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寒接过盒子,点头应下。
他现在心里像是被一种温水泡着,那些饱胀的情绪堵着心中,酸酸涩涩的让人动容。
江老爷子说:“要是有机会,你就带他回来,给你奶奶上柱香。”
出了屋子,席寒去自己房间把东西放下,江家老宅除了保姆和保安住的地方共六间房。
出去之后去了牌室,姑母和大伯那个场子都已经散了,此时江家的人坐在一起,零零散散地喝茶喝酒。
江天见到席寒来了,凑过去和他坐到一块,嘀嘀咕咕地说:“大哥心情不好。”
席寒朝江博然方向望了一眼,他正闭着眼睛喝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激起了伤心的事,浑身阴郁的靠在墙角,身上一片阴影。
嗯,被爱人抛弃的男人。
席寒心里先是有种微妙的同情,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没了。
江瑜拿了瓶酒底递过来,席寒接过喝了一口。
江天摸着下巴道:“大哥现在看起来挺难受的,你们结了婚的人都这个样子吗?”
衣服穿的散乱,要不是江家大夫人说了一下,这位恐怕连胡子都不会刮。
邋里邋遢的,颓废的不成样子。
席寒道:“我不是这样子。”
这位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形象,要不殷言声也不会心里叫席娇娇了。
江天看了一眼,三哥正靠在垫子上,灯光照下来那张面容看起来清冷中带着点阴影,是一副好相貌。
起码比大哥要好的多。
封一然扫了他们这里一眼,对江天笑着说:“你三哥就凭着自己这张脸引诱人呢。”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望着江天说:“你三哥当年是社会人士勾.引清纯男大学生。”
啧啧啧。
变着花样地撩。
席寒掀了掀眼皮,封一然伸手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江天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三哥,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这孩子还在上学,对这个词实在是太敏感了,脑中想起的都是搔首弄姿的人。
一时之间,看席寒的目光都不太对了。
席寒也不管他,说了一声就回房休息了。
江天在那里震惊的不得了,跑去给江瑜说话。
听听听听,勾引 、清纯、 男大学生。
这几个词放到一起味都不对了。
江瑜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温声道:“你们小孩子才谈恋爱讲究暗恋动心。”
“那你们呢?”
江瑜唇角的笑容有些暧...昧,悠悠道:“我们大人都是靠相互勾..引的。”
江天三观碎了一地。
席寒回到房里,给曾经的清纯男大学生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殷言声还没睡,声音听起来清清的:“席寒。”
席寒心情不错,轻着声音开口和他聊天。
他的声音在电话中有点失真,渺渺的,听起来如月色一般柔和。
第26章 思念 拿着柴米油盐当做风花雪月,但的……
翌日早上, 席寒醒来洗漱后去吃早饭。
餐桌上坐着江天和封一然,江天旁边坐着茹茹,小姑娘也醒得早, 头发上扎了个花,一双眼睛眨啊眨的, 看到席寒了叫了声:“三叔叔好。”
席寒笑说:“茹茹好。”
江天从后面托住茹茹,给她取了个包子递到唇边,让茹茹闻闻又拿开,拿开又闻闻,小姑娘气得伸手抓, 江天逗她道:“茹茹喜不喜欢小叔叔啊?”
茹茹盯着包子说喜欢。
江天说:“茹茹那是喜欢小叔叔吗, 茹茹那是喜欢包子。”
虽然这样说还是把食物递给小姑娘,叮嘱她慢点小心烫。
封一然喝了一口粥, 瞥着江天哼笑:“你喜欢就去生一个啊,别逗小侄女。”
小辈里只有江博然有孩子,茹茹又嘴甜可心, 自然是家里的团宠。
江天抬眸瞪封一然, 不知道想起什么了脸都红了, 哼哧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还小。”
其实他也已经成年了,这个圈子里有人十几岁起身边就没断过人, 向江天这样纯情的还是少数。
因为上头有席寒江瑜二人撑着,江天去各种场合沾染人情世故的时候少, 又加之江二夫人耳提面命严加管教,势必不能让江天长成江惠民那个德性, 故而他纯情的很。
封一然在那里哈哈大笑:“那就去看看。”
他望着席寒道:“今晚不是有一个局嘛,把小天带上呗。”
玩票性质的局,就是这个圈子里最常见的那种, 一群二代三代的集中在一起,大家一起闹一闹。
富贵圈子,永远不缺这些。
席寒看向江天,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你想去吗?”
江天惊喜:“我能去吗?”他一直想去,有时候甚至想偷偷地去见识见识。
席寒把他晶亮的眸子收入眼中,闻言淡淡道:“可以,今晚带上你”。
江天极其高兴,仓促地干了两碗饭,就乐呵乐呵地去选今晚的衣服。
封一然看到他这个样子,转头对席寒道:“江瑜怎么还不来,他没起来?”现在早上七点多了。
席寒:“应该在陪老爷子晨练。”
席寒猜的不错,江瑜的确在陪着江老爷子晨练。
江家后院有一棵榉树,古人讲究前桂后榉,有折桂中举一说,也算是对子孙的一种殷切希望和祝福,但江瑜不知道这个祝福有没有用,反正秋天枯黄落叶洒满庭院,晨练的时候极其不方便。
江老爷子拿着一柄剑在树下挥舞,不时就有落叶下来,簌簌飘落,仿佛一场武侠剧的主角。
江瑜刚才练了一会,现在一身的汗。
他索性也不练了,站在树下看着,过了一会老爷子走了过来:“你们年轻人现在耗费身子骨。”
江瑜道:“我们这会可不能跟您老哪会比了。”
这话也谈不上是自谦,江瑜觉得现在自己真不能和江老爷子比了。
江老爷子笑了笑,看着江瑜道:“你是辛苦了,这些年重担都在你身上。”
江家大房的人难担重任,江家姑母也嫁到了封家,如今培养的继承人就是江瑜。
江瑜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还有下句。
果然他听到江老爷子说:“我以前也觉得权利要在自己手上,可后来才发现身边要有个帮扶的人,独木难成林,你要和你那些兄弟们搞好关系。”
话说三分,剩下的七分才是真正要说的意思,听话要听音。
江瑜的笑容这会淡了下来。
芝兰玉树的公子哥,以前是温润如玉,现在这玉有些凉。
江瑜以前总含着不点破,唯独这次开口道:“老爷子您放心,我还不至于做出兄弟阋墙的那些事。”
他往上协通长辈,往下扶持小的,自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总会让别人舒服,可自己仿佛不该有脾气与性子。
江瑜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榉树的叶子轻轻淡淡地铺了一地,下面的泥土已经看不见了:“我自是知晓席寒的难受,可那真不是我做的。”
席奶奶走得急,从病发到去世不足两个小时,停灵七日后火化,席寒那时在国外,哪怕长着翅膀都要飞六个小时,他错过了老人最后一面是无法避免的事,但错过了葬礼这是人为。
江老爷子脸上也没了笑,只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用力辨别他有没有说谎。
江瑜自嘲道:“这事做得妙,我没有办法。”
如果是老人弥留的时间长,席寒明明赶得上却被硬生生的拖着没回来,那就是一条绝路,席寒一定会查下去。
可这事留着一线,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见着最后一面,又让他错过葬礼,这手段显得有些残酷的温柔。
绵里藏着一根针,打的时候却故意收敛着力道,仿佛是家里人给的一个教训和警告。
你是个私生子,所以江家的这场葬礼不能出席,所以江...氏的利益你不能碰。
若是放到江天这种神经大条的傻孩子身上,他可能琢磨不出什么东西,难过上一阵子该怎样怎样,可放到席寒身上,这种手段就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他想得多,顾忌得多,心思缠缠绕绕的。
席寒第二天就递了辞呈,自此后远离利益圈子,恨不得和家里划清界限。
江老爷子闭了闭眼睛,他疲惫得紧:“是家里做的还是外人做的?”
江瑜说:“外人,但我不知道是哪家。”
江家的对手也多,一直盯着想撕口肉的不在少数,轻轻巧巧的一个计,偏偏能离间了情分。
江家子孙实在是不算多,能用的就更少,少一个都是伤筋动骨的,
江家老爷子轻轻地叹了一声,他摇了摇手:“你去吃饭吧。”
江瑜回到餐桌上时封一然和席寒也都在,几个人吃了饭后也没做什么,典型的吃饱早饭等午饭,下午晃晃悠悠地过着,到了晚上席寒带着江天出门。
江天穿着一身西装,领口处配了一条暗纹领带,又在衬衫内侧插入领插片,为了避免裤子起褶还用了袜带,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杵着,又不断地调整领结问席寒他这样穿怎么样。
席寒看了看,沉默了几秒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就显得很随意,穿了一身西装,浑身懒散地靠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