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间仍有滑腻腻的液体流出来,他失神地摸了一下,粘在手上的液体中有血。
整晚的呼唤仍然唤不回曾经的爱人,路西法觉得心比身体还要煎熬百倍。
这一次的谈判还剩下六天了,沙卡利曼耶尔愿意给自己的时间也就剩下那么多,如果撒旦叶的灵魂还在,他还能唤回他么?他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么?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绵弱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移着。时光在这样的挪移中沙沙作响,他可供考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但是他还没有输。他绝不会选择跪拜沙卡利曼耶尔,尤其在知道沙卡利曼耶尔是这样的一个人后,他绝不会把堕天使们交给他。
那个晚上,他对撒旦叶撒了谎。天使之书并没有被毁去。他只不过是想说一个善意的谎言,让撒旦忘记自己还有被封印的危险,让他们彼此都更自在些,然而却绝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现在这样的变化,天使之书突然成了他的最终武器。
不论沙卡利曼耶尔多强大,只要他的神格没有真正苏醒,他就有机会封印他。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只是那样的话,他就再也见不到撒旦叶了……
他走到寝殿的水池边,忽然忆起上一次来到这个寝殿时,他是抱着怎样的希望与绝望与撒旦叶□□的。他只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他,把最重要的都托付给他,因为他觉得撒旦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然而现在,即使封印了沙卡利曼耶尔,也回不到从前了。胜了,撒旦叶就彻底消失了,败了,可能会搭上所有人的命。
撒旦叶,醒来吧……
如果醒来的是你,那么死去的就是我,我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黑暗神格3
路西法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了。
漆黑的夜里没有一点光,是适合在这样的夜里回忆一下从前,幻想一下未来的。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回忆过去和幻想未来都是一种负担。
他什么都不想,就沉在这张床上,感受着时间的流过。
恍恍惚惚间,他听到了门的响动,一个人走到床前。
他懒得睁眼去看,因为他听到了长袍落地的声音。
他知道噩梦开始了,但这总比等待好,噩梦总是伴随着希望存在的。
“撒旦叶……”路西法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到那张熟悉而又冷漠的脸。
“别妄想了。”沙卡利曼耶尔栖身上来,“你以为这样就能唤回他?在我看来不过是你借着他的名义和想要和我交欢。没什么,说出来,叫我的名字,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不过由你叫出来,还是蛮不错的。”
沙卡利曼耶尔道:“征服一个人,莫过于征服一个人的心,哦,我突然感到趣味了……也许我们也应该玩一个爱情的游戏,看看在这个游戏中谁先爱上谁。”沙卡利曼耶尔慢慢剥下路西法的衣服,扔在一边说:“只是这对我不公平,你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搞不好我成了他的替代品。所以——我们还是停留在身体上,别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了……”
这一晚,沙卡利曼耶尔比上一次还要粗暴。
路西法站在寝殿的露台上,夜晚的冷风刮在他的脸上,刺骨地冰冷,已经为这几天来的荒诞做了最好的诠释。
已经是这次谈判的最后一晚。
远处的宫殿正灯火通明,好像在摆着什么样的宴席。
就是这个夜晚,沙卡利曼耶尔过来看看就转身走了。最终,沙卡利曼耶尔还是沙卡利曼耶尔,他离去时脸上又恢复了傲慢而冷峻的笑容,最终,他的撒旦叶也没有回来。
这几天来的折辱究竟值不值得?路西法穿戴整齐,对自己无力地笑了笑,拉开寝殿的门,走了出去。
魔宫之中果然有一场夜宴。
很多大大小小的领主都在场,成群的俊男美女在席间作陪。微酣的酒意中,领主和作陪的美人中间就有了些暧昧的动作。
路西法的突然到来让夜宴的厅堂瞬间寂静了下来。
领主们诧异地看着他,明显他来的不是时候。
沙卡利曼耶尔坐在王座上对他的到来不屑一顾,他的腿上正坐着一个妖娆的魔族,肩膀上还挂着另一个漂亮的魔族少年。他接过少年递过的酒杯,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沙卡利曼耶尔抚摸着怀中魔族的身体,终于看着他说:“这次夜宴没有邀请堕天使,看来路西法大人有点意见?要不要留下来喝一杯?”
“我只是按照基本的礼仪向你道别,魔王大人。”
“按照安排,你明天才走。等不及了么?”沙卡利曼耶尔慢悠悠地说:“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我已经决定了。”路西法不愿看到眼前沙卡利曼耶尔和魔族们腻在一起的画面,可他还是看着,这样才能显示出他无所谓的态度,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让他不会失态,才能维持他已经岌岌可危的情感。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后果,还是要和我作对。”沙卡利曼耶尔在魔族的尖耳朵上亲了一下。
“告辞。”路西法转身就走。
“等等。”沙卡利曼耶尔忽然抛下那两个魔族,从王座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
领主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谢谢你这几天留给我的回忆,每个都很美。”沙卡利曼耶尔在领主们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压低声音说:“你战死后,我会把它们拿出来一遍一遍地回忆的。”
路西法再也不想听到他的话,他曾经的话有多甜美,现在的言语就有多恶毒。
他拂袖离去,感觉自己好像流泪了。然而脸上仍是干的,嘴里却苦涩无比,好像泪水已经流在了口里,被生生地吞了下去……
路西法回到了万魔殿。跟随着他的,还有曾经停留在索多玛魔域的所有的和谈队伍。
刚回到万魔殿,他就一头扎进了寝宫,谁也没有召见,也没有打一声招呼,很久都没有出来。
卡麦尔注意到所有的和谈队伍都回来了,问了好几个参与和谈的天使,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然而和谈程序并没有进行完毕,卡麦尔猜测这次和谈可能出了状况。
“法瑞尔,主上还一直在寝殿里?”卡麦尔问守在寝殿外的法瑞尔。
“嗯,主上一直在沐浴。”
“……这么长时间。”卡麦尔有点焦心。
“再等等吧。”法瑞尔说。
路西法坐在池水里发呆,不知不觉已经很久了。
寝殿里很黑,只有水池外曳地的纱帘在轻轻地摆。
纱帘微微摇晃,渗透出窗外陆离的光,捏造出迷乱的影。仿佛一个不安的银幕,毫不留情地将他遮掩得好好的内心投射了出去。
微光在喧闹,寂静却来了,满世界都是那个已经失去的影子。
“我和他同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现在你身在魔界,就该像跪拜他一样跪拜我……”
“我来告诉你,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
路西法突然扶着水池边缘站了起来。
黑暗中的微光照在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形容出一种惨淡的青色。
皮肤上疏疏落落地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吻痕,还有脖子上一个深深的伤痕。
他妥善地穿好衣服,把伤痕掩盖在华美的衣领里。
他知道卡麦尔就在外面。
他推开门,面无表情地对寝宫外的卡麦尔说:“召集所有高阶的堕天使到议事厅见我。”
沙卡利曼耶尔正站在通往神殿的台阶前。身后跟着贝利亚以及祭司家族的长老们。
神殿的台阶有很多,据说这是为了表示对神应有的崇敬。
许多许多年前,大约在光暗之战之前,索多玛和其他大大小小的魔域都有一个这样的殿堂,每当特殊的日子,各个魔域的魔王会在这样的神殿举行种类繁多的仪式。那时的他们都相信魔界的主神仍然存在,在魔界危难来临的时候,主神会现身拯救他们。
但是当光暗之战天使的光焰扫遍了魔界的大地时,绝大多数的魔族都绝望了——魔神真的早在创*世之初就被光明神毁灭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一个神——耶和华。
光暗之战后,很多神殿都荒废了,慢慢地在时间的消磨中变成瓦砾变成尘土,最后变成故事。
在众多的魔域当中,只有索多玛魔域还保留着最古老的祭司制度,甚至担任祭司的都曾是古索多玛魔域的王族,他们在魔族的战事当中保存着最渺茫的希望,舍弃了王族的地位在魔界中物色更强的魔王。
“神是什么?”沙卡利曼耶尔问站在身后的长老。
“神是我们的信仰。”长老很恭敬地回答,他的恭敬并不是表现给魔王看的,而是每每提到神,他总是如此。
“我来告诉你,神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本身拥有神格,拥有你们没有的力量。”沙卡利曼耶尔继续说:“而神格,是这个宇宙最初的本源力量,光暗相生,却彼此受制。神仅仅如此,你们可以把他当做一种力量来崇拜,却不该把他当做实现愿望的工具,他注定会让你们失望的。”
长老无言地看着他,就连贝利亚也露出疑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