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秦涛不知怎么,终于想到要问他跟秦覃是什么关系。
文颂斟酌了一下,想着应该回答得保守些,“我们是……室友。”
秦涛却用浑浊的眼珠盯着他,用某种类似幸灾乐祸的语气说,“你喜欢秦覃。”
“……”
既然都被看出来了。文颂坦然地点头承认,“对。”
“你知道秦覃是什么人?也敢喜欢他?”秦涛说,“他跟他妈一样。”
文颂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才这么点年纪,能懂什么!她害了我,不想再继续害秦覃。可她错了,要是她真那么想,一开始就不该把秦覃生下来。”
在发现秦覃的音乐天赋以后,覃云绝望地从楼顶跳了下去,是怕自己再把梦想强加在儿子身上。
秦涛紧盯着文颂,似乎已经能从他身上看到悲惨的未来,“她死了有什么用?除非秦覃也死了!知道吗?她不想害他,可挡不住他去害别人!”
“秦覃就和她一样,一样!你知道吗?你完了……你就和我一样!你看看我……这一辈都完了,完了!”
他用力地说完这些,脸色煞白,冷汗淋漓,要好一会儿才能平复情绪。
文颂沉默着等了一会儿,等他平静下来才温和地问,“你有没有什么爱好?”
“……”
“玩儿的时候应该就不会想这些烦心事了。你喜欢画画吗?”
“……”
秦涛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不知担忧与恐惧为何物的怪胎。
“我也觉得你不会玩那个。”
文颂自言自语似的,边说边思索,忽地朝他一笑,“我知道了,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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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覃接近医院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最后一段路口有点堵,小助理抱着方向盘,比起拥堵的路况,对秦覃的意见似乎更大,“你不能总是推掉所有的应酬啊。这样下去即使再有天赋,在这行也干不长远。”
每次甲方爸爸一听到拒绝脸色就拉下来了,每次都是她帮着周旋。
她又没法儿强迫秦覃直接把人拎去酒局上。楚楚那边也是,把管理艺人的任务丢给她就不管。说得好听是锻炼能力,可以后万一秦覃的商业合作减少了,她就是两边不讨好。
秦覃靠在后座望着窗外,摘下耳机就算对谈话的尊重,“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没有时间?时间都用来约会了吧。
每次一结束工作就片刻不停地赶回来。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黏糊的小情侣,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待着,好像再不见就见不着了似的。
“其实还是得趁年轻,有机会有精力,多打拼事业的。感情的事……要我说,谈恋爱真的没那么重要。”
小助理劝道,“再说感情好的话也用不着天天在一块儿啊。心里有就行了,以后的日子不是还长着呢么。文颂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跟他谈一谈,他会理解的。”
秦覃勉强听到这里,又把耳机戴了回去。
“我已经下班了,还要听你说这些?”
“……”
小助理被他堵得没脾气,“行行行,算我瞎操心。”
到时候损失放在经纪人面前,着急的人就不是她了。
她把秦覃放在住院大楼门口,“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下班吧。”
后天又要出差,秦覃连行李都没带,都放在她车上,随身携带的除了手机就是耳机。一身黑白造型冷酷,目不斜视走路带风,在人群中格格不入,连医生护士都免不了多看几眼。
但如果有摄像一路跟随,就能发现他在电梯抵达病房这层时,随着开门时“叮”的一声软化了轮廓,连脚步都放轻缓和。到病房门外听到阿姨的叙述时,笑意更加明显。
“陪他打麻将?”
“可不么。”阿姨转述时也直乐,“还拉着我,我可不会。又叫了隔壁病房的来玩,真亏他能玩一下午。”
秦覃轻轻推开病房门,里面两个人都睡着。秦涛的病床摇了下去,好端端的盖着被子。摆麻将的小桌还架在病床上。
文颂窝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打盹儿,将就盖着外套,紧闭着眼睡得不太安稳,走近了能看得出眉眼间的疲惫。
秦覃不忍心叫醒他,又担心他睡得不舒服,犹豫着伸出手停顿在半空中。他却似有所感。自己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望着他。
反应几秒后眼神才有了焦距,乖巧地抬起脸,贴到他手心里蹭了蹭。
手心的触感直通心脏,引得一阵柔软无声的陷落。秦覃拨开他噙进嘴角的发丝,帮他拿上外套,拉着手带到病房外,轻轻关上门,“你还会打麻将?”
“会啊,没想到吧。”
文颂一边伸懒腰,一边借着他的手穿好衣服,“以前在家没事就陪我外公玩,打打牌下下棋什么的。”
听他说过就知道秦涛爱玩这个,没想到这么爱玩。陪着玩整个下午挺累人的,但比起听那些牢骚或恐吓,体验感还是要好很多。
“辛苦了。”
文颂想了想,没有说什么“不辛苦”“一点也不累”之类的话,抬起的胳膊没有放下,骄纵道,“不想走路。”
秦覃会意,屈膝蹲身背起他下楼,路上的回头率比来时还要高。
当事人两个倒是不怎么在意,还在聊自己的事,“医生说最好还是转到疗养院。诶你觉得要是跟他说那边有人一起打牌,会不会他就乐意去了?”
“我会想办法的。”
出了住院大楼,秦覃不再跟他说这里的话题,转而道,“你下周打算去探我班?”
“……”
文颂一个哈欠没打完,差点从他背上掉下来,“你怎么会知道?!”
“我助理告诉我的,你跟她打听我的行程。你平时可不关心我在哪里工作。”
“那你……也可以像我一样装作不知道啊。”
“早点确定才能早点开始高兴。”秦覃说,“万一是我想太多,到时候你没来怎么办。”
这么说也是。
比起所谓的“惊喜”,“提前高兴”是更值得的选项。他摘了秦覃一边耳机给自己戴上,正在播放的歌是那晚在酒吧里听过的旋律,他还记得,是那首让人想要去海边的歌。
【能不能和你竭尽全力奔跑
向着海平线
余晖消失之前都不算终点
曾经的关于以后所有的幻想
已经太遥远
可记忆中的你想要我
怎么说再见】
或许歌曲也被染上医院里的氛围,今天的旋律听起来有点悲伤。他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儿,抱着秦覃的脖子笑起来。
秦覃问,“想到什么?”
“想到以后,我脑子里有幅画面。”文颂说。
“等我们老了,你还这么背着我,一起来医院做体检。”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码完字忽然想起今天是七夕
那就先更到这里应应景叭
明天起要发那个什么
可以攒几天再看(心虚
大家节日快乐!
晚安
mua
第95章
“你想过那么久以后的事?”
“当然。”
文颂津津乐道, “有一次我梦到自己把拐杖弄丢了,你带我去买新的。可是刚买完还没到家,路上就又丢了, 我只好扶着你再回去买。”
“……”
他看不见秦覃的表情,但透过耳机里的音乐听到一声很轻的笑, “你从没跟我讲过这个。”
“唉,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梦完就忘了, 今天也只是说到这儿了顺便一提。
没想到稍后回家过得格外刺激, 文颂不太确定是拐杖让他兴奋还是别的什么。性癖好怪。
早知道就早点提了。
回家就折腾,没顾上晚饭,折腾完也没力气出去吃。秦覃难得有兴致, 到厨房冰箱找了些食材, 胡萝卜土豆火腿切丁,加两块咖喱调味做个炒饭。
他只穿了条宽松的短裤。文颂担心油会溅到他, 钻进柜子里找出八百年没用过的围裙给他穿上, 靠在橱柜边欣赏了一会儿, “你看起来好gay。”
“……”
作为只会添乱的闲杂人等, 文颂被赶出厨房, 蹲在阳台看了会儿多肉。
新买的睡衣过了新鲜劲儿就挂在一边, 他在家里更喜欢穿秦覃的旧衣服。这些布料被水洗过无数遍,贴身穿起来非常柔软亲肤。他把长长的袖子推到手肘, 捏着饱满肥润的叶瓣rua到停不住手。
正是万家灯火初上时, 依稀能听得到楼下小孩儿追逐打闹的笑声。厨房里飘来热油和咖喱的香味,在他那个被叫下楼吃饭时食物都已经装在精致的盘碗里摆上桌的家里,鲜少能够体会。
这样烟火气十足的氛围,比家更像家。
他悠闲惬意地玩了一圈回来。秦覃把他的炒饭扣进盘子里,又在平底锅里倒一点油小火烧热。
文颂看见他灶台上还放了一碗打好的鸡蛋液。油热后金黄的蛋液倒入锅里微微成形, 用筷子夹住凝固的部分向中心聚拢,慢慢转成旋风形状的蛋饼。
最后出锅盖在饭上,还用番茄酱画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