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病了本来就让展昭烦心,结果一大早的又看见这晦气东西,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中却露出一丝兴奋与不屑。
展昭接了那刻着白玉堂名字的'小木棺',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手上使了力气。自语似的道:“有趣啊,小爷混江湖这么多年,还没碰到敢上门让小爷不痛快的人。”说话间手上又松了力气,众人便见那木头'棺材'化成了一捧木头屑,从展昭松开的指缝掉了下去。
包拯一直见的都是脸红的、贪吃的或是温和的展护卫。白玉堂出现后,又出现了别扭的、担心的和偶尔撒娇的展小猫。开封府所有人都没见过现在这样的展护卫,或者说,现在这个展南侠。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让他们压抑的气氛。
最后还是庞统伸了个手,重重搭在展昭肩上:“那展弟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了?”
展昭愣了一下,脸色好了许多,只是声音较之前生硬了些:“这个还不是很了解,展某在江湖上还算有些朋友,他们应该会知道的多一些。”
庞统把手肘搭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有什么用的上的,别跟哥哥客气。”
展昭面色终于缓和下来,裂唇一笑:“庞大哥放心,小弟自有分寸。”
庞统笑着按了下他的脑袋,抱着手臂回到公孙策身边,用肩膀拱了他一下,裂开嘴巴。
公孙瞧展昭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放心的松了口气,见庞统蹭过来,便从腰包里掏出块糖递了过去。
展昭扫了眼地上的木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包拯,然后继续挠头。
包拯抚须微笑,岔开话题道:“公孙先生,验尸的结果如何了?”
公孙策敛襟正色道:“回大人,除了快云楼的湘鸿姑娘被毁了容外,其余人均是一刀毙命,一点挣扎的痕迹也没有。由此可断定凶手若不是死者熟识的人,那功夫一定了得,放下那两位花魁不提,兵部侍郎方韵之是武状元出身,能一招要了他的命,怕是熟人也很难办到要是杀手的话。”话音顿了半晌,转头问道:“展护卫可能做到?”
展昭愣了下,随即点头:“自然,便是有防备,展某也可以办到。”
包拯面色严肃,抚须慢慢道:“依先生的意思是,这人若是杀手,那功夫与展护卫相比也是差不了太多,是么?”
公孙点头:“正是,除非他是中了什么学生也觉不出来的毒。”
包拯闻言,面色反而柔和下来,只是其中透着沧桑与无奈。半晌才又开口道:“果然是,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啊,只盼结局不同。”末了抚须长叹:“孽缘,孽债啊。”
玄重温也是一声轻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忘不了啊,真按那话去了,不能忘啊。”
展昭和公孙瞧瞧包拯,再瞧瞧玄重温,一脸的疑惑。
庞统却是张了张嘴,略有些不确定的道:“包大人和玄老先生说的,可是先帝的那位梅夫人,和夏琴师?”
☆、第31章 梅络
庞统话音刚落,包拯先愣住了。随即了然,道:“二十年前,王爷好像经常是住在宫中的,难怪会知道梅夫人和夏琴师。”语罢又是轻轻一叹,道:“本府要出去一趟,验尸还要继续麻烦先生。”
“是,大人。”公孙抱拳一揖。马上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人口中的梅夫人可曾是西华宫的掌灯宫女?”
包拯颔首,道:“正是,先生怎知?”
公孙把药箱子拎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来打开。庞统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当真偷出来一本!”
公孙白了他一眼,道:“昨日失火,学生这是在救,而非偷。”然后继续对包拯道:“学生日前听大人您提二十年前的事时,倒是没有太在意,昨日与王爷去太医院主要是想寻找是否有什么失传的古方子,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语罢,把书递了过去。
包拯接过自习翻看,公孙同时道:“书中记载,二十多年前,宫中许多人曾患憶症,后被西华宫掌灯宫女梅络以祖传秘术所救。”
包拯点头:“确有此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梅络才与先帝相识,被封'梅夫人',独享圣宠,可惜,三年后,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消失了,后宫的名册上也除了名,整个人便都抹去了。”话音一转,语气不那么沉闷,道:“本府先出去,回来在细说。”然后拿着书,出了书房。
展昭把巡街的重任交代给四大门柱,转身就往小院跑。
房间里很暖,白玉堂窝在被子里睡得正熟,整个身子都藏在被子里,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
展昭悄手悄脚的走过去,伸手去捅捅他的唇,软乎乎的。白玉堂的眼皮动了动,又安静下来,大概是知道来捣乱的是谁,懒得睁眼看了。
展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脖颈。俯身轻声道:“我回来了,睡吧。”
见展昭飞似的出了书房,公孙微微叹气,真是'儿'大不中留啊。转手把药箱放到一旁,自己拽了把椅子到书架旁去坐着,随手抽出一本书来看。庞统无聊,也跟着坐了过去,抽出一本书来看看,再塞回去,再抽出来一本。
公孙瞧瞧他,'啪'的合上书,转身,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王爷,您能给我讲讲那梅夫人和夏琴师么?”
庞统想了想,将双手枕在了脑后,椅子一翘腿顺势交叉搭在公孙的腿上。在公孙的手伸进药箱子,然后夹着几根针收回来时,开口道:“梅夫人么,印象不是很深了,不过人不错,很温柔的那种。夏琴师也挺好的,本是民间一家琴阁的人,是先帝一次出宫带回来的。不过据说是罪臣之子,因此一直带着面具,从没见他摘下来过。”
公孙沉思片刻,针又慢慢收了回去,看的庞统松了口气。
庞统望天想了想,才接着道:“本王儿时,常与我家妹子进宫找皇上玩儿,有一次迷了路,进了西华宫。那里面关着的都是没有子嗣的老太妃,很荒凉,几乎没人会过去。当时梅夫人还只是掌灯宫女,第一次见时,她在把偷藏起来糕点分给别的小宫女。”顿了一下,显然是陷入了回忆:“当时本王是穿着内侍的衣服,从树上掉下来还扯了个口子,整好被她看见了。给了本王一块桃花酥,还缝了衣服。在之后见她,已经是一年后了,刚被先帝封了梅夫人,正得宠。”
公孙慢悠悠的点了点头,手肘枕在他腿上,问道:“那,夏琴师呢?”
“夏琴师本王也不是很熟悉,不过是他给本王弹过几回曲子。”庞统伸手骚骚下巴,收回来继续枕在脑后:“乐阁离西华宫倒是不远,有一阵子舍妹常去学琴,本王也跟着去了。实际上本王不喜欢那些琴啊曲啊的,就出去瞎逛,在林子里见着的他。曲子弹的确实不错,不像其他琴师的,咿咿呀呀,听的人心焦。”
公孙显然来了兴致,继续追问:“在然后呢?为什么三年后就不见了?那个琴师呢?他怎么样了?”
庞统扬了扬眉,卖关子占便宜:“想知道啊?叫声好听的就告诉你,要么亲一口也行。”说着把脸凑了过去。
公孙一愣,抽出药匣子就要拍他,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真下的去手啊!会死人的!”
公孙黑着脸:“我就是拍死你,也不能让你气死我。”
庞统陪着笑道:“莫气莫气,本王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说着拍拍他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本王也不太清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十岁后,父亲就送我去军营当了个伙头军。记得是十三岁那年,本王进了先锋营,结果当年先锋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等本王终于爬上统帅的位置时,一起来的哥们也不剩几个了,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降了的。”
公孙皱眉瞧他,满眼的怀疑:“太师长子,只当个伙头军?”
庞统笑得得意:“本王当年就是烦别人在耳边背后的说我是借了老头的光,印信什么的全让我藏起来了,直接当了个伙头军,老子又不是病痨鬼,当兵打仗还得靠着家里,丢人。本王二十岁当上统帅,回了京可把老头子吓得半死,不过本王也是熬出来了,如果只靠着家里,那些兄弟怎么肯与我出生入死。”
公孙点了点头,把他腿打下去,继续看书。庞统'啧'了一声,凑过去一起看。
过了一会儿,公孙又合上手中的书,庞统伸手指捅他:“合什么,本王还没看完呢,打开打开。”
公孙扭头瞧他:“那你知不知道,梅夫人是哪里人士?”
庞统伸手去翻书,口中道:“这倒是不知道,宫中记载大多都被先帝下旨抹去了,但也难保不会有密案留下来。实际上也不用什么密案,大人若是有心,也就告诉你了,若不想让你知道,十个你不可能知道。”
公孙用书敲他脑袋:“太师和八王会不会知道?”
庞统道:“虽然没听那老头提过,但他也一定知道什么,那老头儿,精着呢,我敢说,玩儿阴的,包大人都未必是对手。所以套话什么的,省省吧。”伸手夺过他手里的书:“八王你就更别想,我爹都不敢轻易动他的脑筋,从小在狐狸堆里摸爬滚打的。”