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生的好看,不像契丹人那般的俊朗结实,更有一种江南人的妖孽柔媚。一双凤眸眼梢微杨,左眼角还有一颗似乎是梅花形状的朱砂痣。这青年是典型的笑唇,只是唇角上挑弧度并不大,似笑非笑,感觉带着一丝嘲讽。那眉眼中有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媚态。展昭眯起眸子看他,总觉着这青年给他一种女子错生了男儿身的感觉。俊美,不,应该说是狐媚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展昭还未来得及推拒,便觉着背后一道目光突然射了过来,死死地盯着自己。展昭浑身一哆嗦,赶紧笑着装傻。那青年掩唇笑了出来,美眸微斜,目光直直的定在了白玉堂身上,突然双颊一红,赶紧转回头赶到前面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展昭多心,他总觉着那少年唇角本来的嘲讽全不见了,薄唇抿着似乎是在忍住微笑。
这点细微的变化自然是逃不过展昭的双眼,那青年一走,展昭当即表情僵硬,偏过头去看自己左后方刚刚赶上的白玉堂,却见他面色微微有些难看,目光正在刚刚离开的青年背上徘徊。
展昭见了面色反而缓和了,往白玉堂身边挨了挨,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声问道:“泽琰,怎么了?你仇人?”然后往那青年方向努了努嘴巴,手指摸了摸巨阙的剑柄。
白玉堂微微摇头,只是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展昭会意,身子挪了回去,白玉堂明显是告诉他现在不好解释。也正因如此,他反而更好奇了,能让白玉堂觉着三句两句解释不了的人,刚刚那青年还是头一个。
而此时白展二人的身后,商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扣上了一个样式诡异的面具,目光也是直直的盯着前面那青年,然后又慢慢转到了耶律涅鲁古身上,最后停在了前面和八贤王并行的辽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洪基身上。
李浔染在他身边与他并行,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半尺,这会儿觉着商陆有些不对劲,用手肘在他腰间用力顶了一下,低声问道:“怎么了?刚才开始你和白老五就都有点不对劲,你们跟那小子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啊。”
商陆没理他的话,只是闻言后,惊讶的又把目光从前面三人身上摘了回来,放到了白玉堂身上。盯了半晌,口中嘀咕了句模糊的他自己似乎也听不清的话,然后垂头盯着马棕毛不知道开始盘算什么。
李浔染又凑了过去,一脸欠揍的笑容,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乐呵呵问道:“老商,到底怎么了?你小子糟蹋过你啊,看你这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吃了。”
商陆伸手在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一记,那‘啪’的一声脆响,让李浔染的手背当即又红又热。还没待李浔染反应过来,商陆磨着牙开口,低声沉喝道:“你在不知死活,信不信我晚上把你糟蹋了。”
李浔染愣了下,不知为何脑海里闪出‘这小子言出必行’七个大字,赶紧收回手,挺直腰板一副非礼勿听状。
商陆偏头瞟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也只是转瞬,随即便抬手在李浔染后脑勺狠狠抽了一下。这小子太欠揍,等自己把他套到手的,保证他半个月下不来床!李浔染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觉着背脊一阵发凉,莫名的打了个寒战,果然还是上京冷啊,狐裘都挡不住这股寒意。
前面那青年又偏了头看向后面,目光逐一的从展昭、白玉堂、李浔染脸上晃过,这回最后停在了商陆脸上,唇角的笑意又带起了那抹嘲讽。
等那青年重新转回头去,展昭也回身看了眼后面跟着的商陆和李浔染。能在这迎接使臣的队伍中的人,官位都不会太低,按理说应该不是会到处乱跑的。白玉堂来过上京,与这青年见过还是说得过去。但是商陆是绝步不踏入契丹的,这次也恐怕是第一次来上京,又怎么会与这男子有渊源?难不成是儿时还在皇城的时候见过?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同是幼童的他们,样貌现在与以前是天差地别,再次相见时商陆还带着面具的,怎么会突然就是一副故人相见的模样。
接下来的使臣觐见,自然没了白玉堂、李浔染等人什么事情。耶律涅鲁古派了手下亲兵将几人暂时送去了驿馆。白玉堂进了房间便躺倒在床榻上休息,李浔染则被商陆拽走没了踪影。欧阳春本也想留一封书信便带着艾虎离开,可艾虎还想着要去南院大王府上住一把过瘾,任欧阳春好说歹说也没同意。
八贤王等人进宫,辽皇帝耶律宗真设宴宴请。展昭威名远扬,在宴席上一时还真是消停不下来,只是他没想到耶律宗真竟然会突然提到白玉堂,还破例要他带着白玉堂这个外人参加明日的国宴。只是耶律宗真的话音落了,耶律洪基旁边席位坐着的那青年突然抬起头,一双眼往展昭这边看过来。
展昭努力让自己的余光都避过那青年,却不料他晃悠着拎着酒壶径直朝他走了过来,酒壶往面前的案上一放,笑道:“展大人,我看你席间基本不碰酒水啊,不如与本官喝两杯?今日圣上都说了只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
展昭怔了下,伸手将他推到自己面前的酒壶又推还回去,笑道:“这位大人客气了,只是展、本官已经答应一人,绝不在他不在的时候饮酒,还请见谅。”
青年高高扬起秀眉,挨着他便坐了下来,笑问:“想来,那位一定是对于展大人来说非常特别的人了?”
展昭陪笑着,道:“见谅,对于本官来说确实是最特别、最重要的人。”
青年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笑着不经意似得将手慢慢覆在展昭搭在案上的手背上,笑容越发妩媚,道:“展大人还真是死板的有些出乎意料。”
展昭只觉着手背上一凉,然后浑身一哆嗦汗毛直立,赶紧抽回手,低着脑袋红了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青年重复了遍‘君子’二字,笑着收回了手。起身又回了耶律洪基身边,俯身与他耳语几句,便被一旁宫娥扶着下去了。
耶律洪基身边当即有人满脸谄媚的问怎么了,耶律洪基一句‘不胜酒力,有些不舒服便下去了’打发了众人。转头间瞧见不远处展昭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微微停顿,然后朝一旁摆了摆手,远处有一个人影也不只是怎么看懂他的意思的,转身离开。
白玉堂在驿馆的床榻上不顾形象的滚来滚去,展昭不在,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到大街上逛游也实在是没意思。辽皇帝的寿辰应该是明天,现在设什么宴啊,留他一人在这里闲的闹心。倒是忘了下午艾虎过来砸门嚷着要他带他们出去玩儿,被他装睡糊弄过去了。
这厢白玉堂刚想要怎样才能度过接下来无聊的几个时辰,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展昭’推门而入,满面通红,满身酒气。白玉堂一怔,刚要起身上前去,口中责备的话还未出又突然停住。
‘展昭’靠在门口看着屋内,伸手便扯开自己领子,口中迷迷糊糊的喊着‘泽琰’。
白玉堂伸手取过一旁放着的雁翎刀,用袖子轻轻擦拭着抽出的一半刀身,道:“这两个字还轮不到你喊。”说着手中寒光一闪,竟是要把门口‘展昭’半截舌头割下来。
‘展昭’赶紧闪身去躲,口中声音变化,道:“也不至于这样,好歹咱们以前认识。”
白玉堂收刀坐了回去,抬眼瞧见那人也要坐下,突然又将刀抽了出来,道:“起开。”
那人笑嘻嘻多开,道:“白泽琰,我还真是不管扮成谁,都会被你识破。”
白玉堂重新将拿刀的手收回,却没有还刀入鞘,听他突然这么说,眼皮也不见抬一下的回道:“猫儿那里有牙印。”说着指了指自己脖子略往下的地方,又补充:“我咬的。”
那人面上肌肉抽动了下,只是还来不及张口说什么,白玉堂又开了口:“我现在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已经给足了你面子,滚吧。”然后将刀丢在一旁,转身仰躺着床榻上,翘着腿不知道又开始盘算什么还是单纯的在发呆。
门口人迟迟未动,突然道:“你是看在白金堂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的吧。”
白玉堂继续抖着腿发呆。
那人继续开口:“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
白玉堂偏头瞧他,轻笑一声又转了回去。然后门一开一合,刚刚那人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重新传来脚步声。展昭开门进来,看了眼地上出鞘的雁翎刀没有一点意外。悄手悄脚走到床边,白玉堂倒是也不介意继续装睡。展昭俯下身,白玉堂只觉着面前的微光被挡住了,然后展昭越凑越近,在他嘴巴上轻轻啄了一口,笑道:“还装啊。”
白玉堂突然睁眼,一把搂住展昭,转了个身将他压在床榻上,然后张口轻轻咬在他脖颈上。
展昭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招供吧,然后签字画押。”
白玉堂转咬为舔,展昭缩了下脖子,继续道:“说啊,刚刚为什么没宰了他?”
白玉堂撑起身子看他,问道:“你希望我宰了他?他可是契丹的官,你不怕惹事?”
展昭笑嘻嘻的伸手在他胸口画圈,道:“安理他刚刚应该在宴席上,私见使臣本就是重罪,你宰了他,我给你打掩护;刚见面时就看他不顺眼了,敢对小爷的男人心存不轨,早晚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