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霍廷,茶楼的老板,这是小江,江方濂,在我店里上班。”王浪脸上浮现出腼腆的笑容,转头又介绍女人,“这是…熊芮…”
霍廷太了解王浪了,追问道:“没了?”
熊芮长得挺漂亮的,人还大方敞亮,跟霍廷和江方濂打招呼一点也不怯场。
王浪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一味地傻笑,好像什么都没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我先带她回去一趟,东西放下我就出来。”
等他俩走后,江方濂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问了霍廷一句,“你笑什么啊?”
霍廷随口道:“诶?你说王浪跟这姑娘什么关系?”
“亲戚吧,也来这边打工的。”
奇了怪了,江方濂不是在这方面挺敏感吗?当初小安和孟尧,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这玩意儿还分性别的,一到男女这儿,江方濂就七窍通了六窍?
“哪门子亲戚啊?你看王浪那德行,就知道不是亲戚。”
许久,王浪一个人下楼来,身边不见熊芮。
他多余解释了一句,“她在楼上收拾…家里太久没住人了…都快成耗子窝了…”
熊芮不在旁边,霍廷说话都随意不少。
“你真不解释一下啊?这姑娘谁啊?”
熊芮是王浪回家路上遇上的,他俩是老乡,同在外乡打工,熊芮当时没坐到车,打算一路走回去,王浪一时不忍心,才让熊芮搭了顺风车。
他俩家里都损失不少,特别是熊芮家,她家有人在这场地震中遇难,王浪跑完自己家的事情,还忙前忙后地帮熊芮,一来二去的,两人感情也有了。
听得霍廷拳头都硬了,这个狗东西自己谈情说爱,留江方濂帮他看店,难怪在家里待了那么久。
“笑?笑个屁!”霍廷捶了王浪肩膀一下,转念又道,“看你这样子,是打算定下来了啊?”
王浪一直以来的底线,就是玩归玩,但是人不能带回家,带回家的就只有老婆了。
他矫情的“嗯”了一声,感叹了一句,“我感觉我缘分到了。”
“你好恶心!”王浪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霍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王浪不怒反笑,颇为得意道:“我恶心?终于轮到我恶心你了!我看着你和江方濂就觉得烦!”
麻烦人江方濂那么久,王浪给人放了个长假,江方濂正好和霍廷回老家一趟。
茶楼不像复印店,霍廷自由得多,想关就关,他俩带着换洗的衣服,先坐船,再搭大巴车,长途坐得人腰酸背痛。
直到大巴开进小县城的车站里,县城的街道窄,路边又摆满了地摊,大巴车进个站,跟蜗牛似的慢慢挪。
车速慢下来后,车里就像是蒸笼,两人下车时,全身都湿透了。
车站鱼龙混杂,小偷扒手又特别多,尤其是见到外地人,有些胆子大的,直接是硬抢,好在霍廷看着不好惹,江方濂又说的本地话,就连拉他们住宿的人都少。
县里还没有出租车,他俩只能搭三轮,三轮棚子里很是颠簸,江方濂越是离家近,他莫名有些紧张起来,霍廷不动声色地捏着他的手指,示意他放松一点。
坐了十来分钟的车,他俩下车后,穿过幽深的巷子,又经过好几栋平房,最后停在一个铁门前,铁门后是一个大院子,一排筒子楼坐落在院子里。
“这里原来是化工厂宿舍。”江方濂解释道。
当时王登不是煤场的正是员工,连个房子都没捞着,后来在这片儿租的房子。
只是好些日子家里没人,这房子估计早就被房东给收回去了。
果然不出江方濂所料,他俩上楼后,原来家的位置,窗户都换了新的纱窗,铁门关着,里面的木门开着,还从里面传来小孩的声音。
江方濂站在门口张望,引得住户出来询问:“有事吗?”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江方濂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找人…好像找错了…”
只是短短的一瞥,他注意到客厅里的装潢变了样,完全找不到之前居住过的痕迹,他不怀念以前的日子,只是心里还是有一点难以言状的感觉。
江方濂扯了扯霍廷的衣袖,小声道:“我们走吧。”
“要不然去亲戚家问问?”
江方濂叹了口气,他外公外婆死的早,王登那德行,跟亲戚处不好,早就没了往来。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迎面走上了个女人,女人打量着江方濂,随后惊喜地喊道:“江方濂?”
江方濂一抬头,是原来住隔壁的大婶,“婶儿…”
“你怎么回来了啊?你家房子被别人租走了。”
江方濂笑了笑,“嗯…刚刚才发现换人了…”
“哎哟,我们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邻居了解江方濂之前的处境,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后来遇到王登了吗?还有你妹妹…”
江方濂没有跟她细讲王登的事情,“我妹妹去找过我一次,之后就没了联系,前不久地震,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王珊先前回来过一次,家里的东西都没要,全给扔了。”
“回来过?什么时候?”
大婶努力回忆,“嘶,好像半个月前吧,我问她住哪儿,她说在招待所,不知道哪个招待所,也不知道走没走。”
至少王珊没在地震中遭遇不测。
一旁的霍廷在这个时候开口了,“要不您帮忙留一个我们的联系方式吧,再遇上王珊,你让她联系我们。”
大婶一口答应了下来,她早就注意到了霍廷,顺嘴问道:“江方濂,这是你什么人啊?”
江方濂看着霍廷,“他是我房东…”
本以为是亲戚之类,一听说是房东,大婶就没再好奇。
他俩在县里打算多待几天,一来是想看有没有机会再遇上王珊,二来霍廷想看看江方濂长大的地方。
所以他们选了个离化工厂不算太远的招待所,县里的条件赶市里差远了,招待所在居民楼里,一路上楼,好些地方墙皮都脱落了,暧昧的红光,给一种不太正经的感觉。
平时客人少,前台大妈见到他俩格外热情,想着两个大男人,少说得要两张床吧。
结果霍廷厚着脸皮说道:“一张床。”
“我们这儿是单人床啊。”大妈没有说谎。
单人床岂不是更好,霍廷恬不知耻,“我知道,就要一张床。”
大妈忍不住多打量他俩几眼,等他们往里走后,大妈才小声嘀咕,“大男人真抠门…”
巴掌大的房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一张单人床靠着窗户,玻璃上连个贴纸都没有,屋子开着灯,外面能看得一清二楚,连窗户锁都是坏的,有心的小偷不是来去自如?倒是这床单看着像那么回事,雪白雪白的,铺得很是平整。
幸好他俩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无非是几件换洗的衣服,霍廷将包往桌上一搁,一屁股坐在床上,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江方濂坐下来。
江方濂贴着他坐下,他一把搂住江方濂的腰,问道:“累了没?”
江方濂摇了摇头,他藏不住心事,满脸都写着“担心妹妹不会联系自己”。
霍廷捏了捏江方濂的腰,“那个大婶不是说了吗?地震之后王珊还回来过,别想这么多啊,我们休息一下,吃个饭,然后你再带我到处转转。”
小县城不像市里,太晚了街上冷冷清清的,连个路人都看不到,就什么可逛的,他俩草草吃了点东西,出来时正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
这会儿学生还在上课,大人也没有下班,加上又不是节假日,小店里的客人也不是很多,县城不大,路上也没什么车辆,比起市里的生活,这里节奏要慢得多。
他俩走了一阵,霍廷察觉江方濂没有决定好目的地,他主动问道:“你打算带我去哪儿逛啊?”
“嗯…”江方濂被问得一愣。
“你不会还没想好吧?”霍廷热衷于拆江方濂的台,“你从小在这儿长大,你不知道能去哪儿逛吗?”
江方濂尴尬到了片刻,随后才老实巴交地说道:“我…很少出来…逛街…”
打从记事起,爸爸就不在了,妈妈嫁给王登后,生活就开始一团糟,别说是出门逛街,就连按时上学都成了一种奢侈。
霍廷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过揭江方濂的伤心事,他这人就是道歉的话难以启齿,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以前很少逛…你总有想去的地方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江方濂朝四周看了眼,抬手指着远处,“这个吧啊。”
霍廷顺着江方濂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是一个游戏厅,老板就坐在游戏厅门口,手里捏着零钱,有人来玩,就从包里掏出几个游戏币递给人家。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有调皮的小孩,不肯好好上课,拿了零花钱,就逃课来游戏厅,我还见过他妈妈拿着扫帚来找他…”
江方濂笑着说着完这些话,眼里满是羡慕,他羡慕得太多了,羡慕人家有零花钱,羡慕人家能进游戏厅,羡慕有学上还逃课,羡慕人家妈妈拿着扫帚找到游戏厅来。
“走啊。”霍廷拉了江方濂一把,“教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