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厢情愿,所以甘愿付出代价。
程魏叹口气:“我知道,不会的。”
世无全事,总有那么一些挫折挡在路上,挂着“注意安全”,“前方泥泞”的路牌,被人忽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手持空气就能冲破一切。
多少人和事,需要付出代价?
沈苍灏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鹿琛得知自己被抛弃的时候,能原谅他吗?
程魏有些后怕,他怕那些结局也落在他身上,虽然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可以承受一切失望后果,但是得到后再失去,心里会失去所有。
空落落的,不知道拿什么来填满。
人啊,贪婪是第一标志。
得要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程魏拉着他手,说:“我不希望你跟你家人闹矛盾,等你哥哥消气,我去跟他说清楚。”
路书尧思考了好久,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同性恋在娱乐圈里并不少见,他见过也不少,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让自己弟弟陷入进去,因为无法公开,只能自我消磨殆尽那些热情。
没多少人会走到最后。
更何况还是小孩子的他们,只能阻止。
但是......
这两个人相互相成的眼神不是假的,呼喊对方的名字也能找出蛛丝马迹。
这样的热情,能走到最后吗?
路书尧不是那种“别人同意才能在一起”的主义者,他也是小孩子走过来,了解并尊重所有情侣,但是他也清楚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无人给予鲜花,无人给予掌声,无人欢呼,无人雀跃,只有怒骂,和指责。
他缓缓拿起手机,当着程父的面打了一个电话:“你们给我滚回来。”
程父叹口气:“何必呢?你心太软。”
路书尧问他:“程叔叔,你为什么会同意?”
程父摇头:“我也怕他们会出什么事,也有点反感,但是我更在意孩子是否开心。”
那是最重要的,作为父母最关心的事情。
路昀和程魏忐忑不安的推开门回来的时候,天都要亮了,灯光在雾气里朦胧亮起,印着两个人身影,路书尧看到他们依然十指相扣。
他站在门口,说道:“长能耐了,当着我面跑。”
“玩私奔也要有个度。”
他语气太过冰冷,路昀也觉得理亏,低下头。
见路昀摆出挨训的语气,路书尧有些语塞,他气氛的摆摆手:“程魏,我有些话问你。”
程魏一愣,没想到路书尧还想跟他讲话,连忙抬头。
“你是不是说过,喜欢我弟弟好几年了?”
程魏不懂他要干什么,只是点头。
路书尧接着说:“那让你接着喜欢几年没问题吧?”
程魏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没问题。”
路书尧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行,你有本事,就来上海领人。”
两个小孩没懂他的意思,路书尧只得直率的开口:“路昀,你明天就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没了你在这小子身边,还能喜欢你多久。”
路昀一愣:“哥,为什么,我又没有当误学习。”
他想辩解,忽然被程魏拦住了,在寂静的黎明的曙光来临之前,他听到来自身边之人坚定却遥远的声音一一
“你要信我,永远都在。”
这个是一场拿着爱意消磨的考验,一条路的两个分叉口一条走向终点,一条重新开始。
他要赤手空拳,一步一步离开温暖的港湾。
☆、chapter66迟到
“滴答滴答...”
无色的液体顺着导管慢慢顺入针眼,床上的小女孩长高了不少,她的长发被修剪的整齐,长到了肩膀处,蓝白色的病服非常肥大,包裹着女孩的小身体。
这里很安静,只要一闭眼也能听到心跳脉搏的声音。
沈惜终于如愿以偿的躲在了白色的世界,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自我折磨,手腕上已经有不少刀痕,触目惊心。
她睁着眼睛,看着无色的药物滴入身体里,感觉异常疲惫。
是什么时候开始,将自己包裹在壳子里,无视其他人的呼喊,变得脆弱不堪?
可能她一直都是脆弱的。
不然为什么区区一个精神病医院,区区一个没有医德的男人,一直占据着她脑海里,让她真的变成了神经质?
“三床检查报告怎么没人来拿?”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护士的声音传来,沈惜扭过头看到她手里的白纸哗啦啦的响。
“没人?”
护士摘下口罩,摇了床铃。
没多久,一个人接通了电话。
“姐,三床旁没人,你有空没?过来看看?”
那边的人一口答应,之后没了声音。
沈惜张张嘴,长时间不说话,有些沙哑:“不用。”
护士给她换药,并劝说道:“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还是叫个人吧,我们主治医生跟我们也熟,放心吧。没事的。”
沈惜总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拿这个自来熟的护士没办法。
她只好眼不见心不烦,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关上门后,整个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沈惜忽然有了一些困意,她在逐渐想进入白色梦中之时,耳边迷迷糊糊多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啊?”
声音带着叹息,沈惜在梦里也想象出那个人的脸是皱着眉头的,想起身抚平。
她见过太多人对着她皱眉头了,不想再看到一个想象中的人也对她有这样的表情。
那个人影又变得模糊,沈惜愣了半天,第一次有了想追过去的念头。
“喂!等等!”
她抬腿向那个方向跑去,眼前的光刺眼明亮,她就那么追赶着,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
是...梦?
好久没有梦到那些白色情景之外的事情了。
沈惜想直起身子,舒缓一下身体的麻木。
“饿不饿?”
忽然,那个在梦里的声音重新在屋子里响起,沈惜瞪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珺姐...”
程一珺利落的短头发,她把熟悉的白色跆拳道服变成了白色大褂,上面挂着一个崭新的胸牌,上面写着一一XX附属医院外班医生。
沈惜一时间有些紧张。
“你怎么在这?”
程一珺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程魏哥哥也在,那是不是......被她威胁过的鹿琛也在?
沈惜时隔五年,终于不敢面对那个被她辜负的名字。
那个哥哥总是一脸认真,对自己哥哥也是,对自己的事情也是,尽管总不引人瞩目,但是他眼中的星河,却总是闪闪发光的。
“你们...都来了吗?”
程一珺摆摆手:“我是跨省来做交流工作的,在这里出差几个月,一来这里实习,就看到了你在这,也算...缘分?”
“他们不在这,你不想说我也不会提,多少年了,有结局早就有了,你何必呢?”
她指的是沈惜手上的刀疤,眉目之间全是心疼。
那也是从小接触到大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总归有感情,看着她自己这么糟蹋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沈惜缩回手,一时间触碰到针尖:“嘶...”
程一珺低下头按住针管:“慢点。”
沈惜说:“你觉得我何必呢?”
“小时候我总觉得我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带着我玩,给我好吃的,就连我爸妈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也是尽心尽力的保护我,我就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这些年,我也一直在为自己错误买单一一我哥都不爱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只是对我这样,还是对其他人都这样,我在他眼里看不到我的影子。”
“那么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什么光彩,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我都要无聊透了,但他也能忍。”
沈惜抓着自己胳膊,有些颤抖:“我就在想,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作为这个家的累赘,不想要也是正常。”
“可是,我就这么一点私心,现在满足了为什么也感受不到高兴?一珺姐,”她眼眶湿润了,“我该怎么办?”
程一珺沉默了好久,她一下一下的拍着沈惜的后背,叹气。
“你可能不能理解,但是有时候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放手,祝福才是常态。”
“你哥哥的幸福,你要去祝福,而不是搅和。”
沈惜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对这些道理很懂,她沉默了好久,终于在黄昏来临之际,抬起头。
程一珺递给她一杯牛奶,试图转移她注意力:“几年不见,越长越漂亮了。”
沈惜端着牛奶一饮而尽,再张开眼,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
“姐,我决定了,我会跟我哥道歉,也会付出行动去弥补,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一直无聊下去了。”
她真的不想在白色的空间里将自己与哥哥埋葬。
最起码要给还哥哥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病房门外,一个男人靠在墙上,他黑色的衬衣肩膀有些潮湿,大概是医院外的雨水滴落的,头发长时间不打理又变得长起来,在成熟男人的气息之间,隐约藏着当时的年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