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明一时无言,竟然有些哽咽。
外边都传宣兆多么不近人情、冷漠又强硬,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东家从来都是最周到的。
“回去吧,替我祝小贝出院快乐,回学校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宣兆说。
他缓步往小区里走,由于左手臂受了伤,撑着拐棍总使不上力,因此走得比平时更慢。
到了楼底下,宣兆仰头朝上看,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透出灯光,唯独他住的第9层,黑黢黢的。
宣兆心底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他是宣氏的当家人,他身上背负着很多很多个家庭,然而他自己却没有家。
每天晚上回到这里,灯是暗的,房子是空的,没有人等他回家。
宣兆勾唇笑了笑,忽然觉得这种日子索然无味。
他也不知道他仙子啊是为了什么活着的,反正不是为了他自己。
宣兆在花坛边缓缓坐下,拐棍搭在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火后吸了一口,被呛的猛然咳嗽了起来。
他自己不抽烟,但生意场上难免应酬,见面总是先递根烟,说“小宣总,来一根”,于是宣兆也习惯了随身带包烟。
宣兆抬高右手,让指缝里的那点火光对准9层楼的位置,接着他眯眼看了看,而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现在他家的窗户里也有光了。
然而一根烟很快就点完了,随着火光渐渐熄灭,映在宣兆眼里的光也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宣兆怔了怔,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映在地上的影子随之晃动两下,像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他用力闭了闭眼,驱散脑海中的不安和落寞。
.岑柏言这时候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烟灰坠地的那一刻,宣兆看着最后一丝飘起的白雾,忽然很想岑柏言。
已经起床去学校了吧?那边天气好吗?他会记得带伞吗?有没有按时吃饭呢?
心口传来一阵坠痛,像是有块千斤重的石头拉着心脏往下坠,宣兆立即捶了捶心口,告诉自己停止,马上停下来。
也许他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岑柏言了,也许他们还会见面,但无论如何,他已经连思念岑柏言的立场和资格都失去了。
“我靠!你坐这儿干嘛啊!”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我在上边等你老半天了!”
宣兆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威满脸不悦,小跑到宣兆面前,下巴一扬:“听说岑情找人打你了,我看你也挺好的。”
宣兆淡淡一笑:“他让你来的?”
陈威倒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
岑柏言让他看看宣兆伤的怎么样了,他也不好直接打电话去问宣兆,那不就露陷了嘛!于是思来想去,想出了个好办法,宣兆之前送了他一个草药包,他借着还药包的机会来找宣兆,顺便看看他情况如何。没想到宣兆这么晚了还没回,陈威没耐性等不住,却在楼底下碰见了宣兆。这嘴一快,就把事儿都给说出来了。
“你要是脑子稍微好使一点,”宣兆好笑地说,“当时我也不能那么顺利地接近你们。”
“你还敢说!”陈威又羞又愤,“你拿我当跳板接近柏言,我还没和你算账!”
宣兆双手撑在背后,上半身后仰,抬头看着夜空。
“你算吧,”宣兆说,“打我两拳也可以,我这样的也还不了手。”
他这脸比纸还白,憔悴虚弱的都没个人形了,打他两拳说不定他真就嗝屁了。
陈威愤愤磨了磨牙,最终悻悻地说:“算了,我坐公交都给老弱病残让座呢,不能因为你坏了我这四有青年的名声。”
更主要的是,陈威打心底里觉得宣兆不是个坏人,他骗了柏言不假,但他帮了严明母子,也帮了柏言不少。
大概这就是书里说的,人是极其复杂的动物,陈威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你以后做个好人吧。”
宣兆“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威拿脚尖踢了踢宣兆小腿:“你真要送柏言他妹蹲局子啊?”
宣兆瞥了他一眼:“这也是他让你问的?”
“那倒不是,”陈威撇了撇嘴,“是我自己想知道,你也怪狠心的,不至于吧?”
“我乐意。”宣兆说。
“什么?”陈威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宣兆对陈威挑了挑眉:“我说——我乐意。”
“神经病,和你没得聊!”陈威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走。
“你转告他,”宣兆说,“拘留十天而已。”
陈威哼了一声:“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话没有,我替你一块儿传达了。”
“没有了,”宣兆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谢谢。”
陈威一个寒噤:“矫情兮兮的,我走了,拜拜。”
陈威离开后,宣兆依旧久久维持着那个仰望夜空的姿势,今晚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宣兆想起了他和岑柏言坐摩天轮那次,天空离他那么近,几乎抬手就能抓到漂浮的云朵。
而此刻,夜空却离他很远,远到宣兆觉得,他这一辈子,再也看不见那天那样澄静的天空。
清明节这天,宣谕主动提出要去祭拜宣博远。
宣兆担心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宣谕却安慰他说:“小兆,我没事,医生也说我可以适当出去走走。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去看看你外公,今年年份很好,你要毕业了,宣氏也有了好成绩,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宣兆拗不过宣谕,带了护工随行,一道去了墓园。
天上飘着小雨,宣兆一手拄拐,另一手为宣谕打伞。
宣谕早些年卧病在床,肌肉出现了萎缩的症状,走不快,母子二人相互搀扶着,缓慢地走上长长的石阶。
到了宣博远的墓碑前,宣兆讶异地发现,碑前已经放了一束花。
白色菊花安安静静地卧在老者碑前,花瓣被雨水沾湿,附带的卡片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写。
宣兆询问了管理员,管理员表示他也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是个外卖员送过来的,只说放在一位叫“宣博远”的墓前。
“好,”宣兆眼睫微颤,“谢谢。”
这束没有署名的花是谁送的,宣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要不我给您打电话去外卖小哥那确认一下?”管理员殷勤地问,“他说不准能知道。”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宣兆礼貌地说。
不用再确认什么了,他和那个送花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他们就像那张空白卡片,什么也不用往上写,也不需要落款,像这样空白着就够了。
宣谕在墓前默默垂泪,宣兆在一边陪伴着。到了中午,他担心宣谕的身体支撑不了这么久,于是便搀扶着宣谕下了石阶。
墓园管理很严格,加上清明人多,没有事先登记过绝不能上山,因此随行的司机和护士都在山下等着。
宣兆扶着宣谕坐上了车,轿车缓缓驶离园区,平稳地上了马路。
宣谕有些疲倦,靠在宣兆肩头休息,忽然“嘶”一声响——
司机猛一个急刹车,宣谕尖叫一声,身体由于惯性狠狠前倾,宣兆立即护住妈妈的头。
“谁啊!不要命了!”司机怒斥。
宣兆眉头紧皱,抬头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拦在车前的人不是别人,是岑静香!
-------------------
100章啦!
第101章 拦路
宣兆看到拦着车的人是谁,瞬间脸色陡变,沉声吩咐司机:“让龚叔调人过来,然后报|警。”
“是,东家。”司机点头。
“小兆,”宣谕惊魂未定,“怎么了吗?”
她对坐车至今仍有很深的恐惧感,此刻双眼紧闭,肩膀颤抖,不敢抬起头。
“没事,前面的车出了点小事故,马上就好。”宣兆温声安慰着母亲,看向岑静香的眼神却鹰隼般犀利。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宣谕焦急地问道,刚要抬起头看看儿子的情况,宣兆却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的头按回了自己的怀里,低声说:“我没事,没有受伤,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他一只手揽着宣谕的肩膀,另一只手护着宣谕的头,通过后视镜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看懂了他的意思,将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大。
岑静香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后跟着五个肌肉遒劲的男人,个个来者不善。
宣兆取出眼罩,戴在宣谕的眼睛上,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在车里睡一会儿,我下去看看。”
宣谕脸色苍白,紧紧攥着宣兆手臂不放:“真的没事?”
“妈,真的没事。”宣兆拍了拍宣谕的手背,嘱咐司机和护工在车里照看好宣谕,自己开门下了车。
岑静香在车外好整以暇地等着,见宣兆下来,颔首道:“小兆,好巧啊。”
“好巧,”宣兆笑着说,“岑阿姨阵仗这么大,是有什么指教吗?”
“哪里的话,”岑静香捂着嘴一笑,“今天清明么不是,我想着也来看看你外公,毕竟当年我也出席了他的葬礼,做晚辈的这么多年也没来探望,实在不敬啊。”
相似小说推荐
-
小无赖和他的绅士男友 (晴川泪相思) 2021-10-17完结260 1694傅年网恋,结果发现对面是个顶着萝莉音的抠脚大汉。伤心之下,他和宋桥去酒吧买醉,喝的...
-
藤蔓疯长 (久陆) CPVIP2021-10-18完结收藏: 16,655 评论: 2,413 海星: 23,104又野又欲老流氓画家攻 x 清冷美人品酒师受陆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