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疯长 (久陆)

　　许尧感觉，陆晟在提到小表妹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等他们认认真真买完所有礼物的时候天都黑了，后备箱也已经满满当当。
　　第二天上午，许尧见了陆晟的姨妈之后才看出，陆晟长得应该很像妈妈，因为他跟姨妈的长相已经有了四五分相似。
　　姨妈跟姨父都是外交官，非常热情的一家人，姨父本来还有事务要处理，听说陆晟带人回来，他特意等到见了许尧之后才出门。
　　许尧见到了陆晟的表弟，他是名高中生，眉眼间跟陆晟也有相似之处，礼貌又开朗。
　　但是他一直没见到陆晟说的，喜欢洋娃娃的小表妹。
　　陆晟问姨妈：“姨妈，妮妮呢？没在家吗？我怎么没看到她。”
　　妮妮就是小表妹的小名，姨妈听到陆晟的问话，叹了口气说：“她在二楼房间里休息，最近这几天，她的情绪，不是很好……”
　　陆晟眉头一拧，猜到了情况，他说：“姨妈，我带许尧上楼去看看她，我们给她带了娃娃。”
　　姨妈看了看许尧，想了想之后才说：“尧尧是第一次来，我怕妮妮会认生，阿晟你先上去问问她，如果她愿意见，尧尧再上去看她吧，我怕妮妮会……”
　　姨妈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陆晟点点头，跟许尧说了声之后就带着两份娃娃上了二楼。
　　许尧坐在沙发上，跟姨妈还有表弟聊天，但目光还是时不时的扫向二楼刚刚陆晟走进去的粉色门的房间，心里不禁开始猜测妮妮的情况。
　　十五分钟之后，陆晟下楼，跟姨妈说：“妮妮的状态还好，她说可以见见许尧，我带他上楼。”
　　姨妈听完欣慰一笑，“太好了，这几天，她都不愿意下楼……”
　　许尧上楼梯的时候问陆晟：“待会儿见了妮妮，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你跟平时一样就好，她应该会喜欢你的。”
　　许尧跟着陆晟进了妮妮的房间，房间里跟门口一样，到处都是粉红色，粉红色的蕾丝床上，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坐在床沿上，赤着脚，双腿不停的晃动着，脚踢在床边时发出几声有节奏的声响，她的手里紧紧抱着两个粉色的洋娃娃，是他跟陆晟买的。
　　妮妮看到他们推门进了房间，看了眼陆晟之后，眼睛直直的看着许尧。
　　许尧注意到她的眼神很远，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他又往床边走近了两步，他怕吓到妮妮，保留了一定的距离，弯腰笑着跟妮妮打了声招呼，“妮妮，你好，我叫许尧……”
　　妮妮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她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嘴唇也有些发白。
　　陆晟走到床边蹲下身体，又跟她说了一遍，“妮妮，这个就是我刚刚跟你说过的，尧尧哥哥，他是晟哥哥的朋友，你手里抱着的这个，棕色头发的娃娃，就是尧尧哥哥送给你的。”
　　妮妮听到陆晟的话，终于有了反应，先是低低的叫了陆晟一声，“晟哥哥……”
　　“是我。” 陆晟回应了她一声。
　　妮妮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娃娃，她看了很久之后才抬起头来，冲着许尧轻轻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尧尧哥哥，我很喜欢这个娃娃。”
　　妮妮的声音很小，很软，许尧往前走了两步，蹲在陆晟身边，抬头看着妮妮说：“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吃午饭的时候，原本妮妮并不想下楼，陆晟和许尧又跟她聊了很久。
　　陆晟在妮妮的头发上摸了摸，说：“妮妮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得更漂亮，像妈妈一样漂亮。”
　　妮妮听完后无动于衷，许尧又问她：“妮妮喜欢什么？”
　　“我喜欢娃娃。” 妮妮说着，手还在娃娃的头发上一下下摸着。
　　许尧想了想说：“妮妮跟哥哥们一起下楼吃饭，下次晟哥哥跟尧哥哥再给你买娃娃可以吗？”
　　妮妮低头想了想，说：“妮妮喜欢娃娃，也想听故事。”
　　许尧又说：“那哥哥待会儿给你讲故事，妮妮跟哥哥们一起下楼去吃饭可以吗？”
　　妮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说：“好的。”
　　姨妈已经准备好了午饭，看到妮妮跟着他们一起下楼的时候，眼睛一阵酸涩。
　　吃饭的时候，妮妮突然说：“妈妈，晟哥哥跟尧哥哥今晚可以住在家里吗，我想听他们给我讲故事。”
　　姨妈不知道陆晟跟许尧接下来的安排，问了问陆晟：“晚上你们留下来吗？”
　　陆晟跟许尧第二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同意晚上留下来。
　　一顿饭吃的很开心，晚上姨妈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睡觉之前，陆晟跟许尧在妮妮的房间里给她讲故事。
　　妮妮躺在床上，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一直安静的听着，等到许尧的故事刚刚讲完，躺在床上的妮妮突然站了起来，眼睛愣愣的盯着头顶某处，过了几秒钟之后，她开始放声尖叫，又把床上的枕头跟娃娃全都扔在了地板上。
　　陆晟站着，怕妮妮从床上摔下来，一直张开手护在床边，叫了她两声，“妮妮，妮妮，我是晟哥哥……”
　　许尧只是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妮妮并不听陆晟的话，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尖叫之后又跳下床，陆晟在底下扶着她，妮妮开始打砸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好在房间里没有尖锐的物品。
　　姨妈听到声音，很快就进了妮妮的房间，抱着妮妮，试图安抚她，但是妮妮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只有尖叫，双手不受控制的打在姨妈的后背上。
　　“姨妈，要不要叫陈医生过来。” 陆晟掏出电话想拨电话。
　　姨妈说：“哥哥已经在楼下打电话了，陈医生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陈医生果然来的很快，来了给妮妮查看过情况之后给她打了一针安定针，妮妮打过针之后逐渐安静下来。
　　陈医生又跟姨妈仔细询问了一遍妮妮的情况，之后根据妮妮的情况，调整了药的药量，并且叮嘱姨妈，一定要按时吃药。
　　医生走后，姨妈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妮妮，一脸心痛。
　　她说：“阿晟，你带着尧尧先去房间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妮妮就行。”
　　陆晟又站了一会儿，最后带着许尧回了房间。
　　陆晟的情绪非常低落，心痛跟悲伤压在他身上，坐在床边，一直低着头。
　　许尧一直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陆晟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最后抬手搓了搓脸，偏头看着许尧，说：“妮妮，有时候会间歇性的……”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许尧知道，他在想合适的措辞，最后陆晟继续说：“妮妮从三岁开始，会间歇性的…… 失控，包括情绪跟精神上，原因来自于家族遗传性的精神性疾病…… 虽然姨妈怀孕的时候做过检测，当时医生说，妮妮很健康，很正常，但是她三岁之后，还是很不幸的发病了，最后基因检测的结果是，她的发病率是百分之 65，因为这些年干预的较早，治疗的比较好，她现在的症状算是比较轻的，三岁之后，只发病过两次，六岁之后一直很好，来之前我并不知道她发病了，这次是第三次……”
　　许尧感受到陆晟的情绪，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说：“她还有很爱她的家人。”
　　陆晟眼睛一点点变红，他看着许尧，又缓缓开口：“我妈妈，也很不幸，她的发病几率是百分之三十，她跟我父亲结婚的时候，隐瞒了这一事实……”


第32章 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高酸预警，不会很长的，两三章就会甜甜了～
　　陆晟跟许尧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他们后背靠着床边。
　　陆晟双腿曲着，胳膊搭在膝盖上，许尧坐在他身侧，安静的陪着他。
　　他想说，他就听，他不想说，他就陪他坐着。
　　陆晟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才慢慢开口。
　　“我爸爸妈妈是大学校友，他们是在大学里的舞会上相识的，之后很快在一起。”
　　“后来他们在一起两年，陆家是大家族，我妈妈知道，如果她跟我爸爸坦白，陆家并不会同意他们结婚，所以她故意隐瞒了下来，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她一直祈祷，那百分之三十的几率，这辈子都不要发生。”
　　“我的记忆里，妈妈一直都是温柔的，安静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像向日葵一样，她跟爸爸不一样，她允许我画画，给我提供灵感，我怎么画都可以。”
　　“但在我的记忆里，爸爸总是淡淡的，我有的时候问我妈妈，为什么会跟爸爸结婚，我说，感觉他对你不好。她会笑着跟我说，爸爸对她很好…… 其实好不好，连一个几岁的孩子都能感觉到，她身处其中，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后来我一直没有机会问过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没隐瞒病史结婚，她可能会遇到一个很爱她的人，像姨妈一样，姨妈在遇到我姨父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情况跟他说过，但姨父并没有因为这个放弃追求她，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恋爱结婚生子，二十多年，相扶相守……”
　　陆晟说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很轻，后来一直攥着许尧放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一下下捏着，时不时停顿一下之后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