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琮林冷哼:“你求我,我都不想留在这。”他果真出门去了。
一直到傍晚也不见方琮林回来,直到晚饭时候,邢白鹿才见他出现在桌上。
方琮林眉飞色舞地说他去后面河里捉虾去了。
何瑾柔问他捉到多少。
方琮林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七八只吧,路上看见俩小孩就送他们玩了。”
邢白鹿感叹,就这,还想转去桐高?
桐高虽然认钱,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晚饭后,何瑾柔又给邢白鹿端了一小碗薤白粳米粥,说是汤医生交代的,她还在里面稍微放了些桔梗,说是可以润喉。
邢白鹿昨晚哭一夜,现下嗓子都还是哑的。
方琮林见邢白鹿有额外的营养粥,自己则收获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后十分不甘心,非要尝一尝邢白鹿的粥。
晏峤一把将人推开:“喝你的药去。”
方琮林叽叽歪歪半天,最后何瑾柔给了他几颗冰糖杨梅他才作罢。
邢白鹿和晏峤收拾完就去学习了,方琮林打算回房打游戏,晏峤乐得清闲。
白天该做的卷子都做了,晚上的时间晏峤就用来给邢白鹿分析他不懂的题。
邢白鹿干脆把凳子从对面搬到了晏峤边上,两个人并排坐着。
满屋子的药草香里混杂了一抹椰香,无孔不入钻进晏峤的鼻息间,他微微侧脸就能看到小鹿的头发轻轻蹭在他的臂膀上。
晏峤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他不停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左手臂膀微微落了点分量,是身边的人靠了上来,晏峤还以为邢白鹿听得睡着了,低头发现他正听得专注。
邢白鹿见他停了下来,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晏峤的脊背下意识挺直,连拿笔的手都有些僵:“你……”
“嗯?不是你说可以把你当成靠背靠枕的吗?汤医生家里的凳子没有靠背,我坐得有些不舒服。”邢白鹿蹙眉问,“是不能靠吗?”
他说着,扶着桌沿想坐回去。
“没有,可、可以的。”晏峤忙说。
邢白鹿果然又顺势倚了过来。
晏峤心跳如鼓,明明不那么热的天,却好像连周围空气都沸腾了。
他咽着口水,垂目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汤医生看看。”
“不用看。”邢白鹿笑了笑,“就是坐得太久胸口有点疼。”
他轻微骨裂虽然不严重,恢复却需要一两个月,这才不过一周的时间。晏峤瞬间又自责得不行:“要不你去床上躺着,我在床边给你讲题。”
这晏峤怎么回事?
他是没有感觉吗?
邢白鹿拧眉:“那我能不能靠着你?”
“能……”晏峤叹息,“我怕你这样也不舒服。”
邢白鹿抿唇:“我又不是傻的,不舒服我会换姿势。”
晏峤便将凳子往邢白鹿那边挪近了些,收回思绪继续讲题。
邢白鹿看着他好看的手指不停比划着,声音也很好听,他微微抬眸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悄然抿下唇,前世他只听邢远霖提了一嘴宁海晏家要和他们家联姻,他甚至都没去打探晏峤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武断地认为他一定非常糟糕。
晏峤哪里糟糕,糟糕的明明是当初那个无知的自己。
“你要自己演算一遍吗?”晏峤低头问。
“嗯,好。”邢白鹿拿起自己的笔。
晏峤顺势伸手挡住了他上面写的解题过程,邢白鹿认认真真自己解了一遍,很奇怪,晏峤说什么他现在都能一遍听懂,从前觉得超级难的那些题,现在倒是并不觉得有多难了。
就是他的字写在晏峤的旁边,一对比简直像是小学生的字。
邢白鹿皱眉问:“你的字是怎么练得这么好的啊?”
晏峤失笑道:“我四岁爷爷就给我请了书法老师教我练字了,那时候其实好多字我只会写,根本不会读,更别说是什么意思了。”
邢白鹿张大了嘴巴,本来还想提高下他的字,现在看还是算了,还是专注提高成绩吧。
“卧槽,你俩能不能行啊,都几点了,还在做题!”方琮林的脑袋从窗口探进来,他都开黑一晚上,中场休息了,结果到院子里走一圈发现这边屋里还有说话声,不免过来看看。
晏峤都懒得看他:“闭嘴,快滚。”
方琮林嘿嘿笑着翻窗进来:“不行,你不是答应了我爸要教我做题的吗?让我看看,你们在写什么。”
方琮林拉过演算纸看了眼,一秒就放了回来:“OK,是我不认识的题,不做评价。”
邢白鹿又笑了。
“别笑。”晏峤轻声道。
方琮林不悦道:“我说老晏,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人家邢白鹿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他难道连笑的权力都没有吗?你别太过分啊,当心那个追……什么的火葬场。”
晏峤没理他。
邢白鹿看了看时间说:“十点多了,回去睡觉吧。”
晏峤都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他忙扶邢白鹿起来,从自己书包里拿了衣服出来给他。
他们这次走得匆忙,邢白鹿没回家,晏峤也不管合适不合适,随便收拾了两套自己的衣服带了出来。
方琮林眼珠子都直了:“老晏,他为什么要穿你的衣服?”
“要你多嘴。”晏峤掐住方琮林的后颈就把人提了出去。
到了外面,方琮林忍不住问:“所以你俩现在是互通心意了吗?”
“什么?”晏峤皱眉看他,“什么意思?”
方琮林愣了下,不是吗?
一想起之前晏峤警告他不准告诉邢白鹿他喜欢他的事,方琮林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方琮林太了解晏峤,这位爷真的发起火来,他得倒霉一万年。
不过看着刚才邢白鹿对晏峤的态度,他白天说的那些话应该没有太糟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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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白鹿洗了澡,穿着晏峤的T恤仰面躺在床上。
今天的味道是清雅丁香。
他又低头闻了闻,好闻啊。
所以,真有人会因为一张五官模糊的照片对他一见钟情吗?
之前陆明嘉来说喜欢他时,邢白鹿只觉得特别厌恶,可是现在想起方琮林说晏峤对他一见钟情,他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他们本来应该要结婚的,是他搞砸了。
这辈子是老天在给他机会吗?
邢白鹿下意识翻了身,忘了身上有伤,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脑中的兴奋劲却没退,好像他专注想着晏峤时,那些什么不开心的统统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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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琮林起初还以为晏峤这个“好学生”也就装装样子,结果第二天他起来时听闻晏峤和邢白鹿已经背了半小时单词,外加做完两张试卷后,他拿着正打开着游戏的手机开始怀疑人生了。
后来,邢白鹿趁休息时间借了晏峤手机给秋姨打电话,方琮林见晏峤出来上厕所。
方琮林追上去:“妈的,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爱因斯坦的脑子?”
晏峤头也不回:“我说实话你不信,随口胡诌一下你倒是深信不疑,你不傻谁傻。”
“卧槽,老晏你不是人!”方琮林没好意思说他还在网上发帖询问爱因斯坦脑子的价格,结果被一群人群嘲了半天,现在那帖子的楼都盖得和哈利法塔有的一拼了。
邢白鹿站在窗边看着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远了,他忍不住笑了下,低头的时候很顺手地打开了通话记录。
扫了眼才想起,这是晏峤的手机,怎么可能有和秋姨的通话记录。
他打算切到拨号界面时,目光一闪。
等等——
晏峤他……已经有老婆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邢白鹿盯住通话记录上“老婆”二字看了片刻,那天方琮林果然是在胡说八道的吗?
邢白鹿没来由有些难受,他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早已看不见晏峤的身影了。
他的手指就那么不小心轻轻一碰,电话轻易就拨了出去。
卧槽!
邢白鹿下意识想要挂断,指腹在移动到挂断按钮上时,又停了下来。内心居然有点想听听这个“老婆”是谁。
他本能屏住了呼吸,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一会接通了他要说些什么,还有,他是不是疯了?
为什么不挂断这通电话?
正在邢白鹿胡思乱想时,那头传来系统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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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峤和方琮林从洗手间回来时,正好见何瑾柔匆匆从前屋跑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他叫了声“何奶奶”,何瑾柔急着问:“峤峤,你朋友呢?”
晏峤走上前道:“在房间,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何瑾柔拉住晏峤道,“你朋友离家出走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哎呦,他家里找疯了,都报警了!警察现在打到我家来了,我这得叫他亲自去接下电话呢,他爸爸就在警察局里!你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能这么使性子呢?做父母的得多担心啊!太不懂事了!”
邢远霖这么干脆直接报警倒是晏峤没想到的,他见何瑾柔要走,忙拉住她:“奶奶,电话我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