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言笑了,俯身缓缓贴近宣兆,一个温存的亲吻一触即发,楼底下传来一声大喝:“帅哥,你这东西搬几楼啊!”
岑柏言动作一顿,宣兆窃笑着推了推他的胸膛:“快去吧。”
岑柏言一个人带不走那么多行李,出租车又进不来巷子,于是叫了辆小三轮帮着运。
三轮车踩得慢吞吞,岑柏言心急如焚,先跑过来了,这会儿行李到了,师傅帮着送上了楼。
“楼梯这么窄,难走得很,我要加钱的喔。”师傅扛着一个行李箱上了三楼,气喘如牛,“帅哥,你这租的什么房子啊,我看你那些鞋盒子都是名牌货,住这边干嘛?”
岑柏言把最后一个包背上了楼:“媳妇儿喜欢。”
师傅扯了扯嘴角:“你女朋友真够折腾的。”
岑柏言瞥了眼靠在墙角打瞌睡的宣兆,笑得贼兮兮:“是啊,就是作的,也就我能受得了。”
“那人你朋友?”师傅用下巴指了指宣兆,“一直搁那儿站着。”
“哦,”岑柏言就等着这个问题,语气里藏了点儿得意,同时表情又要云淡风轻,摆摆手说,“他就是我媳妇儿。”
师傅四十来岁一个大糙老爷们儿,下巴都要惊掉了,看他们的眼神就和看什么怪物似的,忙不迭跑下了楼。
宣兆只是闭目养神,没有真的睡着,闻言睁开眼,无奈地说:“你说这个吓着他了,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我也没强求他接受啊,”岑柏言摊了摊手,“我就是想让他知道。”
“你这人.”宣兆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可炫耀的事情。”
“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岑柏言方才跑上跑下好几趟,鬓角沾了点儿细汗,下巴一扬,倨傲地说,“你不是总担心我会后悔吗?”
宣兆抬眼看向岑柏言,眸光微微闪动。
岑柏言笑得非常张扬,锋利的眉梢一扬。
——你担心我会后悔,担心我会在世俗的评定和你之间犹疑,那么我就让你明明白白地知道,在任何时刻、面对任何人,我的选择从来都是你。
“我们家小宣老师怎么不值得炫耀了,”岑柏言理直气壮,“长得漂亮,会读书又会做饭,还擅长写日记,厉害死了。”
怦——怦——怦——
心脏剧烈地搏动着,宣兆看着岑柏言英俊硬朗的脸,瞬间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二十三年,没有人对他说过他是个厉害的、值得炫耀的人。
万千山不必多说,宣兆跟着宣谕姓“宣”,时刻提醒着万千山他就是个倒插门吃软饭的,万千山从小就不与他亲近,那场车祸后更是连面都不怎么见;母亲和外公虽然疼他爱他,但也很少夸奖赞赏他——宣兆是宣家的继承人,家里人对他的要求自然倍加严格,无论他做的多好,外公总是板着脸劝诫他还应该做得更好。
岑柏言是第一个,第一个把他当成宝贝一样炫耀的人。
“傻了?感动了?”岑柏言把手伸到宣兆面前摇了摇,“我看哭没哭?”
宣兆垂眸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笑着偏开脸:“少爷,这么多东西,快收拾吧。”
岑柏言踹开对面那户的房门,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一个踉跄:“我|操!什么味儿啊!”
宣兆皱着眉,扶着墙面缓步走了进去:“啤酒瓶,方便面,都是垃圾。”
“嚯,”岑柏言捏着鼻子,“人走都走了,留下来的遗产不少啊!”
这两人是真不讲究,一地都是外卖盒子,腐败的食物味道弄得满屋酸馊馊的。
岑柏言踹开脚边的半个肉松面包,看见床头的垃圾桶里还有个硅胶情趣玩具,嗤道:“挺会玩儿。”
他不想让宣兆看见这脏东西,抽了几张纸巾丢过去盖住。
“哎——”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呼,岑柏言立即转身:“怎么了?”
宣兆一直扶着墙走路,没注意到墙面上有个用来挂相框的钉子,手心被戳了一下。
“破没破?”
岑柏言浓密的眉头紧皱,牵过宣兆的手仔细查看,还好戳到掌心的是钉帽,只在手心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他边揉捏着宣兆的手掌心边教训说:“你进来干嘛?不知道自个儿什么体质啊,就一小花瓶还这跑那跑的,娇气得很。”
“柏言,我没有那么娇贵,”宣兆无奈地笑了笑,“我没遇见你之前都是这么过的。”
“那是你没遇见我,”岑柏言瞪了他一眼,“你现在遇见我了,和以前能一样吗?”
宣兆低头轻笑,被岑柏言裹着的手掌暖烘烘的,故意和岑柏言斗嘴:“是不一样,以后我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想想就怪辛苦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岑柏言揽过宣兆的腰,让他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哼了声说道,“宣兆啊宣兆,我发现你就是条捂不热的小蛇,丁点儿良心都没有。”
“那你就是那位农夫了,”宣兆表情有一丝阴郁,口吻却很轻快,“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咬呗,你要是舍得咬我,被咬死我也认了。”岑柏言踹开一个啤酒罐,骂骂咧咧说,“什么玩意儿,这屋熏得我浑身发馊.”
他正发愁从哪里下手开始收拾,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岑柏言拿出来一看,岑静香的电话。
“我妈,”岑柏言对宣兆说,“你回自己屋坐会儿,别在这儿熏坏了。”
宣兆说:“没关系,我去开窗。”
岑柏言不放心地叮嘱:“你别扶墙啊,等会儿又伤了!”
宣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窗边走,岑柏言丝毫不忌讳宣兆,直接接起了电话:“妈,怎么这么早?”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岑柏言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我给叔叔的礼物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说清楚。”
“你怎么会买这个?为什么这么刚好就在今天送到家了?”岑静香一连串的诘问随之而来,“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我让你回来让你回来你就是不回来,你怎么不知道妈妈是为你好呢?我会害你吗?啊?会害你吗?!”
岑柏言这时才看了宣兆一眼,抬脚走出房间,来到了楼道里:“妈,你在说什么?”
宣谕的录音让岑静香异常恐慌,加上儿子不愿听从安排,岑静香万分焦躁:“你赶紧滚回来!你叔叔这几天都在家!”
岑柏言听懂了岑静香这番话,是要他去讨好万千山。
“叔叔对我们好我知道,我以后会孝顺他,”岑柏言说,“我还有课,回不去。”
“岑柏言,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小时候我们怎么过来的你忘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我会害你吗柏言,我都是为了你?”
岑静香厉声喝斥,柏言什么也不知道,她相信钢笔的事情应该只是巧合,但巧就巧在两支笔同时出现,万千山心里肯定会因此对岑柏言有些隔阂。
“妈,这些我都知道,”岑柏言捏了捏眉心,“你到底要说什么。”
“让你改姓让你改姓,你怎么就是不听!”岑静香吼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岑柏言烦不胜烦,抬脚狠狠踹在了墙面上,墙灰扑簌簌落下。
.
凌乱肮脏的房间里,宣兆站在窗边,隐约能够听见岑柏言疲惫的声音。
他眼神无波无澜,看着万千山发来的消息,他提出要去探望宣谕。
不过是一段录音而已,他们就如此心虚,真稀奇啊。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电话挂了,宣兆沉静地删除了手机里的消息,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笑意,发出的声音却温和一如往常:“柏言,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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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回来了!
(今天也是呼唤海星的一天)
第43章 我们的家
“柏言?”宣兆缓步从房间走出来,“怎么了?”
昏暗的走廊上,岑柏言正低头抽烟,一点火光夹在手指间,照出他脸上还没消退的烦闷和燥郁。
“你走来走去的干嘛?”岑柏言听见宣兆的声音,连忙把烟掐了,手掌在脸前挥了挥散味儿,“拐杖也没拿,别摔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宣兆温和地说,“我没了拐棍也能走,就是慢些。”
岑柏言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收拾去。”
宣兆牵住岑柏言的手,抬眼看着他:“和家里人闹不愉快了吗?”
他眼神沉静中带着关切和担忧,神奇地安抚了岑柏言的焦躁和烦闷。
“我妈,”岑柏言薅了把头发,“她这几个月总奇奇怪怪的。”
宣兆心中了然,三个月前他让疗养院那边放出消息说宣谕快不行了,岑静香自然就沉不住气了。
“阿姨怎么了吗?也许她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情,”宣兆握住岑柏言的手,一下轻一下重地揉捏着岑柏言的指骨,“多和她聊一聊呢?”
“没得聊,”岑柏言察觉到宣兆五指冰凉,反手把宣兆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说,“最近回回打电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那几件事儿,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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