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游戏厅老板买了好些游戏币,霍廷拉着江方濂钻进了卷帘门里,别的地方人少,这里面一水儿的小孩,这些小孩里绝大多数都是没有钱的,眼巴巴地站在人家身后看,他俩两个成年人往里一站,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不少人都朝他俩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江方濂脸皮薄,被人一盯,就开始打退堂鼓,“要不然算了吧…”
霍廷哪能答应,拽着江方濂不让他跑,“币都买了。”
说着,他硬拉着江方濂在一台游戏机前坐下,这种街机格斗类游戏,属拳皇最火,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加上毫无章法的猛砸似玩法,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些小孩是在乱玩。
“可是我不会啊…”江方濂小声道,又怕被旁边的小孩听见,那多丢人啊。
先前王浪没弄复印店的时候,就最爱待在游戏厅,在街机和老虎机上能泡一天,霍廷耳濡目染,略懂一二。
他顺手投进去两个币,“有什么不会的,这个摇杆就是上下左右,旁边的按钮就是技能招式,打人你总会吧。”
选好人物后,江方濂不敢像那些小孩一样,握住摇杆一顿乱晃,他手轻轻握住上面的红球,慢慢摇晃摇杆,屏幕上的人物也一点点挪动位置。
技能其实也就是几个,跳、出拳、踢腿,江方濂很是迟钝,他觉得他明明打中霍廷的人物,可就是不见上面的血条减少。
不知不觉中,他们身后站了好些个小孩,他们看得干着急,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你不会玩啊,这个加这个,有组合招式,这个加这个,是扫堂腿,这几个一起按是必杀技。”
别看小朋友人不大,说起游戏来倒是头头是道。
“啊?”让江方濂双手操作已经很困难了,还有哪几个一起按,他反应不过来,“这样啊…”
小孩急得直接上手,“不是啊!你按这里…不能松手,得一起按。”
都手把手教了,江方濂似乎还是不得法,小孩一副惋惜的口味,“教不会你,你买这么多币浪费了…”
霍廷纯属看热闹,也不搭腔,也不替江方濂解围,就看着几个小孩把江方濂团团围住,他甚至还起身让出了旁边的位置,怂恿道:“要不然你们坐这边吧,我让你们,你们来教他。”
“诶!”江方濂来不及拦。
有人给买游戏币,这些小孩当然满口答应,全力承担起教会江方濂的责任,他们必定不辱使命。
江方濂一左一右又挤了人,他想起身都起不了,小朋友还催促他按这儿按哪儿,很快他手忙脚乱地跟上人家的指导。
人群会因为江方濂学不会发出叹息声,会因为江方濂来不及按组合键发出催促声,也会因为江方濂偶然打出一个连招发出欢呼声。
霍廷坐在旁边,拖着下巴看着大家情绪起起伏伏,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江方濂有正常的童年,他也应该像这些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只是一两枚游戏币就欢呼雀跃。
游戏厅里空气不流通,又被人簇拥着,江方濂很快就玩出一身汗来,兜里的游戏币也没多少了。
霍廷又跟老板买了些,把江方濂从人堆里弄出来,又将游戏币分给这些小孩。
“一个人两个,玩了赶紧回家了。”
“叔叔,你们要走了吗?”这些小孩都快认霍廷当大哥了,还有些舍不得,“那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啊?”
小孩子连贪心都显得那么单纯和天真。
“有机会的。”霍廷不想把话说的太满,有机会的,就好像真的有机会。
从游戏厅里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雨,霍廷和江方濂冒着雨跑回了招待所,简单洗漱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因为小雨变得灰蒙蒙的。
房间里阴暗潮湿,连个像样的电视都没有,他俩只能一块儿坐在床上披着毯子,看窗外的雨景。
“好玩吗?开心点了吗?”
江方濂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是忘记了烦恼,“嗯。”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出来走走,以前我爸妈带着我刚到城里的时候,家里没什么钱,周末也就在附近的公园转转,后来家里条件好点,就稍微能走远点,小时候就最想游湖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玩的,但一听到游湖就兴奋,后来我爸妈出了意外,我就再也没出过远门。”霍廷顿了顿,“往后的回忆,就全是我爸躺在医院的情形,现在想来,也没那么焦虑恼火,我爸这人还是挺阳光积极的,在医院也乐呵呵的。”
等一切都稳定后,再回想以前的事情,似乎也成了一种乐趣。
“阿濂,你讨厌这儿吗?”
江方濂摇头,不能因为一个王登,一个周唯安,就讨厌从小生活的地方,他能想到很多让他开心的事情。
“我第一次见王珊,她好小一团,我那个时候对当哥哥没什么概念,也不懂别人说的她和我不是一个爸爸生的,我俩小时候还是亲近,只是她越长大,越不喜欢我。”
“我妈妈一开始也护着我,但是她拗不过王登,她一个女人,我知道她没办法,特别是又生了王珊后,什么都做不了,想走也走不掉。”
江方濂谈到王珊时语气轻松不少,至于“妈妈”这个话题,他怎么样都没法掩饰他的渴望。
人这一辈子缺少什么,他就最在意什么,所以别人只需要付出一丁点儿感情,就能骗得他全心全意,就像是周唯安一样。
“王登…我有那么一瞬间真想他去死,可是还是报了警,我不想我以后的生活,还会被他这条人命影响。”
霍廷安安静静地听着,还有个和江方濂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他没有说到,“那…周唯安呢?”
江方濂转过头,仔细端详着霍廷的脸,他知道,霍廷想问的不是周唯安,而是霍廷自己。
“他呀…他就好像是我生命中的萤火。”
萤火的光芒微不足道,只是江方濂置身于黑暗之中,萤火照亮了他追光的路,抓住光挣脱了黑暗,发现黑暗背后,是更加耀眼的光芒,连萤火都在这光芒下奄奄一息,黯淡失色。
“但是萤火也不会整晚亮,只能维持两到三个小时,生命周期最长也就两周。”江方濂笑着和霍廷对视,“可你不一样,你才是我一直寻找的太阳。”
霍廷一把捂住江方濂的眼睛,很明显叹了口气,“我才不想当什么太阳…”
眼前骤然黑了下了,从霍廷指缝里透了些光下了,江方濂不明白,他扶着霍廷的手,“为什么啊?”
他觉得他说的怪矫情的,霍廷要是不领情的话,他也太难为情了。
“我不想当什么太阳。”霍廷喊了声江方濂的名字,“江方濂,我要是早一点遇上你就好了,不是只在周唯安之前,能更早一点就好了。”
自己不是想和周唯安争风吃醋,要是能早一点遇上江方濂,他可能就少受一些苦。
江方濂明白霍廷的意思,他不想霍廷自责,半开玩笑道:“早一点遇上我,你也不一定会喜欢我啊。”
恋爱这种事情太讲究缘分,即便是对的人,也还要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江方濂第一眼见到霍廷的时候,从未奢望过,他俩会有以后的故事。
而且江方濂很知足,现在能遇上霍廷,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霍廷松开江方濂眼睛,转而捏住了下巴,强迫江方濂和他凑得更近,他仔细看着江方濂的眉眼,斩钉截铁说道:“一定会喜欢你的,不管什么时候。”
江方濂心脏颤了颤,他相信霍廷说的每一句话,因为霍廷没有骗过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听到“滋滋”一声,屋子里唯一的灯也熄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江方濂先反应过来,“停电了?”
本就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设施,没了电连基本的活动都受限。
霍廷咬了咬江方濂的脸颊,没太用力,留了人家一脸的口水印子,“还能干嘛?”
江方濂脸上一热,他擦了擦口水,小声试探,“那睡觉?”
“在家睡得都没这么早吧?”霍廷一把将人按在床上。
单人床不怎么结实,两人躺在上面已经是超负荷了,经不起更大的动作,立马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哎呀,小心床塌了,让我们赔。”
霍廷俯身压了下去,双腿挤进江方濂腿间,“今天你要是把这床给摇塌了,让我赔也行。”
江方濂顿时像是有辆呜呜直叫的火车,头顶都快要冒烟了,“你别说了…”
“你也就是脸皮薄。”霍廷扒了江方濂的裤子,“哪次到最后不是舒服得哼哼唧唧的?”
霍廷就是喜欢江方濂这软绵绵的脾气,怎么被自己折腾都不生气,两人独处时,说些让江方濂羞愤、下不来台的话,几乎成了霍廷最热衷的事情。
他按住江方濂脸,借着窗外的路灯,想要看个清楚,“你是不是脸红了?”
江方濂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被撩到胸口的短袖,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可他急眼了也只是抱住霍廷的脖子,不跟人对视,小声气恼道:“你还弄不弄了?”
“啊?”霍廷掰开江方濂的胳膊,一把扯下衣服,“你看吧?我说了你就只是脸皮薄,是你求着我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