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真的注定要被人所瞻仰,他成了所有孩子里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他看着比他大的,比他小的孩子们拿着玩具笑嘻嘻地找他一起玩,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国家建造了专门的学校给这些没有家的孩子读书,殷楚樾在读到初三的那一年,被一对中年无子的夫妇给领养走了。
曾经有很多对夫妻想要领养他,他知道,那些人会给他所谓的亲情,但他不想要。
但当那对夫妻提出领养的请求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些渴望这东西了,他拥有着来自身边那么多人的爱,可他并不快乐。
他的心灵大概急缺着什么东西,就快要变质了。
他跟着那对夫妇回了家,那对夫妇是商界的上流人士,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便想着在孤儿院领养一个当做亲子抚养。
他们本担心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会因为生活的差距而自卑,在看见殷楚樾坦然走上华美的楼梯时又把心给彻底放下。
在殷楚樾尝试将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时,夫妻同样在将自己的爱给予殷楚樾。
一个月后,他可以自然地喊出“爸妈”二字,他们也许比某些子女亲密百倍。
他已经拥有了亲情,为什么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在他的坚持下,殷楚樾高中还是读了中考考上的重点高中。
那是他这病态的一生的开端。
他活了二十多年,谈过三段恋爱,第一段就是在高中时。
懵懂的少年时期,殷楚樾时常看见在角落里偷偷摸摸接吻牵手的小情侣。
也有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殷楚樾通常选择礼貌地收下,然后扔到一边不管。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孩子,是与他同样性别的人。
夏日总是被赋予美好的意味,在一次换座后,他的同桌换成了班里成绩最不好的男生,可除了成绩不好以外,这人哪里都吸引着殷楚樾,那股子年少轻狂的劲让他想要靠近。
然后在某个只有他们两人的黄昏下,对方向殷楚樾告白,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方设法坐到你身边的。”
再早熟的少年也被过于冲动和炽热的情感侵占了大脑,他们自然而然互通了心意。
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并排一起走在操场上而不必担心被教导主任抓早恋,他们可以在午后的阳光下肆意亲吻。
他们亲密十足,却没做过比亲吻更深入的事情。
对方被誉为学渣不是没有道理的,逃课,网吧通宵,不被学校允许的事情他都干过,甚至还拉上殷楚樾一起。
殷楚樾想要的不止止是高中三年,他想要一段看得见岁月尽头的初恋。
他拉着对方补习,如愿看见对方的成绩一点点上去,他面上严肃地说继续努力,心里却早就放起了烟火。
他们约定好读同一所大学,只要还在彼此身边,未来可能面对的一切风雨他都愿意承受。
开学的那一天,他在日头下等了一个小时,昨天还打过的电话早就关机,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不再有那人的名字。
杳无音讯。
大二暑假,他去了某市旅游,在海边看见了那人与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
那人明明变了许多,可殷楚樾一眼就扔了出来,他们在偶然间对视上。
他没有认出殷楚樾。
殷楚樾回了家,将有关初恋的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他怀抱着大学不谈恋爱的想法,却被一个大一的小学弟穷追不舍半年,小学弟每天给他写一封情诗,送一份早餐,他不曾动过,到底还是在心里记下的。
他在圣诞节的那天收下了小学弟的巧克力,一人吃半口。
他们牵手,接吻,做爱,殷楚樾觉得在爱情上他并非一无所得,他总能遇见更好的。
他越是这样想,上天就越是针对他。
他无意中发现了小学弟在社交软件上与他约炮的信息,一番对峙后,小学弟无所谓地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可再好看的脸也总有新鲜感的,现在我对你的新鲜感过了,为什么不能找别人?既然你执意要撕破假象,那我们还是拜拜吧。”
也许是殷楚樾别的得到了太多了,爱情上他从来不占上风。
后来他习惯着男男女女对他的追求,也擅长滴水不漏地婉拒,偶尔找个 炮友舒缓欲望,没有再谈过一次恋爱。
公司刚开始的时候,整个行业都不大景气,一个刚入职场的小青年成了他的助理,助理乖顺又温和,对着殷楚樾动了心。
殷楚樾从来没有甘心。
小助理青涩又稚嫩地示爱还是让他软下心,和对方开始了一段为期一年的恋爱。
在一起的一年整,他为对方准备了一枚戒指,在自己对家公司的老板床上找到了人。
小助理本就是为了钱才勾上他,这点小助理从来没有遮掩过,殷楚樾装得毫不知情,还是骗不过自己。
“他比你优秀多了,还更有钱,我当然会选择他。”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告诉自己。
殷楚樾把原本想要送出的戒指扔在床单上,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他只是想要一段不会结束的感情,最好是人死了化成灰也能留下什么的,然而命运却偏偏不如他愿。
殷楚樾把全部重心放在工作上,用冷漠将所有人的爱意拒之千里,他早就砌成了一张完美的表皮,所有的欲望念想,都被存放在无人问津的深夜里,就连他自己也不再踏足。
最好是见血的,你死我活的爱与纠缠,他越来越喜欢那样的。
林意独猝不及防闯进了他的生活,口口声声说着爱,又和他的“好男友”纠葛不清。
他很早就见过喻君,那是个同样有侵略性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不会有同类惺惺相惜的感情,他们更擅长于互相算计坑害。
但这次不一样。
因为林意独虚假又不值一提的感情,因为林意独与喻君微妙的相处模式,因为他被逼着进了三个人的爱恨,因为他想要的是不会中止的关系。
如果不能选择,那他就要控制一切。
让我们恭喜殷总喜提渣男收割机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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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好在林意独只是忍不住红了眼睛,没有丢脸地哭出来,因而在路边停车稳定好情绪后殷楚樾又发动了汽车,林意独觉得还是有些尴尬,歪头一直看着窗外。
理发店是林意独的一个朋友开的,名字听起来就不招客人,叫“unhappy”,再加上店内一水的黑白灰配色,跟对街卖丧事用品的店倒是格外合拍,林意独曾经委婉表示过这样对生意不好,然而不负责任的店长唐柏表示“倒闭了就换个行业试试”,让他啼笑皆非。
深色的玻璃门上挂着“闭店休息”的牌子,林意独从门旁边的花盆底下找出被对方随手放着的钥匙,开了门就看见穿得一身黑的唐柏正趴在躺椅上玩游戏,嘴里振振有词地指挥着全场。
林意独朝殷楚樾笑笑,从背后袭击上把唐柏的手机一把抽走,对方猛然转身,有些尖的指甲在要擦过林意独的脸时被殷楚樾捏住手腕。
唐柏看见是林意独便开始喃喃自语:“要不是为了你,我这个下午就可以多睡上几小时了,林意独你说你该不该多给点辛苦费。”
他揉着被林意独身旁男人捏红的手腕,瞥了一眼对方:“这位是?”“我老板,来监工的,”他简短回答唐柏的问题,看着屏幕上游戏失败的字样心情很好地眯起眼,“我还以为我误入了什么葬礼现场。”
唐柏不屑地“切”了一声,请殷楚樾随便坐,然后和林意独打打闹闹进了洗头的隔间,给人围上毛巾,看了看外面正低头看手机的殷楚樾:“不得了啊,说‘我老板’的时候跟说‘我男朋友’似的,你家里还有一个别忘了哈。”
哪怕相熟如唐柏,也一直以为他与喻君是从小就互生情愫的那一类,他们的关系的的确确欺骗了所有人,有时连林意独自己都在想,做戏的人久了是不是就分不清戏里戏外了呢。
他不能自信地说“总有一天会是的”,只能假装恼怒地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摆布自己的头发:“整天脑补能力这么强,我看去当个狗血肥皂剧编剧还挺适合你。”
唐柏还在为刚才游戏输了的事把锅扔到林意独头上,故作冷漠的爱答不理,林意独就用社交软件开始给喻君发信息。
[一道残阳:还顺利吗?][67:嗯。
][67:你现在在做什么。
]林意独闭上眼睛想了想,至少要到让对方不会怀疑的程度。
[一道残阳:看电视,他在书房工作]过了两分钟林意独才收到回复。
[67:行,好好照顾自己,不然你知道的。
]喻君通过网络与人说话时总会透露出平常所没有的温和来,大概是和别人装客气久了,林意独也时不时能感受到根本不存在的温柔来。
[一道残阳:那个……][67:怎么?]他还是对说出事实感到担心,把在输入框里打好的字一个个删掉,换成一句“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他头脑一热发完了才反应过来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反而更加欲盖弥彰,遮遮掩掩,但喻君很快回——[67: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