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峤实在听不下去:“您能说点好的吗?”
汤医生嗤笑:“你看病想听什么好听的?最好听的话就是没事啊,回去吧,那不然你现在带你朋友回去?”
晏峤:“……”
邢白鹿听了半天弄清楚这里是这位老中医家里,房间和他见过的大多不同,窗户是木质雕花窗,他只在电视里见过。
说来也是神奇,虽说扎针后比昨晚舒服很多,但等老中医把针都撤后,邢白鹿觉得烦闷生疼的胸口突然就一身轻了。
“现在是不是舒畅许多了?”
“嗯,谢谢您。”
晏峤看邢白鹿坐起来,忙给给他套上了衣服。
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木门被推开,探入老妇人慈祥的脸:“我估摸着也差不多完事了,都出来吃早饭吧。”
晏峤跟邢白鹿介绍说那是汤医生的夫人,姓何,以前是在气象局工作的,现在退休在家。
邢白鹿跟着他们出去,到了外面才发现汤医生家里是真的与众不同。
白墙黑瓦四间屋子围了一圈,中间是个大天井,密密麻麻铺了许多草药,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倒是没有特别难闻,反而是药草的清香。
也不知道为什么熬成中药后变得那么难以入口。
这处房屋建在宁海市郊,周围都是田地,听说华星医院把周围一片都给他租下了,大多是汤医生用来种草药的。
他手下带了不少学生和实习医生,一般都是他们在劳作。
汤医生夫妇老两口就一个女儿,继承了汤医生的衣钵,在北城最有名的中医院当院长,所以这里目前就夫妇俩住着。
“快坐下吃,哎呦,现在脸色瞧着是好了许多。”何瑾柔拉邢白鹿过去坐下,又招呼晏峤,“峤峤也过来坐,一会吃了早餐赶紧去补个觉,看你黑眼圈深的。”
晏峤有点怕别人在他面前提他的黑眼圈,果然小鹿看过来了。
他忙扯了抹笑容出来:“我一会就去睡了,你快吃。”
汤医生职业原因,何瑾柔常年习惯做药膳,她的药膳又好吃又养生。
晏峤看着自己碗里的和邢白鹿碗里的粥不同,忍不住问:“奶奶,怎么我俩的不一样啊?”
何瑾柔笑道:“你朋友的是薤白粳米粥,缓解胸闷不适的,你就不需要了,所以和你汤爷爷一样,来一碗普普通通的春季药粥就行。今天是梅花粥,每天吃一碗,连着吃三天保管你神清气爽。”
“是吗?”晏峤脱口说,“那我和小鹿在这住三天。”
邢白鹿诧异看他一眼。
晏峤道:“正好三天假期,没事,卷子我都带着,到时候给你复印一份就成。”
邢白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他桐城那边还一堆烂摊子,怎么可能在这里呆三天。
除了药粥,何瑾柔还做了馒头包子。
大家吃了早餐,汤医生说要去看看他的那些学生们。
晏峤被邢白鹿催着去补觉。
邢白鹿跟着晏峤到了房门口,他似乎也没有要追问他昨晚的事。
“怎么了?”晏峤看他还站在门口。
邢白鹿动了动唇,说:“你睡醒再说。”
他想,要是晏峤问,他应该会说的吧。
晏峤看着他离开,缓缓吐了口气,昨晚真的是吓到他了。邢远霖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逼到那么崩溃的地步?
他的小鹿现在不过是个17岁的孩子啊。
他的17岁是被爸妈宠着爱着的17岁,小鹿已经没有妈妈了,邢远霖他妈还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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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白鹿在院子了走了一圈,见何瑾柔出来给草药翻身。
“小鹿怎么不去休息?”
邢白鹿笑了笑:“睡饱了,不困。奶奶,您有手机吗?能不能借我用下。”
何瑾柔笑:“奶奶不用手机,不过家里有电话,前面客厅茶几上,你自己过去。”
“谢谢。”邢白鹿按照何瑾柔指的方向进了客厅,果然在茶几上找到了那台老式电话,看来得有年头了。
他径直给秋姨打了通电话。
秋姨隔了好久才接起来,声音有点不对劲:“喂,哪位?”
“秋姨,是我。”
秋姨愣了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邢白鹿被她吓到了,安慰了半天,那边的情绪才收敛了些。
秋姨抽泣问:“你去哪里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吓死了,到处找你……”她又忍不住哭起来。
邢白鹿又安慰了一番,问她:“我爸昨晚回来了吗?”
秋姨愣了下:“他不是应该出差去了吗?”
那就是没回去呗。
他现在这么明目张胆了!
“你找不到我,没给他打电话?”
秋姨委屈说:“我打算再找找,再找不到就给先生打电话了。”
邢白鹿本来想着得回去收拾烂摊子,倒是不想,邢远霖压根儿还不知道他不见了。
想到此,他改变了主意:“别给他打,他要是回来问你我去哪了,你就说不知道。”
秋姨愣了下:“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和先生吵架了?”
邢白鹿冷笑:“那也得他给我吵架的机会。”连话都没说上,他就急着去见那个野种了!
想起来,邢白鹿就有气。
秋姨问得小心翼翼:“你现在在哪里啊?我看你衣服也没带,手机呢?怎么是个座机号码?”
“手机坏了。”邢白鹿吐了口气说,“小长假我和朋友出来玩两天,住在朋友家,你别担心。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但你别告诉我爸我在哪里,也别告诉他你能联系得上我,不然我可真就玩失踪了。”
“不说不说,我的小祖宗,你别吓唬秋姨好吗?”
邢白鹿笑起来:“不想吓唬你,我真的没事,挺好的。那先不和你说了,你放宽心,忙你自己的去。哦,对了,晏峤妈妈说要教你学做蛋糕,你不是一直想学吗?这几天有空就去学一学,我回来可是要检验成果的啊。”
秋姨忙说:“好,你明天要是回来,我今天就能给你学三个品种!”
邢白鹿知道秋姨是担心他,想让他早点回去,但既然都出来了,明天回去还太早了。
挂了电话,邢白鹿没有急着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客厅摆的是藤编沙发,靠上去有些凉凉的,倒是能令人更加清醒。
这几天不回家了,他也想看看对邢远霖来说,他这个儿子还有一点点分量吗?
股份的事反倒是不急了,毕竟姓夏得再算计也不可能拿到比他多。
邢白鹿深吸了口气,再清净几天吧,等他这次回去,邢家恐怕再也没有安宁之日了。
想着晏峤也不会这么睡醒,邢白鹿坐了会儿便起身去外面转了一圈。
老远就看到前面田里搭着两排大棚,估计是种植药草用的。邢白鹿站得远,还能看到好几个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
他不懂药理,也没什么兴趣,就沿着屋子周边随便走了走。
屋后有条小河,岸边零落几棵垂柳,中间还夹杂着一株紫薇,现在这个时节,连花苞都还没有。
河里的水大约是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水,看着挺清澈的,邢白鹿蹲在岸边,水里自己的倒影很清楚。
就这样静静蹲了会儿,他蓦地又想起昨晚的事。
应该不是幻觉吧?
邢白鹿下意识抬手摩挲着唇,他本来还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多亏了晏峤。
他只知道晏峤俯身吻上来时,他像是拼命抓到了救命稻草,好像瞬间也没那么害怕了,好像晏峤可以保护他。
心跳莫名有些快,邢白鹿抬手按了按,隐约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
“邢白鹿!邢白鹿!”
邢白鹿站了起来,阳光有些刺眼,他回头用手掌遮了遮便见有人冲他跑来。
他起初还以为是晏峤,不过又觉得不大像。
等近了才发现居然是方琮林。
方琮林微微喘着气说:“我老远看着像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邢白鹿起初还以为他是得知晏峤在这里才来的,眼下看来不是,便没回答:“那你怎么来了?”
“老晏没告诉你吗?我马上要转学去你们桐高了。”方琮林道。
邢白鹿皱眉:“这和你来这有什么关系?”
方琮林叹息道:“我爸非要我去桐城前来给汤老头把把脉,顺便调理下身体,说有一副好体魄才能更有精神学习,我呸。那些臭气熏天的中药,我拿回去就喂狗。”
邢白鹿笑了。
“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
邢白鹿道:“和你一样。”
方琮林无比同情看他一眼:“我和你说啊,汤老头的药是真难喝,能不喝真别喝。”
两人不知不觉往回走。
邢白鹿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表弟说你在没认识我之前就叫他偷拍我照片,你为什么偷拍我?”
方琮林脊背一凉,卧槽,这件事老晏交待了很多次不能让邢白鹿知道,他弟那张没把门的嘴!
“方琮林?”
“啊?哦,也、也不是我要拍的。”我去,方琮林你在说什么??
邢白鹿更疑惑了:“那是谁要拍我?”
方琮林支支吾吾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