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方体的盒子,成年男人一个半手掌那么长,宽度大概是十五公分,榫卯结构拼装在一起,上面是红中带黑的红纹,带着一点裂痕,细细的纹路覆在上面,有种历史的厚重感。
面上是祥云状的锁,绘着几朵描金的富贵牡丹,漂亮而又深沉,它像是古时钟鸣鼎食家族里女子的陪嫁之物,不肖多余装饰便知其中分量。
殷言声问:“这木料是什么材质的?”格外的漂亮。
席寒很随意道:“好像是小叶紫檀。”
殷言声沉默起来,哪怕他不在意这些木料也知道小叶紫檀的珍贵,就这十五公分的宽度,那棵树不知道要长多少年,再配上这个盒子,不夸张的说拿到古玩市场上去随随便便就能换回来一辆车。
席寒看到殷言声的目光,伸手拿了过来,将正面冲着殷言声说:“小朋友打开看看。”
殷言声轻轻打开,咔哒一声轻响,里面铺着一层明黄色的布,上面放着一枚红线拴着的白玉坠,腻润无比,触手生温,绝不是买椟还珠。
席寒伸手取了出来,他双手捏住红绳看着玉坠子晃了晃:“过来,我给你带上。”
殷言声有些犹豫:“这个是不是很贵重?”
以前也不断地送礼物,但他下意识觉得这次的礼物和平常的那些不一样。
玉在中国文化中便有着极其特殊的含义,最早的时候先民甚至认为它能与神灵相通,古代时又是身份地位的体现与美德的代名词,常说是‘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种东西与那些现代大牌的奢侈品不太一样。
席寒淡淡道:“它再贵重也是你的,除了我家的小朋友没人配得上,过来。”
殷言声乖乖得像前倾了倾,脖子传来皮肤与绳子接触的感觉,席寒几乎是半搂着给他系好。
往后退了一些,伸手解开了殷言声上衣领口的扣子。
殷言声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牛奶一样的白,而是如同汉白玉那种带着冷意的白,配着一个鲜艳的红绳,两种颜色结合在一起有了别的意味。
他欣赏了一会,没忍住又抬手结了一颗扣子。
殷言声伸手摸了摸,席寒道:“这个要一直带着,不许摘下来。”
“那洗澡呢?”
“也得带着。”
殷言声摸着玉道:“我今天回来看到了这个盒子才知道你回来了。”他轻声说:“你回来了就没在家,直接去了酒吧。”
分别了将近四天,席寒回来竟然直接去了酒吧,他一时间觉得难以忍受,两人才发生了那点不愉快。
席寒扫了盒子一眼:“我没直接去酒吧。”他捻了捻指腹,目光沉了几分:“我去公司接你了。”
他去公司接殷言声,那时整层楼上就剩下两人,办公室里有一道女声,他一时好奇就在门口听了几秒,结果就听到了那句话。
殷言声诧异极了:“你为什么不进来?”
席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听到你说你不希望遇到我。”
第34章 软饭 请殷经理务必养着我
殷言声呼吸微停。
他看着席寒, 对方此时也正在望着他,眸色沉了两分,脸上神情倒没什么变化, 说不上来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他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那处被人掐了一把,泛着细细密密的疼意。
殷言声喉咙一时之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 他静了两秒才道:“我是这样说了。”
他和沁月聊天的时候的确亲口说出了这句话。
“席寒”殷言声指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领口扣子,他像是在寻求一种安全感似的把扣子重新扣好,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牢牢地包裹起来:“我觉得我与你相遇太早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席寒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看到殷言声流泪确定对方心里是有他的话, 他这会可能又在生气了。
但此刻, 他只是伸手把对方拉到自己的怀中,垂眸亲了亲殷言声的眼角, 低低地开口:“你打算准备什么?”
他的呼吸与吻就流露在耳畔,像是春风拂过枝丫,殷言声停了几秒后道:“准备足够的财富和社会地位。”
殷言声不是什么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相反, 他见过世情冷暖和生活中的晦暗琐碎, 绝不相信什么‘有爱情可以不需要面包’之类的话,他知晓财富的重要性, 知道有时候金钱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安全感。
人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没有经济基础了爱情似乎就是一个空中楼阁。
殷言声说完后就摒住呼吸, 这似乎是一种极其势利且庸俗的思想,就像是在一片‘想当科学家’‘想当警察’‘想当医生’的回答之中独他说‘我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那时候年轻的老师用极其奇怪的目光望了他一眼, 然后轻轻说:学生还是应该有点梦想的。
这个梦想的确是平庸且鄙俗,以至于好像玷污了‘梦想’两个字。
席寒轻轻笑了一声,反倒认真地问:“那我们的小朋友想要拥有多少财富, 几亿十几亿还是几十亿?公司上市走出国门,让整个华尔街都知道小朋友的名字?”
殷言声沉默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想要一个瓜子结果对方给了一个西瓜,硬生生地拔高了好多高度,他揉了揉脸:“没有那么多。”
“我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有一辆快七位数的车,有着一个一年赚三百来万的公司,有个房子,没有债务和疾病,老人得到妥善的照顾,这差不多是他以前一直奢求的。
席寒摸了摸殷言声的脸颊:“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殷言声现在倒别扭了起来,用手挠着席寒的手心:“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很庸俗?”
掌心的感觉有些酥麻,带着一点撩人的痒意:“不,我以前也这样想。”
在二十五岁之前,席寒也是这样。
所以他在江...氏拼死拼活,一个月只和殷言声见两次面,每天是开不完的会与谈不完的事情。end
好像江家的人除了江惠民都是这个样子,也不是说江惠民有多视钱财如粪土 ,主要是因为他没有机会。
大房那边江伯父如此,大哥江博然比起父亲有过之无不及,封一然还好点,江瑜也忙得是晕头转向,以前小辈在一起喝酒,说的祝词都是:希望别猝死。
但其实想要闲下来也挺简单的,只是人的欲.望和野心在不断地膨胀,握到手心的怎么都不舍得放开,久而久之竟然束缚了自己。
殷言声说:“那你后来为什么变了?”
席娇娇这两年的确是闲下来了,偶尔离家时间也不长久,放到以前让人想也不敢想。
席寒指尖顿了顿,江家的那些事有一瞬涌到他脑海中,如同一团突然窜起的焰火,这些焰火缓缓地跳动着,最后形成了一张带着几分慈祥的面容,头发有些花白,眼角也有细纹,但十分的和善。
他伸手把殷言声带的玉坠子握到掌心,一下一下的用指腹摩挲着,避重就轻地道:“因为……不想干了,想自己当老板。”
殷言声缓缓地应了一声。
他闭上眼睛靠在席寒的胸膛,睫毛轻轻地颤了颤,旋即睁开眼睛,目光一片沉静。
殷言声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在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在他们刚带上戒指的他正沉浸于新婚快乐之中却听到了那句话时他便已经有了谋划。
他们的结婚只是因为‘合适’,就像是一件毫不让人放到心上的小事,如同商场打折的促销商品,不是一定要,但遇到了且合适的时候就买下来。
那时候的殷言声在想,他一定要有资格——在席寒想要停止的时候他可以说继续的资格。
为了这个,他谋划了两年。
如今算是已经得偿所愿,甚至在他刚才已经说了那句话后对方也非常的平静。
要不就是不在乎那间公司,他为了别的目的可以舍弃这个公司。
但是当他重新回到房间在地上搂住他,声音里没了以前的平静只是有些慌乱地道歉时候,他知道席寒心里有他。
对方最起码的也喜欢着自己。
无论开始是不是合适,但这两年婚后生活觉得已经脱离了‘合适’这个范畴了。
殷言声有些冷漠地想到:要是放到别人身上可能已经满足了,接下来就是将公司重新归还,但是他……做不到。
他几乎是在排斥这些,他就是想要握到自己的手中,就是要死死把控着经济命脉,就是要席寒离不开他。
如果交还回去,那好像不单单是一种权利,而是他的勇气。
他去爱别人与别人爱他的勇气。
席寒低下头将人下巴抬起来,不出意外的看到一张淡淡的面容,殷言声眸子是像黑曜石一般亮而夺目,可现在这双眼睛里有些沉寂。
他的眼神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的眼神,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带着自弃和决然却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破釜沉舟,不给自己和别人留后路。
要么他用公司作为最后的一根浮木威胁席寒,要么他们一同沉下去,好像除此之外没有了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