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疯长 (久陆)

　　他不禁觉得，这杯酒的味道，倒是很像身旁的男人，看起来温柔的很，而满身都是掩饰不住的风流味。
　　“看你的样子，很喜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品酒师。”
　　男人点点头，“怪不得。”
　　“我很少喝酒，几乎不喝。” 许尧道，“今晚算是例外。”
　　“如果今晚是个例外，那不妨尽兴些，” 他又给许尧倒了一杯，同时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陆晟。”
　　许尧拒绝了酒，好酒一杯就可以了，他在陆晟的手指上轻轻碰了碰，很快收回了手，“许尧。”
　　陆晟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或许第二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说完，捏起许尧的酒杯，送到许尧的唇边，“不想尝试一下吗？”
　　“不，” 许尧又拒绝了，“第二杯跟第一杯的味道是一样的。”
　　“相信我，我刚刚喝了两杯，绝对不一样，你试试就知道了。”
　　陆晟的话像是带了钩子一样，许尧竟然当真听话的张开了唇，陆晟歪了歪手腕，许尧又喝完了一杯。
　　两杯
　　三杯
　　……
　　两人很快喝光了一整瓶，许尧最后有些踉跄的站起身，“谢谢你的红酒，我该回去。”
　　“这样的红酒，我家还有很多，要去吗？” 陆晟微眯着眼，看着许尧。
　　赤裸裸的邀请，许尧脑中一片混沌，刚想说我不约，我有未婚夫，但是这句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又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三小时前，许尧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四小时前，他已经恢复单身，没有未婚夫。
　　思绪回到四小时前，许尧从法国出差回来，下飞机时是八点整。
　　他先打车去了宋森喜欢的一家菜馆打包一份蟹黄汤包跟鸡汤馄饨。
　　原本他这次出差是两周的时间，但是他刚到法国，那边一连多天的暴雨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工作还没做，发烧了三天，他的老板威尔先生趁机给他放了几天假，所以他提前一周回了国。
　　昨晚宋森三点钟还在给他开视频，说想他。
　　所以这次许尧在上飞机前并没跟宋森提前说，以前宋森总是抱怨他近乎偏执的时间观念，所以他这次想给他一个惊喜。
　　许尧进门前又是习惯性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
　　他想，这个时间宋森可能在吃晚饭，可能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也可能已经睡了，宋森跟他不一样，他是个很随意的人。
　　许尧把手里的行李箱立在门边，拎起手里的蟹黄汤包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
　　可是门完全敞开的时候他定在原地，站在门外垂眸愣了半晌，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彻底把眼前的场景收尽眼底。
　　门口玄关处两双皮鞋随意的散在地上，其中一双黑色的他认识，是他买给宋森的。
　　另一双属于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除了皮鞋，从玄关处开始，散落在地板上凌乱的衣服一路延伸到虚掩着房门的主卧，被蹂躏的皱巴巴的衬衫，白色扣子崩落一地，可见在此之前经历了怎样一番激烈。
　　半阖的房门里不停的传出断断续续的呻. 吟声，清晰入耳。
　　许尧拎起行李箱，绕开地上乱糟糟的衣物，心口抑制不住的开始颤动，一种他从来没想过的可能性趁机钻进大脑，又打了几个圈绕了几个结。
　　他把行李箱放在沙发旁，把手里的蟹黄汤包放在茶几上，一步步走到虚掩的主卧房门口。
　　许尧顺着门缝往里看，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房间里的人，因此也被迫欣赏了一出真人大战，现场效果可谓足够震撼，床上正在酣战的主角之一——
　　他的未婚夫，宋森。
　　他三个月后的结婚对象。
　　床上的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缠在一起，到了最后冲刺阶段的两人对站在门外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许尧很想转身，但脚底却像生了根，整整在房门前看了三分钟，直到喉咙里涌上他压抑不住的恶心感，他才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里吐了个昏天暗地，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他才洗了把脸，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
　　等到卧室里的两人解决完，宋森裹着浴袍从卧室里出来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正对上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吃着蟹黄汤包的许尧。
　　宋森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泄到了脚底，又从脚底升起一股股凉意，顺着脊背往上，头皮一阵发麻。
　　他没想到许尧会突然回来，许尧没有提前跟他说，他张了半天的嘴，却没法发出一个音节。
　　许尧感受到落在脖子上的灰白色视线，慢条斯理的咽下最后一口汤包，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跟手，这才抬起头，凉凉的问，“结束了？”
　　宋森的脸色青过又白，白过又黑，最后涨红着脸，走到沙发旁，“扑通” 一声，直接跪在了许尧身前，“尧尧，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尧尧，就这一次，我今晚上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真的对不起，尧尧对不起……”
　　许尧眼里的宋森，是阳光开朗的，永远都是体面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他不禁低头认认真真重新审视了眼前的男人。
　　他发现他好像完全不了解宋森，但他现在已经不想纠结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
　　宋森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但许尧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也没有崩溃。
　　宋森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想去拉许尧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却被他一把甩开，“宋森，我们结束了。”
　　宋森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了一把，眼眶通红，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许尧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宋森比他小三岁，他们是 A 大的大学校友，两人是在学校的舞会上认识的，宋森对他一见钟情，追了他两个月，但他已经要毕业了，宋森毕业后直接追到了他的城市，之后两人正式在一起，一共多少年了。
　　许尧在心里默默数了数，一共五年了。
　　许尧被宋森嘴里不停的对不起弄的烦躁不堪，他容忍不了背叛，站起身大步走向卧室。
　　床上的男孩儿看起来只有二十岁，染了一头当下流行的奶灰色，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显然已经听到了客厅里两人的对话，他上下扫了一眼许尧，道：“宋森半年前开始找我的，他找我很多次了，他说他更喜欢小一点的男孩子。”
　　“这不重要，我不管你们多少次，他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许尧连个余光都没分给那个男孩儿一眼，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宋森踉跄着走进房间，把坐在床头的男孩儿拎起来就往门外推，“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找过你很多次，你快点走。”
　　许尧无心关心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半年前还是今晚，因为两种情况的结果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背叛，也是他容忍不了的。
　　房子是宋森的，许尧快速收拾好行李箱转身就往外走。
　　宋森一手拉着他的行李箱，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尧尧，对不起，你别走。”
　　“松手。”
　　“我不松，你别走，我们三个月之后就快要结婚了。”
　　许尧感觉衬衫上一片潮湿，刚刚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别人都说他感情太过冰冷淡薄，但他也是人，他也有感情，他也会难过。但刚刚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脑中，胸口翻滚的恶心感席卷而上，他一把推开宋森，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宋森忙给他顺背，嘴里还是苍白无用的话，“尧尧，对不起，对不起……”
　　许尧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的感冒还没好彻底，肺管像是针扎一样，眼角起了星点泪光，他强压下喉咙里的恶心感，一把拍掉后背上的手，“宋森，你身上的味道，熏得我又要吐了，别拦着我，也别把事情弄的比现在更难堪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宋森跟许尧在一起多年，从没在他嘴里听到过一句重话，他了解他的脾气，只得松开许尧。
　　“其他的东西，你直接扔了就行。”
　　许尧说完，不想再多停留，打开了卧室的门。
　　身后的宋森苦笑两声，“许尧，你不是出差两周吗？今天为什么会提前回来，你平时不是最有计划，最有时间观念的人吗？就连做. 爱你都要规定时间跟次数，生活本应该是充满未知的惊喜的，我接受你的规则，同时也接受了你的无趣，你从来都不愿意为我改变，估计你永远都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而你这样性格的人，除了我，没有几个人能容忍得了你。”
　　许尧捏紧了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他从来不知道，宋森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他以为他们彼此都很用心对待这份感情，原来是他自以为是。
　　他回头望向宋森，“你是想知道我提前回来的理由吗？”
　　“是，我想知道时间观念这么执拗的人，为什么提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