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呈的神情十分戏谑,低下头继续噼里啪啦摁计算器:“这也是确认的手段之一。不过你的那位小庄学长似乎也没有吃醋,你的反应比他的大多了。”
啧……五十多岁的人了讲话做事还没个正形,幸好妈妈陈蔓一当年拒绝了他,不然他得被这人幼稚死。
不过庄闻初好像确实不怎么在意周周的存在,傅书祁一下子也搞不懂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说起来他自己会嫉妒陈睿楹的存在,那庄闻初呢?
“学长是个正经人,你别添乱了。”傅书祁在空气里挥了挥手,像是嫌弃黄呈吐出来的烟。
黄呈假装拉下脸,严肃道:“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也是正经人啊,只不过我追人的经验比你丰富多了,给你点指导绰绰有余。”
“那请问黄老板有什么高见呢?”傅书祁也摸出一支烟开始抽,配合地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黄呈呼出一口白烟,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你还记得天妃寺在哪吗?去那里求姻缘很灵的,保准心想事成。”
“……”傅书祁隔着烟雾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他下一句话。
“然后呢?”傅书祁换了一只手夹烟。
黄呈拍了下他的头:“去求!认认真真跟天妃娘娘倾诉你的心意,求她为你们牵一牵线续一续缘,不出俩月就能牵手成功!”
“……”傅书祁低头捏了捏鼻梁,没好气道,“天妃娘娘是保佑出海渔民的,求姻缘不应该找月老吗?”
黄呈得意一笑:“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心诚则灵情真则明’,天妃娘娘保了我们这座岛上千年,肯定是会聆听每个人的心愿,怎么会只保佑出海的渔民?况且我听很多人说过,去那里求一条姻缘绳,绑在你心仪对象的身上,那你们就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他把“长长久久”加了重音,又说:“记住,是要绑在身上,手腕脚腕都行,带在身边什么的没用。”
“原来黄老板还挺有诚心,”傅书祁扯了扯嘴角,“连这些都知道。”
黄老板用食指隔空点了他两下,怂恿道:“怎么样,我特地帮你看了黄历,后天是最适宜去寺庙求姻缘的。就算你真的别扭不愿意求,带他逛逛增进感情也是好的。”
“怎么还没有客人来找你,”傅书祁忍不住仰头看天花板,“我不觉得你以前会出门看黄历,怎么出去几个月就成了个神棍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后天……学长正好后天就要回首都了,怎么去?”
听到这里,黄呈惋惜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傅书祁的肩:“今天下午就去,黄历也就是辅助作用。这时候就要回到唯物主义的世界了,心动不如行动,行动就要马上动。”
“不过我说……”见傅书祁保持仰头的姿势没动,也没说话,黄呈试探地问了一句,“小庄学长是首都人吧,他要回去,你还追吗?”
一句话戳到痛点。
这正是傅书祁这两天心里焦躁的事情,再过两天庄闻初就要走了,然后呢?他好像还没正式表白过,这些天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算什么呢?
他知道庄闻初性子慢,带着伤心和惶恐来到这里,所以不敢用力过猛,更不敢逼迫他回应什么。他会主动拽住自己的衣服说想去看昙花,说会听树洞里的声音,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了。
傅书祁忽然也挺茫然的,他不知道在庄闻初的心里,自己占了几分,陈睿楹还占几分。
“别叹气啊,”黄呈说,“这时候更不能怂了。”
傅书祁重新把头低下来,看了黄呈一眼:“这不是不怂就能解决的。”
黄呈不满道:“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不了异地,一南一北怎么了,异地就不能追、不能谈了?”
是这个道理,多数人对异地恋缺乏信心,傅书祁倒觉得真感情不怕远距离的消磨,可是问题不出在物理距离,而出在心理距离。
“黄呈,”傅书祁低头吸了一口烟,“你当年怎么知道我妈妈有心上人的?”
黄呈干笑两声,说:“不是说了么,一开始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其实很容易观察,一个人的感情世界重心在哪里是装不出来,独自带着孩子的女性很容易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尤其是感情上被伤害了的,但蔓一明显没有。后来我去追她,摘星星摘月亮都没用,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黄呈的话不无道理,妈妈陈蔓一对傅书祁的教育方式是半放养式的,除了大是大非,她很少干涉傅书祁。
母子两的感情算不上亲近,但也绝对不坏,更像是偶尔来往的朋友,稍微保留了点客气,很少闹矛盾。
傅书祁曾经在青春期花了好几个夜晚思考妈妈为什么要将他生下来,既然不是为了所谓留下“爱情结晶”的目的,那是因为什么呢?他知道妈妈一个人抚养他不容易,所以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懂事些,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疑惑。
“那你是怎么想的,”傅书祁蹙着眉狠狠吸了一口烟,转头看门外,再很慢地呼了出来,“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还是那种……看起来不好打败的人。你当时怎么想的?”
黄呈观察着傅书祁的表情,咂摸出了点不对劲:“问这些干什么,小庄学长心里有人?”
“你回答我就行了,别问。”
“能怎么想啊……看对方跟他有没有可能呗。不过通常只要不是渣男渣女的,都会从一开始就挑明吧,”黄呈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叹了口气,“我第三次给蔓一送花的时候她就告诉我自己有心上人了,说我的机会为百分之零,没有一点扭捏。小庄学长……怎么看都是挺乖挺认真一人,要是没机会,他不会让你念着这么久的。”
傅书祁低头一笑:“黄老板这么会看人啊。”
“中老年人,看人也看了半辈子了,”黄呈也跟着笑,手搭在傅书祁肩上,“说真的,追吧。大不了剧院我帮你看着。”
傅书祁反手敲了敲柜台,说道:“你不是还要把这里也给我啊?”
黄呈点点头:“给啊,等你追到了再解决什么异地问题也不迟。”
傅书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够柜子上的烟灰缸,弹了弹手里的烟。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木楼梯上传来,两人都抬头往那边看,是庄闻初跑下来了。
庄闻初跑得有些急,看起来刚洗了头发,脸上泛着红。
与傅书祁对视的瞬间,他像松了一口气,傅书祁一句“怎么了”还没说出口,他就急急忙忙把右手摊开往前一递——
一条红绳躺在庄闻初的掌心。
两人都没讲话,倒是一旁的黄呈“哟”了一声
庄闻初直直看着傅书祁,声音里还带着喘:“这个,是不是你送我的?”
傅书祁没讲话。
不仅是喘,庄闻初还紧张得有些发抖,全部字句一个一个不听使唤地往外蹦:“你之前说不记得云顶山的春游了,是骗我的吧?”
“你记得,因为那次我忽然晕倒了,接住我的人是你,把我背下山找校医还帮我吸药的人也是你。”
“这条绳子……在我晕倒之前是没有的,是你绑在我脚上的。”
“为什么要签上‘陈’字呢?”庄闻初用力咬紧牙关,手心沁出了汗水,“我以为,我一直以为……”
一直以为那个人是陈睿楹啊。
但傅书祁还是没有开口讲话,只是盯着那根红绳,没有抬头看庄闻初。
又是一番沉默,黄呈在此时开了口:“他妈妈姓陈,陈蔓一。”
庄闻初向前走了一步,从下往上看着傅书祁,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是这样。
傅书祁闭了闭眼,点点头:“当时只想着用一个让人联想不到自己的名字,匆忙地选了妈妈的姓。”
“我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陈睿楹和黎小棠在隔壁,是因为黎小棠发低烧要跟校医待在一起,”庄闻初的心像被针扎过两下,“我怎么就忘了……”
那段记忆太模糊,庄闻初每次发起病来都会将脑袋彻底清空,短暂的休克让他痛苦到无法调动哪怕一根神经,所以遗漏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庄闻初看起来有些懊悔:“当时我没力气了,躺在担架上只看得见陈睿楹黎小棠,也没跟他们讲一句话……”后来看了情况登记表上的签名,下意识就以为那是陈睿楹。
“这不能怪你,”傅书祁终于看向庄闻初,“我其实后悔了很久,怕你把这个人当成了陈睿楹。”
“我已经把这个人当成陈睿楹了,”庄闻初咽了咽堵塞的喉咙,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情绪,“误会了七年。”
傅书祁感觉到一直伺机欲动的毒蛇又从他身体的某个部分钻出来了,正缓慢爬向他的心脏,所经之处,沾满嫉妒的鳞片刮得他生疼。
可那也没办法。“就算你知道那个人是我,你也不会在那时候喜欢我啊,”他勉强笑了下,“你没事就好了,是谁接住你的都一样。”
然后他看见庄闻初用力摇摇头,发自真心地笑了:“不一样,我很高兴那是你。我很高兴……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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