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言又是眉头紧锁。
宣兆这人挺奇怪的,明明是个矜贵的大少爷,身体差的要命,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的,但偏偏就是耐得住
疼,连他都说“特别疼”,那这他妈的得有多疼啊!
岑柏言光是想想都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心软的,他用帕子给宣兆擦汗,没好气地说:“疼,现在知道疼了!
昨天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疼?当时开着车挤到中间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你有几条腿够你这么折腾的,
你不疼谁疼,活该你疼!”
宣兆又眨了眨眼,判断出岑柏言这是又生气了。
说不疼不是,说疼也不是,宣兆挺发愁。
不过宣兆这种人,要是有心要哄人开心,那铁定是没有哄不好的。他现在没什么别的事情干,学校那边毕
业了,公司那边上了轨道后平稳运行,他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全部心思都放在哄岑柏言开心上了。
于是当他从康复室出来,岑柏言又问他疼不疼,宣兆先是皱了皱鼻子,然后伸出一只手掌要岑柏言牵他,
最后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好渴,想喝水了。”
他这时候刚流完一场汗,眼睛湿润的和黑葡萄似的,嗓音里带着点儿撒娇卖乖的意味,找岑柏言要水喝的
样子像一只乖巧里藏着狡黠的狐狸,岑柏言当下就仿佛被什么糖衣炮弹击中了,心软的化成一滩水。
岑柏言立即递上保温杯,宣兆一只手牵着岑柏言,另一只手抱着杯子喝水,咕嘟咕嘟喝完几大口,满足地
发出一声喟叹,砸吧两下湿润的嘴唇:“舒服了。”
“喝两口水就舒服了?”岑柏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真有你的。”
宣兆弯着眼睛笑,心想这回总算不生气了。
于是这招屡试不爽,宣兆每回出来要么是“渴了”,要么是“饿了”,要么是“想吃点酸的精神一下”,
要么是“好闷啊你背我去透透气好吗”
……语气要轻,语调要拉长,要有点儿撒娇的意思但又不能太假,总之就
是要对岑柏言提出一些需求,让岑柏言没功夫去想他到底疼不疼。
但这种歪门邪道搞多了吧,总有翻车的时候。
这天,宣兆出来的比平时要早点儿,抱着岑柏言的脖子问岑柏言要水喝。
岑柏言手里拿着保温杯,左边口袋揣着橘子,右边口袋揣着樱桃,无论宣兆想喝水还是想吃酸的甜的他都
有。
宣兆嘴里叼着吸管喝水,弯着眼睛看岑柏言,模样傻乐傻乐的。
岑柏言被他逗乐了,在他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傻笑什么?”
“就是觉得吧……挺幸福的,”宣兆抱着保温杯,又是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你在外边等我,我觉得很幸
福。”
岑柏言轻叹了一口气:“你最近怎么一副不聪明的样子。”
“上年纪了吧,”宣兆感慨道,“上午散步听到两个小姑娘聊天,说过了二十五就是中年了。”
“……以后散步把耳朵闭上,什么傻|逼话都听。”
宣兆低笑出声。
岑柏言推着宣兆回病房,护士从康复室里追出来,原来是宣兆的住院手环掉了。
“谢谢。”宣兆礼貌地接过,“我太粗心了。”
护士见他手里拿着半个橘子,立即不赞同地说:“你刚刚都吐了,怎么能吃酸性的水果呢?”
“吐了?”岑柏言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怎么回事?”
“…”护士自知失言,抬手捂了下嘴。
她这动作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宣兆心说不好,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岑柏言垂头看看宣兆,又看着护士:“姐,你别管他,他现在就是纸老虎,有什么你都告诉我。”
“他不让我把复健情况和你说,”护士嗫嚅道,想想还是豁出去了,“哎就今天稍微上了点强度,小宣摔
了几次,在里边吐了,这时候吃酸性的东西,那不是烧胃吗,难不难受啊!“
岑柏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垂眼盯着宣兆,一个字也不说。
宣兆心虚得很,把剩下半个橘子塞进护士姐姐手里:“不吃了。”
岑柏言还是不说话,宣兆舔了舔嘴唇,抬手去扯岑柏言的衣摆,企图把这事儿混过去。
他这副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的样子让岑柏言更是生气,全身的血一股股的往脑门冲,岑柏言冷哼一声,拍
掉宣兆的手,头也不回地就走,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把宣兆推回病房,这才彻底甩手离开。
其实他就算生气走了也不会走多远,顶多在楼下溜两圈抽几根烟,再就是和陈威嘀咕几句。
宣兆自我反省了会儿,也没反省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他推着轮椅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而后坐着轮椅到
了窗边,扶着把手艰难地站起来,打开窗户,探出脑袋,果然看见底下那个生闷气的人影。
“柏言!”宣兆喊他。
岑柏言哼了声,没理他。
宣兆再接再厉:“柏言,岑柏言!”
岑柏言总算肯抬头了,不耐烦地问:“干嘛?”
宣兆说:“我刚才摔了。”
岑柏言心脏结结实实地跳了一下,但鉴于宣兆总是不长教训,于是他板着脸:“该!”
“膝盖都青了,”宣兆扒着窗沿,“要擦药水,我力气不够,没人帮忙的话肯定好不了。”
说完,他还垂眸叹了一口气,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虽然明知道他这样儿八成是装的,但岑柏言还是举白旗投了降,认命地回到了病房。
宣兆靠着窗边,背靠着热烈的阳光,对岑柏言笑得眉眼弯弯。
岑柏言罚宣兆写检讨,宣兆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表示写,一定好好写。
于是他一下午都在伏案写东西,还藏着掖着不让岑柏言看。
当晚,陈威和龚巧又不约而同地一块儿来探病,也毫不意外地吵起了嘴。
宣兆也觉着挺稀奇,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就没和人红过脸,独独每次都被陈威气得不轻。
陈威嗓门大,吵得岑柏言头疼,宣兆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心情很好地提出了想要吃宵夜。
龚巧下楼去买吃的,陈威虽然爱和她吵,但总归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儿大晚上自己出去,于是也跟着一道去
了。
宣兆靠坐在床头,嘴里哼着歌,岑柏言眉梢一挑:“把你乐的,我的检讨写完了吗?”
“写完了,”宣兆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A4纸,“这个。”
岑柏言接过来略略扫了一眼,瞬间愣了愣,通篇竟然全是英文。
宣兆说:“有些粗糙,只有一个大概。”
岑柏言才看完第一行,忽然愣了一下。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检讨,而是宣兆为岑柏言拟的一封转学自荐信。
“现在走申请程序还来得及。”宣兆说,“就是时间有点紧张了。”
“你写这个干嘛。”岑柏言皱了皱眉头,“我不打算出国了。”
他已经完全放弃这个想法了,即便那边有他更钟意的研究方向,但在海港读大学也是一样的,最重要的
是,更方便照顾宣兆。
窗外月色清朗,宣兆仰头凝视着岑柏言,笑着说:“我希望岑柏言永远可以做喜欢的事情。”
岑柏言喉头上下滚动,弯腰和宣兆平视,沉声说:“我喜欢你。”
“我又不会跑,”宣兆凑过去,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岑柏言的鼻尖,“要不然你把我绑起来,是不是就放
心了。”
“怎么绑?”岑柏言问。
宣兆垂眸笑了笑,耳垂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一丝薄红,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两个小盒子,天鹅绒质地。
岑柏言瞬间僵住了。
“虽然搞这套有点土了,”宣兆笑着说,“不过——绑住我吧,岑柏言小朋友。”
第114章 尾声(终)
陈威是一个人回来的,手里拎着两袋包子,头发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样子有点儿失魂落魄。
岑柏言往他身后看了看,皱眉说:“巧巧呢?”
陈威没好气地说:“别提她了,烦得要死。”
“到底怎么回事?”宣兆沉声问。
“本来都好好的去买包子,买完包子她自己没留心崴脚了,要不是我扶了她一把,她铁定摔个狗吃屎,”
陈威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说,“不就是抱了她一下吗!我又不是要吃她豆腐,那不是为了扶她吗?结果她倒
好,反应那么大,整条街的人都拿看小流氓的眼神看着我…”
当时他眼疾手快地搂了龚巧一把,没想到龚巧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忽然高声尖叫,浑身颤抖地推
开陈威,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就跑。
岑柏言和宣兆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岑柏言板着脸说:“你就这么让她一个小姑娘走了?”
“那不然呢!”陈威咕哝两句,见这两人都一脸着急,又心烦意乱地薅了一把头发,“哎我扫了一辆共享
电动车跟在她后边,眼见着她下车进小区了才回来,不然我能耽搁这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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