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叙不可思议地说“还真不是幻觉。”“幻觉什么呢”倪星桥说,“没睡醒啊”“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姚叙问他,“该不会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吧”
“神经病。”倪星桥耷拉着肩膀说,“梦见曹军了,吓得我醒了都不敢再睡回笼觉。”
数学,以及数学老师,是很多人学生时代的噩梦。哪怕是倪星桥这样成绩不错的学生也逃不过这种诅咒。
姚叙听了,搂着他狂笑。
“别笑了,赶紧走。”倪星桥说,“我妈说今天有大雨,让咱俩打车走。”
俩人打打闹闹地往小区外面走,今天夜班的戚美玲就站在窗户边看着。
她很少能看见儿子这么开朗的样子。
在家里,或者说在她面前,姚叙永远都是稳重的、懂事的、话少的。
她看着姚叙搂着倪星桥走出小区,心情有些复杂,她用力地搓着手指,总觉得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姚叙跟倪星桥还没到学校的时候雨就下了起来。坐在出租车上,倪星桥感慨∶“还好今天出门早,不然就这么堵车,铁定迟到。”
倪星桥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跟曹军八字不合,本来也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学生,结果到了曹军班上,三天两头挨罚,简直快成问题少年了。
他突然一把捏住姚叙的大腿“你说,曹军是不是真克我”
曹军是不是克倪星桥,这姚叙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倪星桥可能真的克他。
青春期已经对情情爱爱憎懵懂懂的少年,原本就对身边这人心思不单纯,突然被对方的手这么一捏,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仲夏时节,即便是雨天出租车里也开着空调。微凉的空气中,倪星桥滚烫的手心就隔着薄薄的校服裤子贴在姚叙的大腿上。
姚叙先是呼吸一滞,接着深呼吸了一下。他略显不自在地把倪星桥的手挪走“要不你今晚试试梦见我”
“我觉得行。”倪星桥对姚叙的心思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单纯得像个小傻子,“你晚上记得努努力,可不能再给曹军机会了。”
姚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倪星桥目光坚定地对他说“加油”加个屁的油。
姚叙叹气,转头看窗外。真要命。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因为突降的大雨,一中大门口堵车堵成了停车场,车与车之间的距离小得要命,中间还陆续有学生见缝插针地蹿来蹿去。
姚叙跟倪星桥下车的时候,车门都只能开个勉强一人侧身挤出去的缝。
姚叙先下车,淋着雨打开伞,再护着倪星桥下来。“我真像个尊贵的少爷。”
姚叙笑∶“可不是么,少爷您可慢点,地上都是水坑。”
他话音刚落,倪星桥一脚踩进了水坑里。白色的帆布鞋瞬间湿了个透,他懊恼“我是傻子吗下雨天穿帆布鞋
快被自己气死的倪星桥缩在姚叙的伞下跟着对方一起往校门口走,他觉得自己今天肯定会过得特别惨。
“救救救救命”
姚叙跟倪星桥刚到校门口就听见路里嚷嚷着跑了过来,那家伙没撑伞,已经淋了个彻底。
路里水蛇似的扭动着绕开前面的人,一头钻进了伞下。
三个大小伙子,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三人挤在一把小伞下,显得那把伞特别可怜。“你伞呢”倪星桥问。
“没带啊!”路里脸上都是雨水,“我爸妈都出差了,早上我出门就忘了这事儿。”
倪星桥见姚叙被挤得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了,赶紧掏出自己的伞丢给了路里“拿去拿去。”
路里如获至宝,一边打开伞一边说“你自己有伞怎么还蹭叙哥的这就是小情侣的情趣吗”“情趣个头啊!”倪星桥恼羞成怒,要不是因为正在下大雨,他肯定出去跟路里干一架。
三个人都湿淋淋地到了教室,哪怕是这种恶劣的天气,曹军也已经在教室门口“恭候多时”了。路里说“曹老师我今天没迟到”曹军“你还挺骄傲。”
路里嘿嘿笑着把伞撑起来放到走廊,靠窗那边已经摆了一排五颜六色的雨伞。
进了教室,倪星桥鞋湿得难受,趴在桌上念叨“我命休矣。”
外面大雨哗哗往下淋,上课的时候雷声轰隆,倪星桥看着窗外,觉得这天像是漏了。
虽然是上午,但教室还开着灯,有年头的教学楼,没有空调,夏天就只能依靠头顶上飞速旋转的电风扇。
教室闷得不行,大家也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姚叙那个好胜心极强的同桌竟然还没来。
到了课间有人把窗户打开,凉爽的风过着潮湿的空气进来,在“蒸笼”闷了许久的学生们直呼好爽。姚叙过来问倪星桥觉得怎么样,已经稍微适应了的倪星桥只是耸耸肩说“还行,正在鞋里养金鱼。”“咦!嫌弃!”路里装模作样地抖了抖肩膀。三人正在说笑,齐韦宁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路里小声跟倪星桥嘀咕“以后咱们要是迟到就学他,干脆第一节 课都不来了,也就不用罚站了。”姚叙跟倪星桥知道他昨天放学后被人欺负的事,这会儿特意盯着他看,发现齐韦宁脸上的伤清晰可见。
齐韦宁也看了他们一眼,没过多的反应。
倒是等上了课,姚叙回到位置上,齐韦宁突然说了句“昨天谢谢。”
姚叙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回应了一句“没事。”
其实姚叙想的是你应该去谢谢倪星桥,要不是那小子先冲了过去,我未必真的会出手。
他正回味昨晚倪星桥鲁莽又热血的样子,教室那边倪星桥一声响亮的“阿嚏”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九章
大雨很快就过去了,但留下了一场感冒给倪星桥。路里说“看不出来,桥哥你这么柔弱啊”“柔弱你个头”
开学第二周,又是一个阳光过于明媚的酷暑天,大家都热得冒汗,就只有倪星桥,擤鼻涕擤得鼻尖都红了,像圣诞老人身边的那只红鼻子驯鹿。倪星桥说“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周末在家缩被窝两天,没玩没闹,倪星桥懊恼得要死。
路里看他这样,忍不住怪笑,笑得倪星桥恨不得揪着他后领把人扔出去。
课间的教室闹哄哄的,一直到打了上课铃,曹军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来。
“这节开班会。”曹军说,“选班委。”
就这么一句话,下面坐着的学生们就躁动了起来。曹军说“从班长开始吧,想要自荐的可以举手。”他话音刚落,齐韦宁就举起了手。
倪星桥托着下巴看着齐韦宁的方向,听见路里说“齐韦宁之前就一直当班长,来咱班后还跟‘灭绝’自荐过。”
倪星桥转过头来惊讶地看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校园小灵通啊!”路里骄傲地说,“在整个一中,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喊,你就吹牛吧。”倪星桥扫视教室一圈,发现姚叙没举手。
不过也对,姚叙向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曹军让姚叙这个代理班长把那几个举手的名字写到黑板上,然后让所有人匿名投票。
路里要跟倪星桥打赌“我赌齐韦宁选不上。”“为什么”倪星桥说,“你又听说什么了”“不是听说。”路里解释,“他这人性格别扭,要强又古板,虽然才开学一周,但你注意到没有,他在班上没有任何一个走得近的朋友,这样的人要是当了班长,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倪星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么说来,你才是班长的最佳人选。”路里还真的举了手。“桥哥慧眼识英才”
倪星桥嗤笑一声,却没料到,路里还真的高票当选了。
“完了完了你完了。”倪星桥对路里说,“齐韦宁今天晚上就要去暗杀你了。”
路里才不在意齐韦宁,为了庆祝自己当选班长,晚自习之前他拉着姚叙跟倪星桥一起出去吃饭了。“一个问题。”吃饭时,路里问他俩,“今天选班长,投票的时候你们投的谁”很在意。
路里其实就是脑子一热随便竞选一下,当不上也无所谓,但他必须得知道他的两个好兄弟把票投给了谁。
“我要是说我投给了齐韦宁……”倪星桥故意逗他。“那我立刻去跳海。”
“可惜了。”姚叙给倪星桥夹了块肉说,“咱们安城没有海。”
“……叙哥,不带这样的”路里故作委屈,还装模作样地擦眼泪。
“行了不闹了,那肯定是投你的。”倪星桥说,“毕竟你名儿好写。”倪星桥这人,傲娇得很。
路里终于开心了,立马又让老板给拿三瓶冰镇杨梅汁来。
“我还没说呢,”姚叙问他,“不想知道了”“你也肯定投的我啊!”路里说,“你俩向来一唱一和妇唱夫随,你媳妇儿都投我了,你也肯定投的我”
他刚说完,倪星桥的筷子已经敲上了他的头。“你说谁是他媳妇儿呢”俩人又闹了起来。
“桥哥饶命!好汉饶命!”路里嚷嚷,“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倪星桥不高兴地瞪他,勒令他替自己值日一周。“太狠了。”路里说,“叙哥的人就是不一样。”“你再说”倪星桥作势又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