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问:“什么?”
“都是我的错。”他又重复了一句。
不是说好这辈子要看紧晏峤,不再让他出事的吗?
晏峤最初要回宁海时,他好端端得了流感, 晏峤就没走成。
这是不是就是老天在提醒他?那他为什么还要让晏峤回去!
他为什么不死皮赖脸跟着去?
全是他的错!
秋姨看邢白鹿的脸色煞白,浑身还在不住地颤抖, 她吓了一跳,张口想要再问, 便见面前的人冲了出去。
“少爷!”
邢白鹿径直去敲主卧的门。
邢远霖出来开门,也是被吓到了:“怎么了, 小鹿?”
邢白鹿连声音都在打颤:“爸,打电话把陈哥叫来, 让他送我去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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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了一路,陈却时不时从后视镜看看后座上的少年。
从御泷弯出来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脸色一如既往地难看,瞧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陈却还真怕他突然哭起来,结果他看了好几次,他依旧那样一动不动坐着。
也没看窗外,也没看任何东西,陈却想,上次见他可不是这样的。
听邢总说少爷前阵子烧了好几天,不会是烧傻了吧?
邢白鹿此刻脑子一片混乱,又不免想起前世得知自己要和晏峤联姻的时候,他都没去问那位小晏总叫什么名字,他对他漠不关心,甚至还在背后诅咒过他,又残又瞎为什么还要来害他,怎么不死了算了。
他当时怎么能那样说呢?
怎么能那样说晏峤!
“陈哥。”
陈却忙应了:“少爷,怎么了?”
“能开快点吗?”
方琮林说晏峤还没醒,他要快点过去。
晏峤醒来要是知道了的话,一时间肯定无法接受的,他会崩溃的。
至少,他得在他身边,他得陪着他。
陈却看了眼依旧低着头的邢白鹿,没说话,默默加大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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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华星医院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华星医院本来就是晏家的,晏峤的病房是独栋VIP楼,一共三层,乍一眼还以为是谁家的别墅小洋房。
邢白鹿被楼下的保安拦住了,说这个点贵宾楼已经不允许探视了。邢白鹿说是晏峤的朋友,保安坚决说朋友也不可以,让他白天再来。
邢白鹿没办法,便给方琮林打电话。
方琮林明显是睡梦中被吵醒的,连声音都还是哑的:“嗯?邢白鹿?什、什么?!你说你现在在哪儿?”
邢白鹿等了大约十分钟,方琮林终于来了。
他穿着病号服,绑着夹板的左手挂在脖子上,额上还贴了两处创口贴,他看见邢白鹿掩饰不住的震惊:“你怎么……”
“他们不让我上去。”邢白鹿一把将方琮林拉过去,“你跟他们说,我真的是晏峤的朋友。”
两个保安显然是认识方琮林的。
其中一个瘦高保安为难道:“方先生,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董事长是下过死令的,这栋楼这个点了我们要是随便放人上去打扰,明天我们就得卷铺盖走人。”
另一个矮一点的附和:“是啊是啊,真的别为难我们,我们也很不容易的。”
方琮林把邢白鹿拉到一边:“老晏这里现在真进不去,他们就算认识我,也不敢放我进去的。”他顿了下,似乎还是不可置信,“我不是让你明天再来的吗,你怎么现在就……”
邢白鹿急着打断他:“那、那晏峤他醒来过吗?”
方琮林道:“怎么也得明早醒,要不这样吧,你去我哪儿,我病房就在那边那栋。撑死也就几小时天就亮了,九点以后就能进去,走吧走吧。”
邢白鹿站着没动:“那我在这里等等。”
方琮林的眼珠子都直了:“你在这里干什么?站着多累?”
“没关系。”邢白鹿转身看了看,走到后面的花坛上坐下了,“我坐在这里等。”
方琮林劝了好一会,邢白鹿坚持。
医院里,偶尔会有人走过,不过也没人注意到邢白鹿。
后来,天逐渐亮了。
邢白鹿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多。
快七点时,几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的连廊上悄悄看坐在花坛上的邢白鹿。
方琮林皱眉靠在窗口没说话。
同样穿着病号服的蒋时越趴在他后背往前凑:“他就是老晏在桐城找的男朋友?”
秋映程只是脸上、胳膊上有些擦伤,昨晚没住院,是今早被方琮林叫来的。
他捧着咖啡跑来,一人分了一杯,跟着大家的视线看去:“他真坐了三个多小时啊?这是真爱了吧?”
方琮林喝了口咖啡:“他是不是真爱我不知道,老晏对他那绝壁是真爱,人都昏迷不醒了,还一口一句小鹿。”
“噗——”蒋时越把咖啡喷在了方琮林病号服上。
方琮林破口大骂:“你找死啊!”
蒋时越忙拉住他:“哎你别走,没看老子腿伤着呢!”蒋时越的右脚脚踝打着石膏,正一手紧紧拽着方琮林,“我就是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想笑。欸,你们忘了?昨天老晏一口一个小鹿,吓得他爷爷立马打电话让晏叔叔去动物园问问他们的鹿卖不卖。”
秋映程憋着笑:“对对,我就听晏叔叔问,什么鹿?长颈鹿还是梅花鹿?”
方琮林没绷住,趴在栏杆上笑得不行:“卧槽,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讲笑话能分分场合,有点公德心吗?妈的,哈哈哈——”
蒋时越整个人都几乎挂在了方琮林身上:“话说回来,那小子真那么好看?”
方琮林笑了半天,点头:“那是真好看。”
秋映程问:“他知道老晏的家世吧?不会是看上了晏氏集团吧?”
蒋时越道:“这真说不好,你们难道忘了老晏之前在宁海上学时,多少人抢着跟他表白吗?最绝的那位,被老晏拒绝后,还问他那能不能跟晏氏集团签份合同呢。卧槽,脸盘贼大。”
方琮林没说话,见邢白鹿突然站了起来,方琮林忙转身朝楼梯跑去。
蒋时越一下没扶住,直接摔在了地上:“卧槽,方琮林!都和你说了几百次了老子现在只有一条腿,能不能别突然抽身啊!阿程,快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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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
邢白鹿不断地看腕表,时间走得就更慢了。
他听到门口的保安叫了声“夫人”,邢白鹿抬头就见了佟倩熟悉的身影,他忙起身冲过去:“阿姨!佟阿姨!”
佟倩看见来人,还以为看错了,愣了下才问:“小鹿,你怎么在这里?”
佟倩的眼睛有些肿,肯定是哭的。
邢白鹿迟疑了下,小声问:“晏峤醒了吗?”
“还没有,我这会儿想去找下峤峤他姨夫,要不你先上去。”佟倩招呼他过去,又问,“你怎么知道峤峤出车祸了?”
邢白鹿克制着说:“我给晏峤打电话没人接,就打给了方琮林。”
佟倩了解,忙又道:“那你先上去。”
“嗯!”邢白鹿径直朝电梯跑去。
邢白鹿刚进电梯,方琮林前后脚过来了。
眼看着保安要拦,方琮林忙说:“我刚才跟你们总裁夫人打招呼你们没看见?她同意我们上去的,之前坐那的朋友不是也上去了吗?”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终于没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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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白鹿在电梯里看到二楼是放置药品和医疗器械的,还有一个间独立的抢救室,三楼才是病房。
他径直上了三楼。
从电梯出去,看见他的护士们似乎都有些吃惊,不过下面放行上来的人,她们是不必拦着的。
楼上只有一间专属病房,根本用不着问路。
隔着玻璃,邢白鹿一眼看见了睡在病床上的晏峤,他的眼睛缠着白色纱布。邢白鹿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紧了紧,他在门口踌躇了半天。
“邢白鹿!”
邢白鹿扭头,见方琮林从电梯那边跑过来。
他勉强笑了下,拧开了病房门,小声说:“还没醒呢,小声点。”
开门进去,床边摆满了许多仪器,心电监测仪的“滴滴”声惹得邢白鹿有些心慌。
他径直走到床边,拉了椅子坐下,伸手拉住了晏峤的手,和邢白鹿此刻冰冷的手不一样,晏峤的手很温暖。
没事的,晏峤。
没事的,邢白鹿。
邢白鹿的注意力全落在晏峤身上,自然也没注意到后来又进来了两人。
蒋时越想说什么,被方琮林制止了,他示意他们都别说话。
护士进来换了点滴。
邢白鹿忙问:“护士姐姐,晏峤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护士道:“应该快了。”她回头见后面三人,示意大家声音小点。
邢白鹿这才跟着回头看了眼,见后面沙发上除了方琮林外,又多了两人,看着年纪相仿,应该就是方琮林口中说昨晚和晏峤一起聚餐的几个朋友。
他勉强冲他们笑了下。
蒋时越拍了拍方琮林,小声说:“长得倒是真好看,可他都没哭啊。”
秋映程道:“连夜赶来,不掉几滴眼泪,谁信是真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