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上前去看了看,笑道:“看来五爷砸的就是这里的主人了。”有用手中刀翻了翻挂在一旁的衣物,道:“应该是个孩子。”
展昭闻言瞧过去,衣物所用的料子不错,看大小和样式,应该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白玉堂把扳指又放了回去,问道:“猫儿,怎么办?”
展昭捏下颌,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银锭来,上面一个开封府标记,放到了桌面上。白玉堂挑眉瞧他,展昭笑道:“住在这么个地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总不好就这么一直守着。明眼人看这银子都能瞧出谁来过,他要是需要,自然会来找我,若是不需要,这银子还能帮上些忙不是。”
白玉堂怔了下,伸手按他脑袋,意味不明的说了句:“你啊。”声音里满是宠溺,似乎也并非是责怪他又要多管闲事。
两人原路返回,那只猫又蹲在了井沿上,看见两人从密道里出来,还歪着脑袋低头瞧他们。最后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跃跳了下来,展昭赶紧伸手去接,本以为会碰到那只猫尖尖的爪子,没想到那猫真是通人性,竟把爪子收回只张开了软乎乎的肉垫。
两人一猫出了井口,猫却没有跳下去的意思,爪子轻轻勾住展昭的手,脑袋砸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白玉堂伸手过去摸了摸猫脑袋,那猫立刻转了方向,依旧抱着展昭的手腕,却是仰着头蹭白玉堂的手心。然后跳下去,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井口去,跳上井沿继续舔毛洗脸。
两人翻出后园,街上依旧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往前走了没几步,展昭突然抓住白玉堂衣袖,一脸凝重的瞧着他:“泽琰,我忘了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白玉堂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
展昭收回手抓脑袋:“完蛋了,一早娘给熬的汤没喝,完了完了,咱俩私奔吧。”
白玉堂眉毛微扬,笑道:“这会儿五爷可不愿意,五天后就定亲了,还私奔做什么?图个刺激?”
展昭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迈步往前走,口中潇洒道:“罢了罢了,该来的躲不过。”然后自语似得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白玉堂在一旁却是一句话没明白。
两人在密道和那诡异的院子里花费了好些时间,这会儿回了展家老宅已经是午饭的点。展爹已经在桌边坐着了,看见展昭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展娘已经哄好了。江宁婆婆被小丫鬟小鱼请到了桌子边坐好,然后才是展翔等小辈入席。
让展昭没想到的是展翼和那柔娘也来了,只是孩子太小,和乳娘一起留在了新宅。景胜南坐在展翼另一侧,看样子根本看不出他们好像闹了别扭。更让两人奇怪的是,这景胜南看着柔娘的眼中非但没有两人料想中的嫉妒之类,反而带着丝纠结和可怜。
展昭正琢磨着,余光却瞟见展娘端着个大碗走了进来,径直把碗放到展昭面前:“不是一直吵着要鱼汤么,今儿一大早给你做的竟然不吃就跑了,现在喝吧,娘看着你喝。”然后一字一顿的着重:“娘看着你喝干净。”
白玉堂看着那比展昭脑袋还大的汤盆,呛住。一手端了个酒杯,微微侧身挡住唇角忍也忍不住的笑意。也难怪展昭忐忑了一路。
☆、第69章
景胜南看着风风火火,白玉堂本以为她是那种武馆里长大的小姐,刀剑斧钺样样精通,女红厨艺一窍不通的那种。没想这顿饭吃完了,才知道这一大桌都是景胜南做的。
展昭在一旁捧着大海碗喝了口汤,打了个饱嗝,目光在一桌子的菜上扫来扫去,然后瞄了眼碗里剩下的汤,转脸可怜兮兮的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咳’的一声被酒呛住,展爹慢慢放下杯子看他反应。只见白玉堂先是面露讨饶之色,然后在展昭‘不为所动’的情况下,伸手接了那海碗过来,把他喝剩下的汤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在把碗还回去。一旁展娘看得清楚,微微眯起双眸。展昭左看右看,佯装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干,把碗推到展娘面前,然后把椅子往白玉堂身边挪了挪。
展娘长叹了一声“有了耗子忘了娘”,白玉堂轻咳一声,把刚要去夹鱼肉的手收了回来。一旁展昭却出奇的没脸红,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朝着不远处的鱼盘子努了努嘴巴。白玉堂瞧了展娘一眼,复又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蘸了点汤汁,用碗接着送到展昭唇边。
展昭张口去接,嘴唇刚触上,又缩了回来,皱眉看白玉堂:“烫。”
白玉堂被他的反常闹得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收回筷子吹了吹,再喂回去。这会展昭是张口吃了,一边嚼还一边指了指更远一点的菜,道:“那个。”
这一顿饭,前面每个人吃的都还挺好。可后来,众人便再也尝不出饭菜的滋味了。只顾着看那边的展昭伸手指指这个又要那个。而白玉堂则满头汗的给他夹来夹去。不过瞧五爷的样子,似乎还忙得很是享受,这分明就是命中被猫欺,没跑了。
五爷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一眼,众人赶紧埋头扒饭,只有展娘和江宁婆婆还抬着头盯着他们看。展爹在一旁捏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最后瞟了一眼展娘,了然一笑,低头吃饭。再不吃,那肉可就被抢光了。
展昭这次来常州本就是奔着吃喝玩乐的,鬼宅那几趟是他实在好奇心太盛,定要去看看才能安生。这回鬼宅看也看了,密室也都翻出来一个,他也就消停了,然后仰躺在后园的凉亭里闲得发慌。
白玉堂走进来,抬手一件缎子面的披风扔过去,然后在展昭头顶和柱子之间的空隙坐了下来。屁股刚着下去又站了起来,把展昭垫在身下的披风的一角拽过来垫着。口中道:“给你是让你盖着的。”
展昭躺着往上拱,最后舒舒服服的把头枕在白玉堂的大腿上,怀里抱着他刚丢过来的披风,道:“这不是你又送来了么。”
白玉堂伸手捏他鼻尖,被展昭抬手攥了个正着。象征性的挣了两下没挣脱,也就由着他去攥着捏手指了。口中话题一转,问道:“怎么样?娘这会能放心了?”
展昭拿脑袋蹭他肚子,哼唧着道:“早放心了,我是欺负你。”
白玉堂仰头看梁上的雕花,道:“机会多着呢,以后想欺负我还不是随时随地,何必非要在刚才,看把你大哥刺激的,还有你二哥,恨不得把爷生吞活吃了。”
展昭拽着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口,白玉堂笑着没收手,道:“轻些咬,爷刚才可没洗手。”
展昭翻着白眼瞪他:“你白五爷风流可别下流。”
白玉堂看着他笑:“这不是妇唱夫随么。”
展昭继续瞪他,拽了他的手指继续咬。白玉堂倒吸口冷气:“臭猫,你还真咬啊。”展昭‘哼’了一声,给他揉手指。
两人正又腻歪着,只听一声软绵绵的猫叫,然后一直蹲在鬼宅后园的井沿上的那只肉滚滚的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蹦到展昭的肚皮上舔爪。展昭见它蹦来,吓得屏住呼吸,却没想这猫落得倒是轻巧。接着又是一道劲风袭来,白玉堂把展昭往怀里一拽。整个人弹起,闪身出了亭子,躲过一个嚎叫着飞过来的人。
随着那人影飞过来,又一个人影窜了过来,一把拽停前面那人,翻身落在两人刚刚所处的长石椅。
白玉堂本是气的想抽刀砍过去,但是对面人一停,他顿住了动作。凉亭里穿出一声傻笑:“师弟,弟妹,别来无恙啊。”说着还顿了一下,挠着头,接着傻笑:“啊对了,还有。”说着声音一变,道:“混蛋徒弟,一来常州府便听说你要同那展家小猫定亲了,为师和你师娘还有要事需马上离开,这便先把礼物让你师兄先送来了,等徒儿成亲,为师定会亲自来。”语罢,把手里人扔到地上,蹦到白玉堂前面两尺远的地方站定:“我师傅也有话给你。”
白玉堂与他这傻师兄相处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说是带话给他,那就只能他一个人听,便走上前去。玄阳凑带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个字。然后退回亭子里,拎起刚刚丢到地上的人,又朝着展昭招了招手。
展昭睁圆眼睛,指指自己的鼻尖,见他点头,进了亭子。然后玄阳把人往他手里一塞:“拿,师傅给你的礼物。”
展昭愣了下接过来,瞧着那人直犯傻。这送礼还有送活人的?还是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这不是诚心让那耗子吃醋么。回头一瞧,果然,白玉堂盯着他手里一动不动,只能干翻白眼的少年瞪眼。
一旁玄阳伸手捅他,好心提醒:“弟妹,他快勒死啦。”
展昭瞧了一眼,赶紧松手。刚刚玄阳是提着少年的领子递过来的,他便也提着领子接过来。这会儿给那少年解了穴,那少年便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憋得通红的脸,一个劲儿的喘气。
白玉堂迈步进了凉亭,嫌弃的用脚尖踹了那少年一下,问道:“你们哪儿弄来的?”
少年明显气儿不顺,抬手便朝他一掌。然后被正忙着阻止白玉堂抬第二脚的展昭提起衣领塞回给玄阳。
玄阳把人接回来,‘嘿嘿’笑道:“师伯说,师弟不要你也得要,说深点,这娃儿以后就是你们展家的人了。”
白玉堂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捏的直响,要不是展昭伸手握住,那少年怕此时已经去投胎了。展昭显然也被说得发毛,大脑里飞快过滤自己给过得承诺。没错啊,从他记事以来,除了他的师父,他家雪花和他家现在的宝贝白耗子,他也没许过要养谁一辈子啊。再过滤一遍,绝对没错,绝对再没别的活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