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软弱也不平庸。一段几个月的恋爱对他而言,不是多么难走出来的事。
秦覃知道,他有那样的能力。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答应那句“在一起”,以最自私的心理,接受了这段从始至终都自知不该发生的关系。
太想拥有了,无论该不该。能拥有一次就好了。
就像播下一颗畸形的种子,扎根在他身体里,却开出了芬芳馥郁的花,纵容爱意在心头疯长,一度被文颂赐予的温暖淹没,他也曾有某个瞬间幻想过,或许能有不一样的结局。他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像文颂以为的那么好,差点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幸好清醒过来了。这才是现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走到的现实。
文颂会没事的。他会怎么样无所谓。
洗手台边是小助理收纳的洗漱用品。文颂把常用的香水放进他包里,又被小助理当成护肤品之类的东西,放进了酒店洗手间里。
瓶身上优雅的花体字缀着香水的名字“hiraeth”,秦覃拿起来压了一泵喷在手心里,浴室里蔓延着葡果清甜的香味。
文颂说,这是“对不可归,或从不存在的故乡”的思念。
他靠在洗手池边闭上眼睛,附着香味的手指贴在脸上轻轻摩擦,抚过嘴唇。脑海里响起零零碎碎的声音,不知怎么想到某天晚上,文颂闲来无事趴在床上看漫画,不知道看到什么奇怪的生子设定,凑过来很珍惜地抚摸他的脸,从鼻梁到嘴唇,好奇地畅想。
“如果我们两个有小孩,会不会长得像你?这样我就能看到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浴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带了若隐若现的回音,在深夜里令人不寒而栗。
可脑海里的声音却在哭。随着哭声,心头的花朵凋零成破碎的姿态。
“你干嘛这么说我啊。”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不要改。”
秦覃忽地睁开眼睛。手机在池边震动,他抬起手肘,碰倒了香水瓶。反应慢得出奇,他连碎裂的声音都没来得及纳入脑海,整瓶香水已经四分五裂地流淌了满地。
“不要……”他跪倒在地上,慌乱地想用手捧起来,那些芬芳的气味却毫不留情地从指缝里流走。香气拥挤在小小的洗手间里,直冲得人眼花,浓烈得令人恶心。他趴在马桶上吐了两回,捡起玻璃碎片握紧在手心里,稍微缓和了些。
疼吗。
比从五楼摔下去还疼吗。
他扶着洗手台站了起来,镜中的脸上居然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到这时候了,都不值得哭一声吗?
脑海里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在文颂十八岁那天的晚上,这声音漫卷着寂寥冷冽的山风灌进耳朵,直到现在都如此清晰,恼怒的质问:
“你有没有心啊秦覃,你有没有心?”
秦覃看着胸前撕裂的一团深色,不明白地用玻璃碎片插进去,往下划成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也想知道。
你有没有心啊。
手机在洗手池边不停地震动。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想是要执着地发到他有回音为止。
【温水送服: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温水送服:为什么连你也不理我】
【温水送服:快点回我!!!】
【温水送服:我有事要问你】
【温水送服:你以前总是要跟我见面,为什么啊】
【温水送服:你是不是喜欢我?】
【温水送服:我们来见面吧】
【温水送服:「定位」】
【温水送服:你来不来?】
【温水送服:只要你来,就让你当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艰难的二合一
大概不是大家期待的那种双更(被打
放心,是 he
文颂,很强(来自亲妈的肯定
总这样更有点破坏连贯性
明天有一万多字
分几章发看情况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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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因为趴在浴缸里睡着, 次日醒来,文颂又开始了漫长的感冒。手臂上的擦伤也有点发炎,去医院清理完顺便拿了点感冒药, 回学校还赶得及下午的课。
蓝岚本来想把他送回家休息的,没想到不久前还说着“平时分全部扣完也不要紧”的人这么快就回归了对学习的热爱。分手的效果立竿见影。
“从今天起, 我不会再缺一节课了。”他说。
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因为要去约会就整天旷课, 指定是脑子有点大病。
但去教室前还是得回趟家拿手机。眼下无论受伤还是生病都是小事, 他刚刚想起自己前一晚发酒疯, 在蓝岚的备用机上登了微博,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还寄希望于那些片段是梦里不着边际的想象,赶着回家拿了自己的手机重新登陆微博账号, 再去查看私信里的聊天记录。
好家伙有一句是一句, 铁证如山,看得人羞耻到恨不得现场用脚趾再抠一座教学楼出来。
对面的回答倒是很冷静。只有一句。
【小黑粉:你只是太难过了】
应该是没当真吧。
网上聊天就是这点好, 尴尬归尴尬, 对方也看不到。文颂庆幸自己昨晚是被蓝岚带去酒店过夜, 否则被定位暴露住址太危险了, 即使对方是长久以来颇有好感的聊天对象, 也要考虑搬家。
【温水送服:昨天晚上我喝醉了胡言乱语, 你别介意】
【温水送服:dbq……吓到你了吧orz】
【小黑粉:能理解】
【温水送服:那就好!】
【温水送服:我们还是朋友吧?】
【小黑粉:当然】
【温水送服:(*^▽^*)】
以后喝醉了不能玩手机。文颂将这条崭新的教训谨记在心,赶在上课铃响起之前走进教室, 跟熟悉的同学打了声招呼。
“可算见到你来上课了。这节选修老师不怎么点名, 还以为到期末才能见你呢。”
“必修课他也不怎么来好吗,这大概就是学霸的底气哈哈哈。”
文颂也跟着笑起来,“以后我会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出勤的。”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再想。天亮后就是新的世界了。
他对自己说。
还有朋友,还有家人。还有很多值得去爱的人。
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趁在学校, 他请阿姨先去清理了房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整理旧物,把那些跟秦覃有关的垃圾都丢掉。
只有床头这串贝壳风铃舍不得丢。其实他来回经过几趟都没想起来这是秦覃的东西,因为看得太习惯了,跟原本就长在这屋里似的。以至于下楼丢完其他的,躺在床上休息发呆时才突然注意到。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再往楼下跑一趟,想想还是算了,都已经看习惯了,猛地缺点什么反而不舒服。
他丢那么多东西,就是为了让自己舒服的,不是什么严格执行的□□——那样反而显得他心虚似的,好像一看到前男友的东西马上就要旧情复燃。
还有那枚旧戒指,是覃云的遗物,跟秦覃一起又是翻墙又是被追的偷偷带回来了,被他穿了根链子好好收着。严格意义上讲,也不是秦覃的东西。
文颂靠在床头,转着戒指把玩了一会儿。回想当时自己还没跟他在一起,怎么就随手收别人这么奇怪的东西,还毫不见外地想着帮人家代为保管。好像从不觉得会有闹掰的这一天。
以至于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处理,随便扔了好像对天上的前辈不太尊敬,就还是放回床头柜里。看不到的时候也并不会想它起来。
学车按计划进行。
他还订了架电钢琴运回家里,就近找琴房报了一对一的钢琴课。
一开始练习很难。不是因为指法或练习太枯燥,他总是无法安心地把手指放在琴键上。小时候的家里,音乐是太过美好的事情,是不被容忍的。他曾经趁父亲不在家里的时候偷偷弹,被发现之后敲肿了小指。从此钢琴乃至音乐都和疼痛联系在一起,长大后提都不想再提。
但秦覃会弹,宋青冉也会。蓝岚和文煜小时候也都学过。听蓝岚说小时候弹得想吐,坐不住被妈打,还是哆哆嗦嗦练到八级了。那他为什么就不行。
不用去约会,下课后可以支配的时间一下子就空出很多。他练习得很勤奋,强迫自己专注在琴谱上,倔犟的好胜心压倒了心悸。那天下午他弹的是初学者必弹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整地弹完了第一遍。反应过来自己感动得快哭了,接着整个下午都在弹小星星。
妈呀,弹下来了。
音乐真美,我真棒。
他越来越勤奋,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正好可以戴着耳机练琴。很快程识的线上板绘班也开课了,他舍不得分出练琴的时间安排,于是牺牲了更多的休息时间用来练习画画。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又安排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