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痕的母亲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他出生在荒芜丛生的村庄里,睡在母亲腐烂生蛆的尸首旁,在肮脏泥泞中长成如今这副雪白无垢的样子。他无比厌恶这个肮脏的世界,更看不起每一个自诩幸福的人。
他的乐趣是赐予,将自己喜欢的死亡赐给每一个他脚下的人。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狠狠践踏至脚下。令其万劫不复,不得超生。
顾非声笑了,越笑越止不住。
白雪痕居高临下般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安静地放在膝头,扣动了扳机用枪口对准了顾非声的腰。
顾非声目带疯狂和笑意,像是丝毫不在意那把枪,他笑着长叹一声:“我亲爱的傲慢啊……我的雪痕啊……你想杀我,是因为我向警察揭露了你做坏事么?”
“不。”白雪痕厌恶道,“是因为你太脏了。”
顾非声顺着他的视线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当他摸到那圈周阆昨晚留下的牙印后无奈道:“原来是这个。”
白雪痕眯起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折磨一下这个家伙,令他万分痛苦后再死去:“你和那个警察睡过了么?”
“不止一次。”顾非声想到这里低头笑了一下,在他垂下头的时候,昨晚在胸口和锁骨上留下的痕迹都露了出来,“怎么了,你也想试试看?”
白雪痕皱着眉:“我不喜欢男人。”
顾非声用一种极具暗示的语气靠近些他说:“那是因为,你没试过我这样的男人。”
白雪痕被他接近的气息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有极端的洁癖和精神病,抗拒厌恶任何人的触碰。顾非声贴过来的时候,身上月白蔷薇的柔和气息让他想起了许多画面:
有被浸泡在水池里的“美人鱼”,有因为直视他的脸被挖去眼睛的罪人,有被他勾住悬挂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弄臣大哥……
还有午夜街头,一个提着保温桶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一辆车一次次压过那个警察的尸体,源于自己当年的命令。
顾非声如同一场最温良的梦境一般覆身上前,他的腰上抵住了枪口,轻轻喊道:
“白雪痕啊……”
白雪痕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顾非声突然找准机会发起了狠。他一把把人按在了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剪刀朝着他身上飞快地捅了好几下!
霎时间,鲜血四溅,将床单染上了一片如蝴蝶残翼一般的红色。?
“嘭——!”
白雪痕开枪了,子弹直接贯穿了顾非声的小腹打进了后背的墙上。
顾非声中枪之后仿若不知,他连犹豫一下都没有,把剪刀扎穿进了白雪痕的手腕里。趁他吃痛之间,找准机会把他手里的枪一下打飞了出去。
他没有放过他,抓着白雪痕用剪刀几刀飞快捅下去。那是周阆前几天送给他的剪刀,被他一直留在身上就等着现在。但剪刀毕竟深度有限,他还想再刺几下,浑身是伤的白雪痕便一下子把他压下,将手反制住不让他接着捅。
“顾非声!”
顾非声怒喊:“白雪痕!!!”
他俩如同儿时玩闹一样,彼此的血将整张床弄得污渍浑浊。
白雪痕想去角落里捡那把枪,却被顾非声抓住了身体以死相抵。他一头撞上白雪痕的头,并一脚踢在白雪痕的腰上把人踹开远离墙角。他要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他!
白雪痕长到这么大已经许久未被被人打过,极端的愤怒让他清醒过来,一拳砸在顾非声脸上。
顾非声躲闪不及眼睛也被伤到,额头被惯性撞在了一根床柱上上。白雪痕扑上来把他按在地上,几拳打在顾非声身体上,每次都朝着他中枪的地方打下去。
两股罪恶,在此拼杀得你死我活。他想践踏他,他想餐食他!两个人的凶性和兽性在死亡与争夺的催生下野蛮生长。
他们把在室内几乎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顾非声的血在地板上擦行划过一条又一条的长痕,白雪痕此时身上全是他的血,把一个白化病患者染得诸身赤红。
白雪痕在与他的搏斗中撞开了房间阳台的窗户,顾非声捂着腰跌跌撞撞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大半力气。而白雪痕身上被剪刀捅破的伤口也在不停流血,一条手臂手腕被贯穿,几乎是废了。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向对方扑了过去。
白雪痕伸出手掐住了顾非声的脖子,把他按在阳台的地上。他居高临下,打算就这样把他掐死。顾非声闻到那种浓郁的血腥味都快疯了,他快乐极了,突然想也不想就是猛地起身抬头,用全部的力气凑近咬在了白雪痕的脖子上。
白雪痕瞳孔骤缩,想要把人从自己身上扯开,然而顾非声就着这个啃咬住他的姿势突然给了白雪痕一个拥抱。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杀气的怀抱,如同牧羊女深情温柔地拥抱她的羔羊。
顾非声拦腰抱着他,一把把白雪痕强行掼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两个人的姿势宛若探戈中的极限下腰,他们共同演绎死亡的舞曲,浪漫到极致,就算死神来了也要用白骨做成的双手轻轻鼓掌。鲜血不断从顾非声的身上流下,染红了白雪痕衣服的前胸。白雪痕的腰顶在了阳台栏杆上,半个身子都垂落在空中,一头白发如同雾凇一般向下垂去。
“白雪痕……”
顾非声松开了咬着他脖子的口,半张脸上鲜红一片:“你看上去这么漂亮,却怎么一点也不好吃啊。”
白雪痕抬起手,再次试图掐住他的脖子。
顾非声却打开手脱了力,中弹以后的失血过多令他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他轻轻松开了拥抱着白雪痕的手。
“回到地狱里去吧。”
白雪痕瞳孔一缩似乎想要抓住他,却在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时候来不及触碰,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接着坠入了阳台之下。
阳台之下,是顾非声今天新种下的白色蔷薇花。
那花雪白一片,枝条林立却满是荆棘。白雪痕整个人坠入那片花海里,胸口被一株还未来得及绽放的白蔷薇栀杆瞬间刺穿。白雪痕似乎没想到杀死自己的会是一枝白蔷薇,直到最后眼睛都张开在那里死死看着楼上的人!
顾非声手脚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也趴在了栏杆上。他中弹了,或许打中了要害。他的血把扶手全部染红,在视线即将彻底黑下来前,他没有求救也没有放弃,依旧趴在那里欣赏着他的蔷薇花园。
这是一片多么美的花园啊,四处白茫茫一片,唯独刺穿傲慢之人胸口的那一朵浸透鲜血,变得嫣红刺目。
万白丛中一点红,顾非声满意地笑了,笑得声音几不可闻。
恍惚间他看见有人推开了他们家大门,带着人闯了进来。
他听见了警笛声,听见了有警察在呼喊,自然而然的,也看见了打头那个一直以来从初见起就爱抓着他不放的人。
周阆在看到顾非声的那一刻心跳就停了,他趴在栏杆上像是吊死在了那里,出血量绝对已经可以说是濒死。
然而他好像还没有失去意识,在自己进门的那一刻眼神稍微涣散了一下后就开始到处找自己。
最终,他还是找到了。
顾非声看过去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歉意,他手捧着温热的血,只觉得抱歉和痛苦,他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份赤诚的喜欢,对不起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却只能张开嘴轻轻的对周阆比了个口型:
“……不能。”
周阆死死地看着他不敢移开眼。
随行的上官红也见到了顾非声,看见了他的口型:“不能?什么事情不能?”
顾非声遥遥地闭上眼,失去了一切知觉从栏杆上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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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把命给你,你能嫁给我么?”
“……不能。”
(1)
傲霜枝——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风中
所以,被蔷薇树枝杀死了
成为枝头鲜艳的花
这是早在最开始就设计好的傲慢的死亡画面
第77章
……
“他中弹了!快叫救护车!!”
“是贯穿伤,弹药没有在体内。”
“他失血量已经超过了一千毫升……快点进行心率急救!”
“不行,身上伤口太多了。他头部中击,还受了内伤,有骨裂迹象。”
“周阆?”
“周阆!你冷静一点,他还没死!!”
“周阆!!!”
……
很奇怪,顾非声这次什么都没看见。
上一次他出车祸濒死的时候,看到的是大海,是浪潮,是海底下那个与他对视的异瞳孩子。
而这次一片漆黑,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就像是身处一片泥泞之中,想要抬一下胳膊都很难。
他等了一会儿,伸出手在空中费力地抓了一下。
“有人么?”
没有人回答他。仿佛是有人为了惩罚他的此生的罪恶,让他死去以后去到谁也见不到的地方。不许上天堂,也不能下地狱。
在什么都没有的境遇里,顾非声一片茫然,往前伸了一下试图抓住些什么,并下意识叫了一句:“周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