处的茧子是他劳作十天的证明。
陈晚倒是没黑,可能是体质原因,他依然白白净净的,许空山在他身边快被衬成包公了。
“六儿多吃点肉。”周梅连续给陈晚夹了三块瘦多肥少的红烧肉,陈晚不爱吃肥的,陈前进跟他相反,认为肥肉比瘦肉好吃。
“够了大嫂。”陈晚端着碗躲,“我吃了好多了。”
“那再喝点汤。”周梅这架势,仿佛恨不得一顿把陈晚掉的肉全补回来,“你想吃什么跟嫂子说,嫂子帮你做。”
陈晚计划二号去省城,在家待不了几天了。
“大嫂做的我都喜欢吃。”陈晚放下筷子,撑得直打嗝。
周梅的笑容里带着不舍,陈晚去了省城,可不能天天吃她做的饭了。
隔天陈晚和许空山去了趟县城买火车票,顺便跟钱国胜他们聚一聚。
“你安心上学,我要是有空会就省城找你。”钱国胜说他准备转岗,从技术部门转去统销部门,统销部出去的机会多。
钱国胜当初进技术部一是因为待遇好,二是钱舅舅想让他学点技术傍身,但他的性格显然不适合待在技术部门当一个老老实实的工人。
“行,等我在省城安顿好了给你写信。”陈晚说的安顿不是指他办完入学报到,而是在省城找到合适的房子。
陈晚让陈勇飞帮他打听过了,南财大的宿舍是四到八人间。这条件,陈晚想在宿舍做衣服是绝不可能的。好在南财大不强制住校,因此陈晚打算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到时候许空山也能有一个归处。
告别钱国胜,回去的路上许空山欲言又止,他不是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陈晚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山哥怎么了?”
“六儿,我想进山两天。”许空山纠结了许久,他之前采药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涉足的范围有限。眼看着马上就要离开平安村,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许空山有点坐不住了。
“好。”陈晚答应的很干脆,许空山的心情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若是不让他去他肯定会很遗憾。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许空山便拿着两个大麻布袋子进山了,一直到次日天黑才回来。陈晚这两天牵肠挂肚的,昨天晚上迟迟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见许空山完好无损地回来,他重重地松了口气。
许空山砍了根小树做挑杆,装满了药材的袋子挂在两头,压弯了挑杆,但没压弯许空山的腰。
“收获怎么样?”陈晚关切问道,许空山把两个布袋子靠在墙上立起来,答了个很好。
许空山的很好等于特别好,他好几年前曾一人在山里待了五天。那五天的记忆许空山还残留了一些印象,此次他便按着记忆中的方位前进,找到了许多德叔都没采到过的名贵药材。
药材的炮制周期长短不一,许空山这回采的药材他走前必定摸不到成品,德叔一个人也带不去药集交给胡立伟,陈晚替他操心:“山哥你去了省城,这些药材要怎么处理?”
“我给了胡大哥师傅的地址,炮制好了他会来取。”
许空山在告知德叔他要前往省城时的心情既愧疚又忐忑,他只当了几个月的徒弟,德叔的本事他学了不到一成,实在是很不称职。
“去省城好,年轻人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见见世面。”德叔没有像许空山想象中那般失望与愤怒,他支持许空山的选择,只叮嘱他在外行事千万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钱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拿,我一个人没啥花钱的地方。”
“够,师傅你放心。”德叔的钱是养老钱,许空山感动到无以复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德叔的包容与关怀让许空山感受到了他未拥有过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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