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琛微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什么?”姜女士走过来看了一眼,了然,“你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些东西啊,我记得带你去山西旅游,你乱跑,被我找到的时候,你哇哇哭,手里还拿着仙女棒呢,死活不撒手。”
鹿琛一愣:“哪有这事?”
哇哇哭?作为一个男子汉,真丢人。
姜女士笑:“谁还不是孩子,玩是天性。”
鹿琛放下手里的东西,关上了厨房的灯,打断了她的话:“吃饭了。”
姜女士“嗯”了一声,没动地方,只是拉住了鹿琛,她叹口气:“琛琛,你是不是不开心?”
鹿琛愣道:“怎么了?”
“说是带你来散心,但是这新年过去,你对这里始终带着距离,你没发现我们越来越客气了吗?”姜女士说,“我知道我那几年有错,我现在也在一点点弥补,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个样子,我......”
鹿琛觉得好笑:“什么样子?不是你心中的样子?”
他觉得烦躁,挥挥手:“我没有对你有意见,只是我也不太喜欢这里,来了之后才发现,吃不惯,睡不着,你觉得我陌生,其实在我眼里,你也是陌生的那个人。”
“但是妈,我不想抓着过去不放,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试着改改。”
他最后也没了吃饭的欲望,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客厅两个人无声的叹息。
明明很和谐的氛围,男人也是很好的人,鹿琛靠在门上,想,他是多余的人,也不太想真的融入这里。
时钟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发出滴答的声响,鹿琛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电脑。
那个总监真的很生气,因为自己擅自更改项目单,已经在公司里提出要将他调离开发组。
鹿琛觉得无所谓,这个眼镜他高中就接触过,明明就是抄袭侵权别人的专利,利用伪劣材料开发,他没举报都不错了,还要给他们做牛做马吗?
他决定提前提出辞职报告。
他其他不太喜欢写报告,每次写东西都要放着音乐或者喝杯咖啡,来缓解心情。
房间的收音机咔嚓定时播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自己转换了一个台。
“现在到了点歌环节,各位观众朋友们,请把你们的压力,告知在这里,我们虽然是陌生人,但是我们也希望给予你们祝福。”
鹿琛头一次听到这个电台,想关掉的手收了回去。
主持人声音在收音机里有些变形,似乎有些信号不好,总是传来撕拉的声响。
鹿琛换了一个位置,这才逐渐清新起来。
“感谢这位兄弟的点歌,接下来我们沉浸心灵,一起进入美好的世界吧。”
那不知道是谁点的歌确实比较抒情,但是鹿琛没兴趣听,没几秒眼皮就要打架。
面前的辞职报告还没写完,空了好大一片,现在睡过去,明天怎么拿着辞职报告甩在总监脸上。
鹿琛拍拍脸,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准备熬夜。
“大家不要来讨论我真名叫什么了,我只是一个普通恰饭的孩子。”
“有兴趣就多来听听,我是“麋鹿的鹿”,我来接你回家。”
鹿琛手一抖,咖啡撒了半边桌子。
是耳鸣?
还是巧合?
那四个字与之前的微信名称逐渐重合,鹿琛想起这名字背后少年张扬的笑脸。
这么些年,他还好吗?
鹿琛想嘲笑自己,多少都点神经质,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引起联想。
电台里传来的男声还在继续,在鹿琛滤镜下,逐渐变得耳熟起来一一
“嗯?我创建这个电台,也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想通过我声音找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青春年少无知的时候,主动招惹的一个,也是我不知珍惜自我抛弃的一个,我对不起他。”
“我每天都这么说一次?因为我怕他不知道我再找他。”
“我想见他,跟他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山长水阔,来日方长。”
“当初不知所措的男生,现在还能入你的眼吗?”
最后那个男生喊出了鹿琛的名字,鹿琛浑身发抖。
他一口咖啡都没喝下去,却尝到了一点咸味。
但是那眼泪里却不是苦涩的味道。
鹿琛捏着手机,手指都有些颤抖,播了三次电台号码才正确。
听着耳边嗡嗡的声音,鹿琛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几秒的时间被拉长,鹿琛憋着气等待着电话被人接起。
电话那头的男生声音很沉稳:“喂,你好先生,请问点什么歌吗?”
鹿琛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只能凭意志说出一个时间长远的名字。
“你好,我想听你唱,那不为人知的夏天。”
电话那头愣住了,沉默了好久,才用歌声回答了他。
还是熟悉的调调,印上了熟悉的人,他们重合在一起,怀念着过去藏在心尖上的宝藏。
鹿琛捏着电话,开始小声附和。
等一曲毕,鹿琛还没开口,电台主持人就抢先回答。
“恭喜你,中了特等奖一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领取一个真正的电台主持人?”
鹿琛跟着他的思路一起演:“使用时间多长?”
电台主持人一笑,鹿琛都能想象到他的眉目之间的表情,他轻声低语。
“为期,一辈子。行不行?”
鹿琛揉了揉太阳穴,再抬眼却是冰冷的眼神。
他对着电话翻白眼:“不好意思,先生,你似乎认错人了。”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脚步虛缓一下,直接跌落在床上。
心脏要受不了,他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重回到当年,感受到心的悸动。
没出息,他想。
☆、chapter68藏不住
总监暴怒的速度也比不过鹿琛提交辞呈的速度。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辞呈递上去了,紧接着人事处就派人来对他进行劝说。
来的人个子不高,头发金黄,鼻梁高挺,是个纯正的外国人。
鹿琛英语算不上纯正,好歹也是小麻毕业,比在高中的时候顺畅多了。
人事处的人一见到他就伸出手:“小鹿同志,你也是我们公司一个人才,但是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新人,我们公司在各国也是排在顶尖的地位,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鹿琛一听就想笑,这就是国外与国内的不同,一个对自己夸夸其谈,一个尊重别人的选择。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贵公司的名气我也承认,但是实不相瞒,我不配。”
人事部一看沟通无果,脾气也上来了:“当初招你进来还不是看见你那个文凭,你不是那个学校毕业的,谁要你?!”
“一个新来的,傲气什么?”
鹿琛一向不与傻瓜这争辩,他手一摊:“我要不是闲的没事,我会去?”
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在心里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什么样的玩意,教出这么个垃圾。
但是他现在只想从这里脱身,几年的磨炼,早就稳重了许多,不想再意气用事。
他开始懂得,所有的事情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不会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知一一“我不要你了。”
那些话宛如刀割,从开始的伤痛变成了微小的刺痛。
只有他自己主宰自己的路,才不会变成每个人过客。
沈苍灏突然出现差点将他好不容易修建好的心池堡垒击碎,他别扭了一晚上,终于在这里将心里不舒服随便找个人发了火。
那人被气得不轻,回公司就跟老板说这人没法要。
鹿琛接到辞职名单的时候,他在外面跟Mary喝散伙酒,他酒量不行,但是总归没人因为他年龄的问题开始管教他不能喝酒。
Mary边喝边嚷嚷:“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我去申请调离岗位,我早就想去中国了。”
鹿琛半睁着眼睛,看着安静的手机,心不在焉的回到:“随你。”
自从辞职后,手机也没那么多来电,鹿琛一直浏览着通话记录,那个陌生的电话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他名单里,他没有添加,也没有再次打回去。
他现在有些烦躁,不太敢再去面对沈苍灏。
也不敢想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对待沈苍灏仍然在人海中寻找他身影的这件事很慌乱。
真的有人会在高中那几个月的欢喜坚持相信着人海重逢吗?
万一另一个人早就把他忘了呢?
鹿琛深吸一口气,又和Mary碰杯,在夜色与酒气结合的地方,慢慢出现沈苍灏的面容。
少年眉眼如初,岁月如故,仍然微笑的看着他,缓缓举起戴着圈戒的手指,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来。
夜色迷人眼,鹿琛一口喝下手里的那杯酒说:“Mary,你知道,我喜欢男人吧?”
Mary点点头:“在这里很常见的,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次开口。
鹿琛看着他,之前的幻觉消失了,他开始清醒起来:“但是在我们那里,很稀奇,甚至有人觉得......这样不好。”
Mary失落的叹口气:“...慢慢来嘛...大不了你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