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盘大佬操旧业/潦士 完结+番外 (白水城)

　　程远寻接任独剑阁主位置的时候，上一任阁主将九炎交给他，并且说这是一柄护佑程家的神器。
　　九炎是从万仞山中所发现，无人知其具体来历，只当一件自然馈赠的神兵来供奉，剑身有金色火焰，程家人认为是自己图腾朱雀鸟的化身，因此称之为——九炎。
　　后有一年南海海啸的时候，九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保护了刚刚在南海开始建造的独剑阁。从此九炎地位直线上升，程家将主阁命名为独剑，并从此不再铸剑，以避讳九炎。
　　程远寻觉得这是一把有灵性的武器，就经常尝试和九炎沟通，但是九炎并不理会他。
　　直到有一次程远寻入万仞山寻矿，遇到山洪。他术法修行浅薄，差点死在万仞山里，那是九炎第二次爆发力量，将奄奄一息的程远寻治愈了。
　　程远寻回到独剑阁之后，和程家诸多长辈说了这件事情。大家都被九炎的治愈能力震惊到了，并且猜测它可以使人永生。
　　铸造是一件很吃经验的事情，既要有天赋又要肯努力，但是人的寿命有限，一人终究难以探求铸造一途的终点，于是程家人想尝试永生之法，希望可以有一个人，将铸造传承下去，而不单只能通过典籍文字去记载。
　　“于是选定了你？”凌初发问。
　　程远寻摇了摇头道：“是选定了初代的程远觅。我是阁主，他们不敢随便在我身上试验。”
　　古来有以血铸造的说法，程家在蛮荒时代也尝试过。彼时家族中人都以能与神器融为一体自豪，并不觉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于是被选定的初代程远觅与九炎一同投入铸造炉中，但是九炎的气息压住炉中烈焰，让人毫发无损。
　　在那之后九炎似乎生气了，他归寂于黑刀的状态，不再显露任何能力。
　　程远寻日日带着九炎，同它说话，但是毫无作用。如此过去五十年，程远寻因过度消耗精神于铸造一途，身体越发差劲。他终于想起来修习术法强身健体延长寿命，但是已经迟了。
　　在程远寻临终之际，他向九炎许愿：他想活下去，以任何形式活下去，可以将铸造一途传下去，让独剑阁立足于修仙界之中，无人敢欺！
　　程远寻就是这样一位，把铸造与家族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人。终于，他的决心让九炎重新变换为金焰长刀。九炎的火焰焚毁了程远寻的肉身，将他的灵体保留了下来，却只能存在于暗无天地的地底。
　　程家精通炼器，于是他们就在琢磨如果以活人为器，能不能附属灵体上去。
　　那日开炉，他们选出了第二代程远觅，将他与九炎一起放入炼炉。九炎保护着炉中的人，一切如同之前一样。就在火焰未尽的时候，程远寻的灵体进入到炼炉中，九炎分不清他们灵的区别，在释放力量的时候，让他们以一种诡异的形式达成了共生。
　　凌初听到此处已经开始猜到点他们的共生方式了。
　　果不其然，程远寻说道：“我的精神与程远觅共享，我指导着对方行动，而他自己的精神则陷入沉睡，直到下一任程远觅被选出来，我更换下一个容器，这个时间为一百年，也是我和你定下百年之约的原因。
　　令人不解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影响太大了，每一任程远觅都和我长得越来越像。”
　　“那你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你容器的身体里吗？”凌初问道。
　　程远寻道：“我无法占据对方的身体，但是可以控制，可惜的是距离有限制，我们都只能在独剑阁范围内，而我更不能离开地下。”
　　凌初心道：这远程操控真够可以的，不过这样的永生未免限制太大了，换他可绝对不愿意。
　　程远寻似乎看穿了凌初的想法，笑道：“凌家主，你一定很不解吧。但是人的心里一旦有了热爱与执念，纵然前路孤独，千年万年，也没有那么漫长了。”
　　凌初闻此言，心里竟然有些佩服程远寻了。
　　心有归途，别无旁骛，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86、镜转浮沉
　　关于独剑阁的事情说完，程远寻一时无言，似乎沉浸到了古早的回忆中去了。
　　凌初一人无聊，起了话头，他问道：“程阁主，我来时看到陈列诸多神器，除了你这里，独剑阁是不是还有单独的仓库藏兵？”
　　程远寻回答：“有的，在试锋殿后面。不过一般的器物在试锋殿测试过之后，就送到外面去，给程家弟子使用，或者运输往修仙界其他地方。”
　　凌初问：“那你之前说，在试锋殿无法通过的器物会当场毁去，毁掉的器物会拿去重新炼造吗？”
　　程远寻点头：“有些材料很难获取，所以大部分会做回收重炼。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那就是器物产生了自己的意识，这样的武器，不论好坏都不会进行重铸。”
　　凌初立刻就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程远寻道：“一般这种情况出现在兵器中居多，有些神兵在出世的时候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感应，我们一般称之为兵器的意识。但是这种意识很微薄，只能在认主之后对于一些极端事情做出简单反应。”
　　凌初想起赵荣安和他说过，程以扬的镰刀就会下意识的保护主人，于是他表示对程远寻的话理解。
　　程远寻又继续道：“不过也有例外的，以生物的一部分铸造的兵器，可能会有更高一些的意识，就像生物的灵转到了兵器中一样。不过这样的铸造，我这一生也只成功过一次。”
　　凌初惊讶于这样的事情，静静听程远寻继续说。
　　“那是一把短匕首，是我用红色晶石和黄铜炼造的。材料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那日恰南海起大雾，有巨鲸撞上独剑阁山体，后沉落大海中。我一时兴起，在鲸落时取了鲸骨回来炼器。器成时有红光照亮整个炼器间，匕首似有自我意识，会对我的动作做出反应，竟然有些像九炎。”
　　凌初追问：“那这把短匕首现在何处？”
　　程远寻摇摇头遗憾道：“已经不在了。”
　　“你赠人了么？”
　　“我当时寻问独剑阁的长老，查询了诸多典籍，都没有任何头绪，都认为是一个天造巧合。碍于一时无解，我便将它命名为‘落渊’，收藏于试锋殿后。但是这把匕首除我之外竟然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在程家弟子去打扫的时候，落渊把弟子刺伤了，还发现落渊把收藏殿里其他的武器都打萎靡了。”
　　凌初啧啧称奇。
　　程远寻捏了捏眉心似乎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随即继续说道：“我没办法，就把落渊拿到这里，谁知它更不满意和其他神器平起平坐，打坏了许多器物。这落渊的气焰实在是凶，在和程家诸多前辈商量过后，打算破例将其熔炼重铸。”
　　凌初叹了口气，表示有灵的神器难求，有些浪费了。
　　程远寻继续说道：“当时已经确认时间，准备开炉了，但当时落渊接近炼器室的时候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疯了一样在独剑阁里乱窜。我以御器术制住它，感受到它可怕的怨气，强行投入炉中熔去，这才将此事平息。”
　　凌初道：“听上去确实很凶，后来你就没有再遇到过类似的咯？”
　　程远寻摇摇头，表示再无了。
　　凌初笑道：“说来这落渊匕首也算忠心，只让你一个人使用，你这样对它未免残忍了，要是它的灵魂还残留在世，说不定那日就回来报复了。”
　　程远寻听到凌初调侃，摇摇头说道：“我甘愿被困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探寻更高铸造之术，要是为了安抚一把匕首，而在铸造收藏一途中做出割舍放弃，我是不愿意的。而它狂暴不可制，那不如毁去。”
　　程远寻见凌初盯着自己，猜到对方心里所想一二，接着说道：“凌家主，你应该成神不久吧，你要知道这人的生命一长，看过的东西越多，越是会习惯离别，有些东西，弃了也就弃了。”
　　凌初看着金发青年轻描淡写地讲述着，只觉得心里一凉。他现在五十未到，往后还有无尽岁月。既然已拥有长生，那身边的亲朋好友总是会走到他前面的。
　　悲伤之下，凌初转而去看石床上的赵荣安，又觉得稍微被安慰了：‘至少还有这个人可以陪伴千年万载。’
　　就这么凝视着，凌初逐渐发现赵荣安脸色开始不太对，似乎回忆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凌初连忙跑过去，尝试用术法安抚对方的气息，但是独剑阁气场干扰太重，收效甚微。
　　“你这会别碰他了，这床是我炼造的一个神器，可以共享记忆的。你再拉着他，一会记忆更乱了。”
　　凌初立刻撒手，沉着脸问：“你做这种东西做什么？”
　　程远寻解释道：“为了程远觅啊。他们一生为我傀儡，唯有在临终时得以解脱。我便做了这张石床，名为——镜转浮沉。等到那时，让他们知道我在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与他们共享我的喜乐，也算经历一番人间。”
　　凌初嗤笑道：“你倒是好心，还为他们打算。我就好奇，要是这任程远觅死了，下一任还没来，你可怎么办。”
　　程远寻理所当然道：“那就变成孤魂呆在这里，等到他们再找到合适的人来。这样的事情以前也遇到过，我等了一百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